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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刀记

第一章:一场稀有的大雪

千刀记 墨问乾承 3014 2019-08-05 01:30:03

  嗒……嗒……

  液体滴在刚聚集不久的雪上发出的声音并不清脆,在咆哮的风中要很仔细听才气听得见分毫,很容易让人错以为是水滴在了沙子上。

  这是腊月里的一场大雪,燕国似乎很久没有下过这般大的雪了,也难怪会有诗人把雪比作鹅毛,现在看来犹过之而无不及。

  庭院里那株靠石桌最近的腊梅树在风雪中摆动,艳红色的花瓣时不时被雪砸落几片,落在被雪笼罩的石桌或已看不清鹅卵石的地面上也是转瞬消失。

  奇怪的是,本该纯白的雪上艳红并不淘汰,甚至规模还在扩大,颜色越发深邃……变得更像是深红……又或者是猩红。

  “我还在世……”

  风雪陪同着金属的摩擦声,黑夜中有人轻轻地哼了一声。

  “该你们死了。”

  ————

  邺城迎来了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最冷的一个冬。

  大雪下了整整三天三夜,才有第一缕阳光洒在这座都市,在城墙上放眼望去,雪覆白了整个邺城,从高处向下望去竟是分不清门路与衡宇,看上去是极美的。昔人说瑞雪兆丰年,也许明年会是个令农民们喜悦的一年,但当下却令人烦忧。

  邺城是燕国领土的一座小城,却是通往魏国必经的都市,接近年关,商人们却被大雪堵在了城池内。如此一来货物肯定送不出去,其中不乏有不易保质的货物,这一年算是白跑了,一想到明年回家还要被黄脸婆揪着耳朵骂,不由得没精打彩,哪里另有心情赏雪。

  而在邺城的大街小巷中,除了那些的倒霉商人愁云满面以外,另有一个身着青色大棉袄的老人眉毛更是夸张地拧作了一团。

  老人看上去年岁花甲,一头的灰发中仅有几根看不太清的玄色,梳的一丝不苟,拿一根青色发带束着,下颌留着一撮不算很长的胡子,算不得威严,看上去十分烦闷地站在县丞府门前石阶上,时不时因严寒难忍跺跺脚,在厚松的雪地上留下几个紧凑的脚印,手中拿着一杆旱烟枪,偶尔咳嗽一声,任由白烟飘散也不去吸一口舒展一下自己的眉头。

  出大事了。

  老人的手指摩挲着棕色的烟嘴。

  死人了。

  这么大雪的天,不死几小我私家都不正常,好比那邺城北边拢口巷的张乞丐死了,被冻得缩成一团也没人去问去管去体贴;西边何未亡人的舅舅也因为大雪将地面笼罩回家的路上滑了一跤后脑勺落在那冰坚处摔死了,谁知道南边东边有没有哪个小人物喝口凉水卡死的?

  但这小我私家死法差异。

  他趴在庭院的石桌上……与其说是趴,倒不如说是栽。整张脸笔直栽在石桌上,被大雪笼罩,石桌上的雪都被染成了殷红,配上风吹落散乱在地的梅花,好不怪异。而死者脖颈从左右两侧看都有紫红色渲染的一截完美直线,长度都分绝不差,喉管被整齐的切断,没有任何一丝偏差。

  这小我私家的身份也大纷歧样。

  邺城县令,祁彦。

  燕国边塞小城中的一位县令,朝廷中的一位七品官员,就这么在一个风雪夜里死在了自家庭院中。

  不知是冷风吹的照旧如何,老人揣在袖中的双手紧了紧,随着缩了缩脖子,望向县丞府的门内。

  县令的死此时还未果真,县令府邸门前还看不出什么眉目,其实内部已乱作一团,老人见不得血也见不得那些下人的忙乱,没有留在府内。此时连门房都不在门前,否则也不会让老人就这么站在严寒的冬风中,起码也会带其去往一个平静温暖的地方歇着。

  不多时倒是有个持刀男人带着一张有墨迹的纸张快步走出。

  “老爷,”持刀男人快步走到老人跟前,将手中纸张双手呈上,“祁彦的生平事迹只能查到这么多了。”

  老人将烟枪对着雪地轻轻砸了几下,抖灭了一口都没抽的旱烟,随意地插入腰中,顺手接过纸张,便看起了纸上的字迹。

  “这祁彦倒一ㄇ劳绩平平,做这邺城怙恃官近三年,险些毫无作为,名声也是欠好不坏,没查出什么贪腐事迹,不像是有对头的样子……”老人边看边念叨,不多时便将不大的纸张过目了一遍。

  男人凝重道:“若是真有对头,能请动这般妙手的,恐怕还不是一般有权势的人……”

  老人放下纸张,看向男人,又缩了缩脖子:“妙手?说说看。”

  男人面露难色,略微沉呤了一下:“老爷,您不是不知道我的斤两,看不出什么深的工具。但那道伤口,起码寖淫刀剑数十载,属下估摸着得有江湖中……四品以上的实力了……何须担着这么大风险来冒犯朝廷……”

  “四品以上吗……”老人眯起了眼睛,想到身边这位追随自己多年的护卫也就是个五品中的实力,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祁彦孤身于自家庭中,毫无预防被人杀害半天无人发现,本就离奇……莫非是朝中有人要他死?

