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循环往复,日日不怠。
凌岄在冰山前面站定时,冰已经结到那人腰部,想着照旧要快一点儿,要不结到了头顶,就好登上好一阵子了:“嘿,你是阮明凡吗?有人来看你了。”
捆着的人听见声音,艰难地抬起头来。
就见一个身姿曼妙,华彩很是的女子耸立眼前。对比凌玥的玄色,倒是异常鲜艳。
看见来人,阮明凡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亮的吓人,“环娘!”
湘灵看向阮明,颤着声音道:“阮郎,阮郎,你这是何苦?”
“湘灵,是你!”阮明凡又闭上了眼睛。
“阮郎,你为何要自寻苦路?你见到我认真就没有一丝欢喜?”
“湘灵,我早就说过,我并不喜欢你。”
“环娘,你就一定要念念不忘那个再也回不来的环娘吗?”
“她会回来的,会的。我在忍耐些时日,她就会回来。”
“明明是我先遇见你,明明你整日都陪着我,整日轻抚,你……”
“湘灵!。”
“说离不开我的是你啊!”
阮明凡嘴角上翘,艰难的拉出一个笑,“我是一名琴师,我怎么能离开我的琴呢?”
”不,不是的!“
”湘灵,你说你是你先遇见我,可是你只是一张琴!我如何会对一张琴发生恋慕之心?问尽世间人,谁会对一件事物心生恋慕?“
”可是,可是我是人身了啊!环娘已经允许把人身给我的,她允许了!你看,和你喜欢的环娘一摸一样!”湘灵拉着一群,又抚上脸颊,“你看你喜欢环娘的脸,环娘的身子,我就借了来啊!”
“环娘,是我害了你!”阮明凡低下头,“而已,我今日在同你说一句话,我对你的喜欢就如我喜欢一个花瓶,喜欢一件衣服是一样的原理,你可明白?”
接下来,任凭湘灵如何哭喊,阮明凡再不说一句话。
“阮郎,你这样受苦,值得吗?只要你允许同我一处,我便救了你出来。”
“女人,身苦和心苦,若是你,你选哪个?”阮明凡没有回覆湘灵的话,而是转向凌玥。
“我没有心!”
“不,你的选择和我一样!”
“也好,今日里我便结束这一切。”说罢,便向冰山飞去,凌岄刚要脱手,便见身旁褐色身影一闪,玳瑁已经叼着镇魂瓶飞身而去,顷刻之间,湘灵便被收入瓶中,交还给凌岄:“你怎么这样的慢?”
“还不是这里太冷了。我们走吧,一会天就亮了。”
“明凡君,你还没有改变主意吗?”
阮明凡睁开眼睛,找了一会,看见站在凌岄肩头的猫:“是你?你怎么?而已,各自费心自己吧,我依然要等环娘!”
“也好!”
“为何带她来?”
“让她死心而已!”
出了冰域火地的大门,那个小神官还在门口张望,见凌岄肩上蹲着的玳瑁:“女人一直带着这只猫嘛?我怎么没见呢?”
“哦,我随身带着解闷的,我们走吧。”凌岄感受玳瑁的爪子似乎紧了一紧。
“哦,鬼帝大人传来消息说女人办完事情不用再去大殿离别了,大人有点事情要办一下,他日去拜会女人。”
这道奇了,之前神荼每次见到自己都要拉自己喝上几杯,说是岁月漫长,见到一个在世的老友甚是不易,因此不能使金樽空对岁月,这一次倒是痛快。
凌岄再回来的时候,玳瑁蹲坐在椅子上,对着那张契约单,神情静默。
“这是?”
“湘灵说她愿意放弃所有,专心的做一张琴。送上灵符两枚,求你资助环娘转世。”果真在契约下还压着两张灵符。
一个琴灵有三张灵符,是它真正的灵魂。失了一张,功力大减,下次想要出来就不知道是何时了。
“有心事?”一张猫脸上,写着大大的孤寂两个字,让凌玥想要看成没看见都不行。
“想听故事吗?”玳瑁突然开口。
“嗯。”凌岄歪在榻上,她其实有点困,但是看到那只孤寂的猫,觉得照旧听一听的比力好。
“明凡兄,何事愁眉?”
