这故事有首有尾,跌宕起伏,将陛下都给听呆了。
楚娇声情并茂地叙述着经过,时不时擦一擦眼泪,可谓是真情感人。
她很有底气,因为她说的九成都是实话。
剩下的那一成假话,只有二皇子才气揭穿。
不,他就算呼天抢地哭嚎着三皇子是去杀她的,陛下也不会信的。
陛下宁肯要一个为了掩护表妹而英勇就义的儿子,也绝不希望三皇子心怀歹意蹂躏糟踏弱女。
死都死了,照旧死得体面一点为好。
果真,陛下长吁短叹一番,然后说道,“原来如此……”
这番话和昨日小六小九禀告并无收支。
外头突然响起了一些消息,李葵英悄然出去,过了不久回转。
他在陛下耳边说道,“贺子农醒了,金刀护卫统领薛子墒亲自审问过,和楚二小姐所言一致。贺子农还言,楚二小姐以身犯险救了二皇子,这又与九皇子的话应上了。”
陛下听完了在场这些人的口供,有理有据,通情达理,严丝合缝,毫无破绽。
这应该就是事实的全貌了吧!
他竟有些欣慰。
还好,小三虽然死得有点不知所谓,但到底形象还算辉煌,也能留下一个仁义的名声。
尸骨全无,确实遗憾,不外立一个衣冠冢,追封一个仁亲王,也算得上体面了。
陛下看了眼不敢哭作声只能默默流泪的楚娇,心头一软,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他沉声说道,“娇娇,你也别惆怅了,你们突遇山猪,这是意外。你三表哥命贺子农掩护你,这是他身为兄长的本份。他的死与你无关,你不必内疚!”
其时的情况下,就算贺子农扑上去救人也无济于事,只是平添一具冤魂而已。
楚娇瘪了瘪嘴,到底照旧没有将眼泪忍住,“可若是三皇子没有派人掩护我,我哪里还能在世?”
她抽搐两声,“岂论如何,三皇子总是我的救命恩人。”
陛下拍了拍楚娇的肩膀,“傻孩子,纵然小三救了你一命,但你不也还在了小二身上吗?”
他赞许地说道,“你这孩子实诚,没有和我说你掉臂生死护下了小二的事,但小九和贺子农却都据实以报了。若不是你,朕恐怕又要多失去一个儿子了。”
楚娇能从猪口下逃脱,主要照旧她运气好。
但小二能活命,却都是因为楚娇奋掉臂身救人。
她没有过,只有功啊!
陛下越看楚娇越觉得顺眼,猛然就想到了“天选之女”的事儿。
他在签筒里动了手脚,这件事除了他,就连观音菩萨也不知道。
天选之女如他所愿选了出来,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事后,他还特地将签筒里接纳的签子一根根倒了出来数清楚。
少了一根。
凤签是有数的,他知道,少的那根是凤签。
最后执签的人是永安县主的女儿楚娇。
楚娇手气极佳的声名在外,陛下觉得,她也能抽中凤签,这不算什么。
问题是那根签子去哪里了,是丢了照旧被谁藏起来了,最重要的是有没有人发现签子的秘密。
既然三皇子的事解决了,陛下忍不住便想要将签子的事搞搞清楚。
他咳了一声,“娇娇啊,上次万元寺天选之女的抽签,你也去了吧?”
楚娇心里一阵警铃大作,陛下这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已往的事不必再提了吧!
这冷不丁打个回马枪,她这颗小心脏才刚平静下来呢,现在又在打鼓了!
幸亏,她有着前世富厚的应对陛下的经验,情绪也照旧一下子就拿捏到位了。
“嗯,回陛下的话,小女去了。抽中凤签的,正是小女的堂姐楚娉,这事儿整个大夏都知道了呢!太后娘娘福泽似海,说不定听到六皇子结婚的消息,马上就好转了呢!”
陛下点颔首,“这些情况朕都知道,也没啥,朕就是随便问问。”
他顿了顿,“对了,娇娇,你觉得那签子制作得如何啊?”
