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马车从破败的小巷子拐了出去,踩着夕阳的余韵停在了孟府前。
柳眠下了马车,抬头看着孟府朱红大门上悬着的那块巨大匾额,勾唇一笑。
青衣打赏了车夫,忙紧随着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盘算着什么,双眉紧锁,神色凝重。
一路朝西院走,青衣忍不住叹了口气,问起,“女人,我们另有钱吗?”
每次出去一趟,都烧钱的很……女人哪里有闲钱叫她们这么造的?青衣这个大丫鬟深深担忧起来。
这真是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柳眠心里有数,慰藉着拍了拍青衣肉肉的肩膀,“别怕,你家女人我还不算穷。”
咦?这是什么意思?青衣歪头,有点惊诧,女人哪里有钱?
……
繁星拥挤着,在深深寒夜争夺着一席之地,夏日的夜已经染上了七分燥热。
柳眠的屋子里微微烛火还明亮着,茶衣与柳眠坐在一起,细细说起白昼里发生的事。
柳眠屋里那冬日的帘子终于被人撤了下去,穿堂的凉风吹来,凉爽了许多。
“二少爷的伤并不重……反而是阮姨娘自己,挨了两板子,嗓子还哭哑了。”茶衣叹息道,“医生人料理好这件事,听门房说彭家小姐请了女人出去,便唤奴婢已往。”
“问你什么了?”柳眠一面拿着梳子梳理长发,一面漫不经心的问起。
茶衣坐在一边想要帮柳眠,却有些手忙脚乱。
“老夫人院儿里的牛大娘和医生人说了蔡嬷嬷的事……医生人照旧怀疑起女人了,往后会不会试探您,奴婢说欠好。”
茶衣接过梳子,亲自给柳眠梳着头发,一面担忧的蹙着眉,却又慰藉道,“不外,也有好事。今日彭小姐来访,医生人终是忌惮着自己的名声……想必以后会对女人好些……咱们屋子的帘子不也找人给撤了。”
“嗯。”茶衣手中的梳子轻轻按压着柳眠的头皮,柳眠舒服的闭上了眼眸,慵懒的靠在了茶衣身上,闻言,轻哼了一声。
茶衣见柳眠面色疲惫,知趣得说道,“女人忙了一天,早些休息吧。”
柳眠微微掀开眼皮,一双眸子如墨玉般深邃,“老夫人今年避暑,带哪些小辈儿走?”
呃,茶衣没料到柳眠问起这个,倒真是好好的想了想,“奴婢觉得今年二少爷与三小姐是没戏了……四小姐又不讨老夫人欢喜……或许今年会带着巨细姐与二小姐吧。”茶衣推测今年老夫人会带孟意涵与孟意洋姐妹。
“哦。”柳眠叹息着坐起了身,心道,老夫人一走,这孟府才要热闹呢。
……
天气徐徐炎热,老夫人带着孟意洋去了别庄避暑。今年二夫人变着法往老夫人身边塞人,为的就是老夫人能带上孟意阑……可惜,这次老夫人铁了心,只带了一个二小姐孟意洋。
别庄那里多是权门贵胃,老夫人自会带着小辈与别庄那边的权门走动,这对未出阁的女儿而言,是有利而无害的。
孟意阑白白错过了这次时机,二夫人为了这事上了好几天的火,听说还与二老爷孟子凌吵了频频架。
以柳眠对二夫人的了解,柳眠推测,这还不算完。
果真,没过几日二夫人就像变了一小我私家似的四处张罗,在孟府搭起了戏台子,请了许多夫人来看戏,这之中竟然还包罗大房的阮姨娘。
阮姨娘自孟君少挨打后便失了宠,大老爷厌烦她,她只能在屋里郁郁寡欢,却没想到二夫人这么抬举她。
正所谓宴无好宴,柳眠接到邀请时就没那么开心了,二夫人那么护犊子,在二夫人心里,孟意阑失去这时机完全是柳眠与孟君少的错,她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呢?
青衣犹豫着,小声建议道,“女人,若不我们推脱说身体不适,不去了吧?”谁知道这二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柳眠觉察青衣这孩子遇事总爱选择逃避,这可不是一个好毛病。
“二夫人成心要刁难我,哪里是我不去便罢休的?”柳眠眼神深邃而慵懒,“不外,她还翻不出什么天。”
女人与女人之间的算计有什么新鲜的?左右就是那些伎俩……真正的强者从来都是玩弄人心。柳眠可没在二夫人身上看到什么强者风范。
“这次二夫人特意请了个厉害的戏班子,叫什么梨园社。”茶衣也是在医生人那里听到的。
柳眠的心情微微一滞,复问道,“可是来自潞县?”
“女人怎么知道?”茶衣好奇的眨了眨眼睛,连青衣也瞧着柳眠。
柳眠苦笑一下,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戏班子确实厉害,曾经张贵妃也请他们去宫里唱过戏……
“这戏班子新挖来的那个角儿,与阮姨娘有些渊源。”柳眠只是一提,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知道这次二夫人是有备而来,阮姨娘若不早做防范……怕是要凉了。
……
二夫人动用人脉,请来了不少人物,单就柳眠放眼这么一瞧,便见到了熟人。
大老爷孟子云与二老爷孟子凌都就职于礼部,这二夫人竟然请来了礼部尚书屈家的夫人谢氏,另有谢氏的宝物女儿屈钧轻。
说起来,上一世柳眠与屈钧轻同入宫为妃……也曾是情敌呐。
柳眠垂眸一笑,不置可否。
客人许多,二夫人请了礼部屈家的医生人与巨细姐,东军都督府刘家的夫人,顺天府吕家的夫人与两位小姐。
医生人又请来了礼部侍郎孙家的夫人和吏部侍郎彭家的夫人。
这位彭家的夫人即是彭茜晚的亲娘。
这么多人,自然没人给柳眠引荐,柳眠只平静的坐在一边,凭借着上一世的影象,还能认全。
“这位女人刚刚一直看着我,我们莫不是在哪里见过?”屈钧轻注意到柳眠的目光,瞧着柳眠实在标致,便走了过来,打了声招呼。
屈钧轻即是这样的一小我私家,永远知礼,永远和善,永远叫人讨厌不起来。
柳眠垂眸一笑,“屈小姐这般美丽,我前世该是见过。”她前世确实见过。
屈钧轻不认得柳眠,但见柳眠气质不俗,谈吐滑稽,便推测柳眠可能是哪家贵女。
屈钧轻话说得温婉,“女人认得我?我倒失礼,未曾认得女人。”
柳眠也站起身来同屈钧轻说话,礼仪仪态竟是一点儿不差,“我是苏柳眠。”
苏柳眠?屈钧轻仔细回忆一番皇城贵胃,倒不知是哪个苏家……该不会是孟府那位孤女吧?
屈钧轻如今还年轻,与上一世入宫后的她基础没法比,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了。
柳眠看在眼里,微微翘起了唇角,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