“也无甚大事,今日千叶兄前来,不谈此等杂事,当是以琴相邀,共饮佳酿才是!”
“此话有理!不外今日喝酒之前,我另有一个礼物送于明凡兄,以祝明凡兄折花会上一展琴技!”
折花会,五年一次,是朝廷专门为选择琴师所定。因朝廷会对优异者折花相送,所以名为折花会。
再过一月,就是折花会。阮明凡本就是为了折花会而来,却发现自己空有琴技,却没有一张相应的琴匹配。
“此琴名曰湘灵,传说为当年女娲所用。虽不说能傲视群琴,却也是难得。小弟思量着,此琴与明凡兄,当是绝配。”
年轻的琴师得了好琴,便一发不行收拾。
白昼里殷勤弹奏,入了夜也要放于榻上,时时以陈露拂尘,戏称琴媳。
他只当是玩笑,是对这琴的喜爱,更是对自己琴技得以施展的恩谢。
却未曾想,这琴,究竟是女娲所用。却不说女娲之物本就灵性,就说成千上万年的岁月,就足以让琴生灵。
偏还生就成美貌的女子,偏就恃才傲物万般不入眼,偏就看上了这个凡间的小琴师。
阮明凡凭着自己的琴技和这张琴成为那次折花会的魁首,入了宫廷。
琴师自然遇见的是舞娘。
环娘柔软的腰肢缠住了年轻琴师的心。
“环娘,待你二十二岁时,朝廷会放了舞娘自行婚配。那时,我们便结婚!”
“呸,何时这般孟浪,谁要你与结婚。”
羞红的脸和天边的晚霞映成一片,成了阮明凡心中难以逾越的美景。
自此,阮明凡经常梦的环娘暗诉相思,醒来觉得定是自己相思入骨,倒是愈发的期待。眼见着环娘即将满22岁,湘灵终于等不得了。
一个满月之夜,幻化身世形,倾吐相思。
此时的阮明凡才明白,夜夜入梦的女子原是一张琴。
心中已有爱人,对湘灵只能是千般婉拒,理由自然是人妖殊途。
湘灵却以为阮明凡定是因为自己没有实体,才频频拒绝。
出宫的前夜,王爷进殿赏舞。
不知为何,昔日的舞娘今日格外的诱人,像是有无数的小手召唤,让人忍不住热血沸腾。宫廷之中,龌龊之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今日,却落在了满心欢喜,期待嫁人的环娘身上。
“明凡,环娘已是不洁,昔日那些话也就算了吧!”
不理会阮明凡的再三追问,环娘跳了井,只留下一具完好的躯体。
“环娘,环娘!”阮明凡泪眼朦胧,“你且等我!”
“阮郎,你且去哪?”湘灵占了环娘的身子,从井中一跃而出,来到阮明凡面前。
却未曾想,阮明凡当着湘灵的面也投了水,势要追谁环娘的灵魂而去。
“你想去追她?我偏偏要你追不到。”
湘灵却不懂情感是强求不来的,心绪难平之下做出了越发疯狂的举动,打散了环娘的灵魂,阻了环娘的轮回。
阮明凡虽是一个琴师,却也是心性执着。硬是生闯了幽冥路,跪在阎罗殿求了百年,换来身受重罚,求取环娘灵魂。
讲故事的玳瑁目光有些模糊的望着远方,收回目光时却发现凌岄已然酣睡。
“果真是个没有情感的……”甩了下尾巴,跳下软塌,愤然而去。
将将走出房门的时,听到身后传来微弱的声音:“爱而不得,是几多谬爱发生的缘由,也许这并不能称得上是爱。只是自己的理想而已。”
再转头,凌岄紧闭的双目,似乎从未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