楚娇愣了一下,想了想才回覆,“样式倒和寻常的签子没什么区别,但质感很好,做工精致。其他的,小女就不知道了……”
她有些尴尬地笑笑,“回陛下的话,实不相瞒,我在我堂姐后面拿的签子,她开出了凤签,我的签子就没有解开,里面的图案和文字什么的,我都没有时机拜读,也是挺遗憾的。”
陛下心一松,脸色便又悦目上几分。
也就是说,这丫头压根不知道自己拿的也是凤签……
很好,很好!
陛下原本还想问问楚娇她的签子交回来没有,但一想,这么问有些太刻意了。
倒似乎这些签子有问题似的,反而显得做贼心虚。
那些签子他都已经着人销毁,现在想来,或许是他数错了呢?究竟有五百根呢,不是小数目,数错了一根也很正常。
这孩子心情如此真挚,眼神如此纯洁,说的肯定也都是实话。
一定是他多想了!
陛下越发平和可亲起来,“娇娇,你受惊虚弱,难为你还要进宫来和我将事情经过讲一遍,真是个好孩子,回去以后便好好歇息吧!”
他摆了摆手,“李葵英,你亲自送楚二小姐回府,顺便让库房取云锦二十匹,金珠十串,红宝石头面一套,一并带上。”
李葵英微微有些惊讶。
三皇子死了,岂论和楚二小姐有没有关系,但贤妃小肚鸡肠,定是要将这账算到楚二小姐身上的。
陛下此时赐了金珠云锦首饰给楚二小姐,这无疑是一种亮相。
最要紧的是,金珠和红宝石头面易得,但云锦却很珍贵,就算是在宫里,也只有一宫主位才有份能得。
陛下却一下子赏给了楚二小姐二十匹……
这是天大的痛爱啊!
贤妃该要气疯了吧?
这后.宫的风云啊,说不定又要涌动起来了……
李葵英老谋深算,在深宫几十年,早已经会掩藏自己的情绪。
他的惊讶也只是一瞬,很快就又笑脸迎人,“楚二小姐,这里有台阶,小心一些,您请!”
楚娇进了一趟宫,有惊无险,还特别获得了价值不菲的赏赐,心情也是很好。
她看了一眼走路时右腿有些迟缓的李葵英,柔声问道,“李公公的右腿是不是有风湿的旧疾?”
李葵英是宫里的掌事大太监,平素里要投合他的人太多,知道他有风湿腿没什么稀奇的。
他笑一笑,“几十年的老毛病了,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又犯了。”
说起来,他这风湿腿虽然发作时痛苦难当,但那也是他的骄傲。
当年陛下照旧少年人时,不慎掉入御花园的荷风池,是他李葵英冒着生命危险跳入冬日结冰的河水中将陛下救了上来的。
今后,他的右腿一到天冷或者起风的日子就跟废了一样。
但陛下也给了他不行限量的滔天富贵。
这是他的荣誉,也是他的勋章。
楚娇满脸忧虑地望着他,“我家韩爷爷也有风湿腿,这些年他鼓捣了一个什么热敷贴,听说另有点用处。等会儿,我去让他将方子抄给李公公试试吧!”
她顿了顿,“李公公是陛下最离不开的人,若是这腿疾能舒缓一些,那陛下就能更驾轻就熟一些,这也是社稷之福,万民之福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对于李葵英这样的老太监来说,金钱权势职位他都有了,就缺一点认可,尤其照旧楚娇这样身份的贵女的吹嘘。
这番话,听得实在是太舒心了!
冲着这份舒心,李葵英决定给楚二小姐一个提醒,“楚二小姐最近就好幸亏府里修养一阵,若是无事,切莫外出。”
他顿了顿,“贤妃娘娘究竟是陛下在潜邸时候的老人,丧子之痛,撕心裂肺,这种时候,就算做了什么过激的举动,陛下也都市体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