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都市远程汽车站,一个普通的七月夏日。
二十五岁的杨北辰带着行李上了车,找到自己的座位。
他的座位位于大巴后侧,毗邻用作紧急出口的车窗。邻座是一个胖胖的中年人,穿着西装,妆扮得像是资深商业人士。由于他太胖了,杨北辰基础挤不进去。
“歉仄,能不能让一下?”杨北辰问道。
正在看手机的胖男人一听,赶忙起身:“歉仄歉仄,看微博呢,没注意到你。”
杨北辰坐到座位上,踮起脚,却够不到行李架。
“小兄弟,我来帮你吧。”胖男人热情地帮杨北辰放好双肩包,“你也是去五羊市旅游吗?”
“是的,谢谢。”杨北辰道,坐下,打开车窗吹风。
胖男人似乎很是喜欢和人攀谈,自顾自地打开了话匣子:“哎,我女儿也在五羊市读大学来着,正好趁着这次出差去看看她……对了,你觉得现在女孩子会喜欢这个吗?”
胖男人在怀里掏了一阵,摸出一个自带指南针、背后印着动漫人物图案的怀表。
“应该……会吧?”杨北辰也不知道如何回复,爽性转移话题,“适才我上车时,你在看什么啊?”
“哦,你没看吗?扶桑国和星条旗联邦的联合科考人员在萨哈拉沙漠里发现一块陨石,陨石内似乎有生命迹象,这件事都在微博头条呆了两天了,甚至凌驾了‘五国联合医疗科研组研发出新型超微医用自适应变形纳米虫’。”胖男人道,“各人天天说外星人,这回不会真有戏吧?”
“也许是蓝星上的微生物呢?究竟在沙漠里埋了那么久,早就可能被种种微生物附着了。”杨北辰道。
攀谈期间,大巴启动。
杨北辰扫视一眼周围,有人在举着电话炫耀自己带了好酒去看望对方,有人抱着印有公司标志的公牍包在座位上打瞌睡,有人正从行李里拿出书来解闷……
审察完搭客众生相后,杨北辰拿脱手机,打开QQ,给置顶的特别体贴发去一条消息:“依,我出发了,这次没买到火车票,坐远程汽车,预计明天上午能到五羊市。”
片刻之后,那个ID为【墨】的头像回复道:“我马上就要进五羊市城区了,咱们宾馆见。”
“哟?女朋友?”旁边突然响起胖男人的声音。
“大叔,随便窥探人家手机,欠好吧?”杨北辰道,“另有,我们现在还没有交往。”
“歉仄歉仄,不是有意看到的,”胖男人道,“话说是不是车内空调开太大了?怎么感受有点冷呢……”
杨北辰没有理他,继续看自己的手机。
大巴很快出了城,上了高速。
沿途的修建也越来越少,在城与城之间,多出了不少起伏的山丘。
当大巴开上一座斜拉结构的铁桥时,车内突然响起了惊叫。
“雪……下雪了?”有人喊道。
杨北辰愕然抬头,望向窗外。
他先一眼看到几根斜拉索上检验维护的工人。
紧接着,他就看到外面不知何时天色变得阴阴沉沉,片片雪花从天而降,落在地上积而不化。
杨北辰眨了眨眼,又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不是幻觉。
外面真的在下雪。
七月盛夏,大雪飞扬。
“我是在梦里吧……”身边的胖男人喃喃自语道。
我也希望自己在梦里——这句话杨北辰没有说出来。
他立刻给【墨】发去消息:“我这里下雪了,你呢?”
【墨】很快回复:“我也是一样,而且看我QQ里同学说,我家也下雪了,怎么回事啊?”
【墨】是从北方的冰都市出发,凭据先前的聊天纪录,杨北辰推算了一下时间,预计现在她已经在五羊东站内了。如此看来,这是一场全国规模的降温?
或者,不仅仅是国内……
杨北辰有种欠好的预感。
他想起,前几天刷微博时,看到一条消息,说是高卢国的天文学家视察到南极臭氧层空洞突然变大,预计中的臭氧层消失可能会提前发生。
但普通民众并没有在意。
因为那条消息出来不久后,就有种种所谓辟谣所谓科普出来了。
讲原理,各国早就认识到了臭氧层的重要意义,通过种种方式努力了这么多年,也取得了不小结果。
但你现在突然告诉我,各人都白干了?
简直就是笑话!
然而现在,看着肆无忌惮飘落的雪花,杨北辰知道当年那人说的并不是笑话。
臭氧层会不会消失他不知道,但极端天气确实泛起了。
雪越下越大,很快能见度急剧下降。
不仅如此,目前大部门车辆用的是普通轮胎,并没有特别注重防滑能力。
于是,似乎命中注定一般,车祸突然就降临了!
杨北辰先是听到大巴前方传来一声剧烈的撞击,他侧过身往前看,透过车头的窗玻璃,看到隔邻逆向车道一辆卡车轮胎打滑脱离行进路线,和大巴前方的一辆吉普车撞到一起。
卡车停止的瞬间,车后装载的钢管在惯性作用下向前飞出,洞穿了卡车驾驶室,驾驶室玻璃立刻糊上一层不祥的红色。
不仅如此,钢管去势不止,直接飞向大巴,穿破玻璃插进司机胸口。
司机立刻人一歪,双手本能地拨动偏向盘。
大巴骤然变向,一头撞到桥边的护栏上。
就在这时,杨北辰看到后面一辆SUV由于紧急刹车的缘故,轮胎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整辆车滑进隔邻车道。
迎着它车头行驶而来的另一辆皮卡紧急避向,但司机忙乱之中做出一个错误选择——他把车拐向大巴车尾了!
于是,杨北辰只听见一声闷响,一股强烈的推背感让他感受自己似乎骨头断裂。
车内发作出尖叫,所有人都紧紧抓着扶手。
受到这一撞的作用,大巴直接撞破了护栏。
“啊啊啊啊啊!”车内的人涕泪横流。
大巴坠桥的瞬间,杨北辰听到桥上传来接二连三的爆炸声。
其中最猛烈的一次爆炸,甚至让斜拉桥都轻微摇晃了起来!
几枚不知出自那边的螺丝钉如子弹般从桥上飞出来,撞碎玻璃,扎进大巴前方几位搭客的身体里。
“救命啊——”车厢内乱成一片。
朝着下方坠落的大巴不停在空中翻腾,天旋地转之中,杨北辰看到另一辆从护栏空缺处冲出的大卡车笔直坠落,撞在大巴的中段。
在强大攻击力的作用下,大巴直接从中腰斩,一分为二!
杨北辰直接被甩到车尾,重重地砸在后方某个搭客身上。
他只听到那人“咕”的一声,紧接着身侧泛起一滩血迹。
在杨北辰周围,破碎的玻璃与金属碎片四处飞散,一道道血痕横着溅射到半截大巴的地板与车窗上。
“小兄弟,小心!”
胖男人似乎本能一般,张开双手,护在杨北辰身上。
杨北辰不知胖男人为何会这么做,只见他身体微微一颤,与此同时有几道闷响从他背后传出。
杨北辰没听错,那是锐物入体的声音……
接着,杨北辰感应一股巨大的攻击力从背后传来。
在不远处爆炸声响起的刹那,杨北辰终于反抗不住强烈的晕眩感,视野陷入黑暗。
他听到胖男人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的女儿,没事吧?好想……见见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