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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刀记

第三章:问答

千刀记 墨问乾承 3021 2019-08-05 01:31:18

  客栈的马厩被厚实的白雪笼罩,马厩中的马匹平静的啃食着草料,偶尔打一个响鼻,脖子蹭在马厩的柱子上震落一大坨雪块砸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雪包。

  而在马厩的一旁有一个半人高满是豁口的粗大树桩,拨开积雪后可见那一圈复一圈,不知复了几多圈的年轮,弯弯曲曲终成一圈的年轮已经十分模糊,反而是那些直来直去的刀痕相对清晰的多,这自然就是平日里客栈后厨劈柴的地方了。

  穆子怀右手握着把柴刀,左手拖着一根比树桩多出一截高度且两掌合握粗细的黄杨树枝站在雪地中格外显眼,究竟那满面的胡茬与灰色的粗布衫使他看上去就像个砍柴的樵夫,但樵夫只会背着竹筐而不会如他一般背着把通黄大伞。

  将黄杨树枝支在树桩根部,柴刀险些与树枝平行而放,轻轻带过卷起一丝树皮坠在穆子怀走过的一个雪白脚印中。

  紧接着卷起的树皮不停坠落,行动不快但颇为娴熟,就像一个心不在焉的老厨子在切着萝卜丝。

  才将将把树皮削洁净露出树木独占的黄色轮廓便被一声赞叹打断了行动,机械般往复的柴刀立顿,下意识的要去摸那把背在背上的通黄大伞。

  “好刀法。”

  林云不知何时来到了马厩旁,站在自家马车旁边弹指震散车轮上堆着的雪,抱着一只膝盖坐了上去,一身白衣与雪地无比契合,似是谪仙下凡一般潇洒俊朗,一双凤眼望着那握刀的手流露出欣赏的神情。

  恰似剥个橘子能被人夸赞手法不错一般,傻子都能看出这搪塞的马屁。

  穆子怀挑了挑眉,由于眉毛极长,看上去有几分挑衅的意味。他很是不喜有人悄无声息泛起在了自己身后,见到是林云也就又将眼皮耷拉下去,握着柴刀继续削着那截树枝。

  林云见这邋遢青年对自己竟然这般行动不由得有些恼怒,我林云怎么也是名动江湖的美男子,就算你是男人多看两眼也是正常的,这瞥一眼又不妥回事是什么态度?老子拍你马屁你好歹也滋个响出来啊!

  想想这个把月的相处,当家的态度,另有从那碎牙子出来时那柄油布伞沿滴落下的猩红,林云照旧忍了下来。

  “穆子怀,当家的说了,明天起我随着你混了。”白衣男子无力地摆动着另一条腿,自己破了那仙人下凡的模样,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穆子怀头也不回,只是淡淡道:“好。”

  呵!回覆可真省啊,让林云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小时候学塾里的教书先生,总是会笑眯眯的对村长家儿子说:“善!”再对王财主家少爷说:“妙!”转过头对着林云突然板着个脸说:“滚。”

  “你怎么跟那天塌下来都懒得看第二眼的解牛儿一个鸟样,不外那头倔牛居然会多看你两眼……”林云又是生气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猛一抬手接住那因自己荡腿而震落的雪块,五指成爪抓成一坨雪球,朝着一匹黑马的屁股砸了已往,略微试探的问道,“是不是因为你比他更能打?”

  马儿的屁股上绽开一朵雪白的花来,无辜的甩了甩马尾,跺了跺四只结实的马蹄。

  穆子怀置若罔闻,回覆的欲望并不很高。

  反倒是那匹黑马因为屁股上的冰凉哼哧了两声。

  武能半日追人百里,文能半日追人骂百里的林云面对此情此景有些头大,有些恼怒,用带着冰水的手揉了揉热乎的脸,刺激的自己打了一个哆嗦,望着结实的马屁股心想怎么就这么难拍呢,这人的屁股怎么就那么冷呢。

  于是又抨击性的捏起了雪球,啪啪啪啪,每匹马的屁股都开了花,十几条尾巴一同甩着看上去颇为有趣。讥笑似的看向穆子怀,一双凤眼瞪得铜铃大,看看,看看这些马屁股,比你不带劲多了?

