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柳眠瞧着,眸子里也跃动着火光,她轻轻一吹,烛火熄灭,屋子也昏暗下来。
月光如水,争过了刚刚烛火的辉煌,柳眠靠在床边,慢慢阖上了眸子,想起了自己的前世。
第一世里,孟意阑时常为了显示自己的高尚而过来找柳眠的茬儿,柳眠不反抗她就变本加厉,柳眠若反抗,她就告到二夫人那里,柳眠在她们母女身上吃过不少的亏,也曾在寂静月夜放声哭泣。
第二世她怀着对孟家滔天的恼恨重生,再不迁就任何人,活的低调自在,想着远离孟家便进了宫,开始了一段漫长、漫长的人生。
今生孟家二房的母女稳定,她瞧着却又是另一番感受,果真是经历差异,生长差异了。
柳眠这双手在上一世里染过无数人的鲜血,她没有措施,她活在权力的巅峰,早已不能支配自己的选择,她被人害过,也害过别人,那份单纯早便逝去了。
柳眠觉得,恶毒二字用在她身上也值当,她与这世上所有逐利的人没有任何区别,或许还要更狠一些。因为她明白,这世上没什么是可怕的,唯有温情能够悄入心扉。
……
迷蒙间,柳眠听到了脚步声,也就睁开了眸子。
茶衣小心翼翼的靠了过来,“女人?女人睡了吗?”
“没,出了什么事?”柳眠半坐起身来,长发披在肩头。
月色昏暗,柳眠看不清茶衣的心情,茶衣似乎犹豫了一下,不知从何说起,组织语言道,“女人,北边又闹了起来……医生人把那戏子送了官府,今夜大老爷喝了些酒回来,发了会儿酒疯,扬言要休了阮姨娘……二少爷跪在北院给阮姨娘求情呢。”
医生人明知道这事是二夫人的一场阴谋,却选择了顺水推舟……柳眠垂眸一笑,看来医生人对阮姨娘也没有外貌那么宽容。
“大老爷怎么说?”柳眠问起孟子云的反映。
“大老爷很生气,把阮姨娘关了起来,也没理会二少爷这茬儿。”茶衣能够理解大老爷,若换作她被绿了,她也得抓狂。
“孟君少还跪着呢?”柳眠看了看窗外的夜空,一会儿的功夫,乌云已经遮住晓月。
茶衣点了颔首,二少爷再怎么顽劣也只是个孩子,这孩子也知道阮姨娘是这贵寓最真心看待他的人。
“我们也去看看。”柳眠起身下床,取了衣架上的衣服。
茶衣紧忙帮柳眠整理衣物,有些震惊,在她的印象里,女人不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今日怎么?她心里有疑惑,却没有说什么。
……
初夏的夜不甚严寒,凉风习习,倒叫人觉得舒畅。柳眠漫步走向北院,今日出了太多事,牵涉了太多人,白昼里有多热闹,如今这夜里便有多寂静。
孟君少挺直腰板儿,跪的笔直,可是这里毫无一人,不知情的甚至不知他在跪谁。
柳眠无声地走到了孟君少身后,轻声叹息,“何须呢?”你这么跪着,也是徒劳无功。
孟君少身子一僵,并没有回过头来,他垂下了头,声音干哑,“你来做什么?”
“哼,看我的笑话吗?”孟君少如今如此狼狈,却依旧桀骜的冷哼着。
“……”茶衣看了看柳眠的背影,垂下了头。
柳眠身上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严,然而她自己并没有觉察。
“这笑话你可以不叫我看。”柳眠沉声,朦胧夜色下那深邃的眸子染上了沧桑,“现在没人拦着你,你明明可以去见一见阮姨娘,可是你宁愿在这里跪着也不愿去……你该知道,逃避永远不能解决问题。”
闻言,孟君少更显呆滞,他猛地转头,恶狠狠的瞪向苏柳眠,眼中那是被戳中心事的恼火。
月下的柳眠简朴挽着个发髻,随意而慵懒,那双洞悉一切的眸子不经意的看向他。
“你不想知道阮姨娘是何想法吗?你看不出来二夫人今日一系列的阴谋吗?”柳眠句句戳心,“你们该去聊一聊。”
“……”孟君少缄默沉静了下来,坚贞的脸庞看着人甚是心疼,良久,他问道,“你为什么要来说这些?”
茶衣又抬眸看了过来,她也不明白,女人与二少爷难道不是死对头吗?
“说醒你。”柳眠答的轻巧,其实柳眠是一个很任性的人,她的许多决定都临时起意,毫无章法,像今夜,像救下那个盲女。
上一世里,所有宫妃都很头疼于柳眠的不按常理出牌。
……
“二少爷去哪儿了?”茶衣瞧着孟君少独自离去的背影,弱弱的问道。
“去见阮姨娘了。”柳眠随意的扫了一眼,转身离开,“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茶衣垂着头,灵巧地随着柳眠,柳眠信步走着,不动声色的瞄了眼暗处的人影,勾唇一笑。
医生人留了个小丫鬟守在这里看着,该是听到了全部。
回到了西院,柳眠对茶衣说道,“医生人唤你已往问起今夜的事,如实回覆即可。”
茶衣似懂非懂的点了颔首,忍不住问道,“女人今日为何……”她不甚明白。
对上茶衣小心翼翼的目光,柳眠笑得神秘,“因为,孟君少这个孩子是个可塑之才。”
……
茶衣退下后,屋子里又只剩下柳眠一小我私家,出去遛了一趟,她反而有些睡不着。
这个孟君少确实是一个可塑之才,上一世孟君少参军后体现的很不错,若不是孟家的迂腐羁绊了他,他一定另有更好的生长。说到底,柳眠未曾怪过这个孩子,这孩子只是性格顽劣,长大后也照旧个明白人。
二夫人打的一手好牌,设计了阮姨娘,牵连了孟君少。
阮姨娘心里有个情郎,却因为孟君少这孩子,只能选择在孟府里低三下四;孟君少厌恶孟家的羁绊,只是因为有阮姨娘这么个娘亲在,不得挣脱。
柳眠见了实在烦心,若不母子二人商量好一同脱离了孟家不也挺好?
孟君少的军事天赋几多是个隐患,柳眠不会给孟家任何逆风翻盘的时机。医生人与二夫人不是要驱逐这母子二人?柳眠就帮帮她们,只是以后孟君少长成,她们不要忏悔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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