  这大雪天,昨夜杀人,今日如何出城?

  那这位上面不知是谁的四品刺客此时还在城中。

  想到这里老人就有些头疼,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怎想着刚出了京就有这档子事落到自己头上。

  抛开宁静的问题不谈,老人直起身拍拍略微有些湿润的裤子,习惯性的摸了摸腰间别着的烟枪,估算着幽州那边来人所需要的时间,下意识的决定在来人之前视察这一樁案子。

  现如今可以说是邺城这么些年来人最多的时候,北魏和燕国的商人们都被堵在城内无法外出,加之原先城内的居民,这座好些年没发生过大事的小城现在在老人眼中倒是有些鱼龙混杂,那一张张皱眉不展的面孔都有些可疑。

  “付托下去,查积雪薄于平均之处,若有则掘雪检察是否有地窖;在县衙中拿当地的户籍名册,上门挨个挨个对名字,如有不符速速上报;剩余人等留在县令府中,查清是否闹了家贼;将商人们……而已,待你交接完他们之后直接跟我来,我们一一去盘查一番。”老人隐隐感受到他一定会见到那位刺客,但是能不能认出……又或者他敢不敢认出又是另外一说了。

  这位在京中坐虚职已久的太学博士,年过六旬的沈烨接下了这个案子,至于其中牵扯之深凶险之大,他直至罢官养老也未曾彻底想明白,然今后话,暂且不谈。

  ——————

  屋檐上的雪聚集成块,一处不严实的青瓦带着积雪滑下,噗的一声闷响陷进了窗沿前的雪中,溅起的冰花洒在楼下,不巧砸在某个妇人的头上,冰的那位妇人发出一声尖叫,而窗子里的二位也随着这声尖叫停住了先前的略显尴尬生硬的对话,直至那位妇人悉悉索索的拾掇离去才得以继续。

  “我一直没问过,她如何能找着我……又是如何进那碎牙子的?”邺城鲜阳大街上这所挤满的客栈里隐约有着些许冷意的声音穿过窗子却似乎和外头的严寒同化了般不那么引人注意,就算生生挤出了严实的房门,落到过道却也只剩下驳杂生冷的几个音节,听不大清楚。

  房间不大,没什么装饰,究竟是在边城,往来只有行商,而行商的住宿只需要尺度即可,就算简陋些也不愁会没人住,店家自然没有心思搞些花里胡哨的工具。

  而在这间很尺度的客房中,两个年轻人对坐在床榻前的两条长椅上,穿着就如同一对寻常主仆般。

  一个穿着淡紫色的绸衫,脖颈间围着一条如同窗外雪般不掺杂色的皮裘显得十分贵气,洁净的脸上没有半点瑕疵,长得比好数靓丽女子还要俊俏,俨然一副令郎哥的样子。而另一个则是一身淡青色粗布衫,满脸胡茬,耷拉着眼皮,似乎没什么精神,眼睛上一对眉毛长的夸张,就像两柄宝剑似要飞出他那邋遢的脸。

  然而从二人的言行中却不难发现,这二人的关系并非看上去的那样简朴。

  见那令郎哥微微低头,又不接话,邋遢青年冷哼一声,不再盯着那张白皙的脸,转头望向窗台,砸下来的那块青瓦不正不巧竖着插进雪中,加上微微兴起的白雪真恰似一座坟包,使他心中的压抑愈甚,几近窒息,只好闭上双眸深深呼吸后才气再次开口,语气照旧如同外面世界冰雪般严寒。

  “这件事,你需要给我个交接。”

  令郎哥叹息一声,他早知眼前这人会对此事深究,却没法立即给个解释,这才使得客房中气氛尴尬无比,为了防止这种尴尬进一步的在二人之间扩散,只能轻声道:“回了京便给你交接。”

  这自然不是那邋遢青年想要的回复,眼神微冷,刚要开口却被门外的脚步声止住了接下来的一番话语,只好把原先想说的咽了下去,暂且带过。

  二人各自平复一下心情,令郎哥有些庞大的望着门前,轻轻说了声:“来了。”

  于是木门被叩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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