  可惜了穆子怀背后也没长眼睛,看不见那双瞪出血丝的眼睛,忙于手中的事情只能听着马匹委屈降低的鼾声,偶尔蹦出“这不会是个傻子吧”的念头,不去理睬。

  于是马厩又寂静了下来,仅有柴刀划过树枝的嚓嚓声和马匹此起彼伏的鼾声,在阳光的照耀以及白雪的陪衬下倒也显得十分和谐。

  随着穆子怀的柴刀挥舞,木屑不停地落下,很快树枝就露出了油黄色的树茎,穆子怀又刮了一刀,最后那点深色的树皮卷起一个悦目的弧度掉在地上,跟一地碎屑融合在一起。再把通体洁净平整的树枝平举眼前眯着眼看了看,对着相比先前已经平滑许多的外貌吹了一口气,似是比力满意。然后放下手中的工具转身面对林云,平静地说道:“你轻功很好,”说到这稍稍顿了顿,似是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一般指了指马车四周的雪地,望着林云的那双没什么精神的眼睛微微眯了下,认真地继续道:“我需要你帮我办件事。”

  穆子怀所指的那块雪地干洁净净平整如毡,仅有一辆马车和一小我私家,反观穆子怀这边雪地上则全是凌乱的脚印。

  穆子怀是走来的,所以会有脚印。那林云自然也不会是从地下长出来的,但无论是飘来的飞来的又或真是从地下长出来的,穆子怀也都真真切切的需要用他。

  呦,有求于我?那你装大爷?

  林云坐在车轮上又把屁股往后挪了挪,双手抱胸还翘起了二郎腿,对于装大爷这种事他同样十分在行。

  穆子怀见状也未在多言,就站在原地平静的看着他。

  直到林云被盯的后背发毛,率先败下阵来,跳下车轮苦笑一声:“何事?”

  穆子怀道:“帮我找小我私家。”

  林云点了颔首,只是随后又跟了一句:“今日还不行,明日且听当家的部署。”

  穆子怀颔首道:“好。”

  等了半天也没见穆子怀再说些什么,岂论是交接何人何事,照旧致谢攀谈。着实让林云很受伤,但他也并不是一个能忍住好奇心的人,更况且这时候他提些要求也并不外分,绷不住开口问了一句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你老实告诉我,你与当家的是什么关系?”

  缄默沉静片刻,谁想穆子怀反问一句:“他没和你讲?”

  林云摇了摇头,直言道:“两堂不敢私下讨论,但腹诽肯定是有的。”

  “那便算了,日后自会知晓。”一句话又把林云搪塞已往。

  林云这一天过得实在是堵得慌,终究得问出些什么心里才气舒服,否则这老是跟猫挠的似的睡觉都不牢固,退为其次道:“你总得告诉我些什么吧?“

  穆子怀始终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此时眼皮又沉下些许,看上去就像犯困了一般,实则是很认真的在想,似是想到了些什么,突然开口道:“我确实比刘解能打。”

  林云一愣,这是他问的第一个问题。

  但这确确实实不是他在意的问题。

  看着那张长满胡茬的脸,想着句句如坚冰般严寒的话语,林云抱头哀叹了一声,认命,认命。

  ————————————

  用过午餐的午后总是容易令人犯困,屋内的温暖和屋外的严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样就更没有什么理由抛弃温暖的床铺选择出门走走了。

  “刘解,门外可来人了?”董墨笙将腿上的羊毛毯掀开,打了个哈欠,忍住困意竟是想要出门去。

  靠在门上双手抱剑左脸一道疤的青年刘解摇了摇头,睁开眼睛道:“这你该问林云。”

  董墨笙笑道:“这不是把他支给子怀了吗……到现在监视我们的人都没来,看来你我都是老实人,不太能引起沈大人的注意啊。”

  “若是想引起他的注意,让我与穆子怀打一架即是了。”

  董墨笙听闻这话收敛了笑容,搓了搓手,再对着手心呵了一口气,摇摇头有些生冷道:“你认真练剑练痴了,自己人也要刀剑相向?想与他切磋的话,最少再过个小半年。否则……”

  刘解冷笑打断:“我会死的?”

  嘭的一声闷响,董墨笙有些失态地拍在竹制座椅的扶手上,白皙的脸被恼怒的红所笼罩。

  也不知是恼怒于刘解打断他的话,照旧恼怒于那声冷笑更深条理的寄义。刘解哼了一声,心中清楚令郎哥这是真的动了怒气,便就此打住,继续垂着眼眸靠着门,如同一尊雕像般纹丝不动。

  也不知是不是这间屋子有什么魔性,一天之内接连两人动了怒气,其中一个照旧似乎没有火气一般温润如玉的董墨笙。

  良久,董墨笙放松了紧绷的脸,叹息一声后苦笑着开口:“会有措施的。”

  那尊雕像默默低下头去,不去看那个一直以来似乎什么都能办到的令郎哥。

  董墨笙站起身来,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似乎先前无事发生一般再度开口:“走,我们去品茗听曲儿。”

  刘解只是直起身,把房门拉开,抓起柜子上的皮裘,直到董墨笙出门才跟在他身后为其披上,老老实实地跟在其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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