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香炉的香烧尽了，茶壶里的茶凉透了，安筱蕤不知是第频频抬起头来看温彦君，可他的脸色照旧很差，一副“很烦，不要来惹我”的模样。
“少爷……”她实验着轻轻地喊了一声，对方却一丝反映也没有。安筱蕤摇摇头，终于决定不再寄希望于温彦君。她拿着誊抄出来的几页纸，和阿玉交接了几句，便去往武靖街的分号。
朱清晖看到她的心情，就知道温彦君依然是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的样子，也无法多说什么，只勉强笑笑，问：“你是来我这里散心的？”
“朱年老，我觉得有件事一直想不通，本想向少爷请教，可他现在……”安筱蕤无奈地叹了一声，“左右是闷在总号看着他长吁短叹，不如出来走走，顺便看看你能不能解答我的疑惑。”
看着安筱蕤尖出来的下巴，朱清晖收敛了脸上的笑：“这几日你应该也是没有胃口好好吃工具吧？走，带你去闻香茶室补补，活计是做不完的，身子垮了的话，想干什么都不行。”
安筱蕤点颔首。吃是其次，她真的想让自己放空一下。
一餐饭吃了泰半个时辰，也不知是朱清晖真的心疼她瘦了不少，照旧分号最近的生意红火，这次的菜色比起上回，价钱贵了一倍有余。期间安筱蕤想提起关于画坊的什么事，朱清晖便岔开话题，天南海北地闲扯，或是两人相对无言地认真搪塞着碗里这些可以往下咽的银子。
总算吃饱喝足，安筱蕤满足地叹息了一声，朱清晖才点颔首，问道：“走着回去，消消食？”这就是可以边走边聊了。
安筱蕤不太确定各分号的掌柜对于整个画坊的账册和秘密资料了解得有多深，也不敢直接问，就随口找了个话题：“我才发现，咱们的画，贵得照旧挺有原理。除了画师，用的画纸画轴也都是上选。”
“温老太爷在的时候，就特别盘算这些细处。他说爱画之人必是希望画能藏得越久、越好，一幅心爱的画，倘若因为承载它的画纸配不上它的意趣，拿在手里的卷轴趁不起它的境界，便不敢说是一幅值得珍藏的好画了。”
“所以我们无论是纸、笔、墨、轴，都是向最好的行家购得。”安筱蕤颔首。
朱清晖道：“自是如此。所以我们温家也是清清白白做生意，高价求得的，必是好画，倘是寻常黎民，只想画一幅年画挂在门上，倒也不会来温家了。”
安筱蕤笑了：“琴棋书画本不是穷苦黎民的消遣，年老甚是谦虚，我们不也有专给普通人家作画的画师和简陋些的画轴吗？他们也是要婚嫁相亲，或是生了孩子想要留个彩头的。”
不知不觉走回了分号，朱清晖引她去内室坐下，沏了茶，问：“你这么跑一趟，究竟想问什么？”
安筱蕤从怀中掏出那几页纸，翻阅着：“我们的纸和墨通常都是从几家专程采购，相助也有数十年。”说到此处她抬头看了一眼朱清晖，后者神色有些不解，似乎不明这有何值得疑惑的。她继续解释，“我们采购的渠道，原本共有六家，年老可知？”
朱清晖颔首，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微微蹙眉。
“可是这几年，供货给我们的，从六家徐徐减至仅剩三家，不觉得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