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营物资治理的粗陋和马虎，令李来亨大为震惊。他原来听白旺所说，闯营的缴获一切归公，财政集中治理，统支统取，还感应这种做法又先进、又简练。
此时才发现，这所谓的集中治理，其实还充斥着山大王秤砣分金的原始风貌。像刘宗敏、刘芳亮、李双喜，他们都经常任意支取老营的物资——他们都不是拿去小我私家享乐，也是看将士们训练辛苦，拿去给将士们享用的。
但这种做法，实际上严重破坏了一切缴获归公、一切财政集中治理的统支统取政策，令老营的治理，事实上酿成一团乌烟瘴气的乱麻。
后勤实在是一个大学问，而闯营在这方面上，又实在是严重缺乏经验。
李来亨想到，在后世的一些史料纪录中，认为闯军在进军北京的历程中，先后拷掠到了三千万到七千万两左右的白银。但闯军似乎并没有真正利用好这笔庞大的财富，这问题很大可能，就出在闯军后勤治理的原始、落后和杂乱上了。
实际上以闯营现在的人员结构，在缺乏大量识字者和治理者的情况下，也基础不行能推行像后世八路军一样彻底的财政集中政策。
在李来亨看来，考虑到闯营自己的具体情况，对物资和后勤，实行分级治理的结构，还比力靠谱一些——不外这些事情他就做不了主了。
但无论如何，李来亨心中想到，之后见到李自成本人的时候，他一定要设法将这些建议提出来才行。对闯营来说，后勤真是一个最重要，又最容易被忽视的问题了。
后勤是一门大学问，物资支取如何治理，物资治理的权责怎么界定和分配，物资下放时各级头目支用的权限是几多……这些问题要一一整理起来，就实在太过庞大了，也凌驾了现在闯营的能力领域。
但正是要趁着现在闯营人数还比力小、整体规模盘子都比力简朴的时候，制订好规则，将一个基本的体系搭建起来。
否则等到未来突入河南大地的时候，加入了大量其他山头的农民军武装后，再想建设起一个适当平衡的高效体系，就很是困难了。
李来亨因此对白旺强调说道：“怎么说呢……白管队，我看现在这样治理粮秣，实在是有点浪费。”
他心中在筹措着语言，李来亨心想，他要做的事情，相当于是要革新整个老营的体制，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即是说服白旺都未必乐成，况且真正要实行，肯定还得是要说服李自成本人才行。
“白管队，我心下照旧觉得，这次好不容易获得这么多粮秣，照旧要细致、谨慎一些处置惩罚来得比力好。”
李来亨想的许多，他想到这老营制度可能是李自成或田见秀这等领袖人物制订的，像白旺可能也加入不少治理，如果自己过于否认的话，是否会引起面前白旺的不快？自己才刚刚加入闯营，又是否有须要，这么快就出风头，去否认一些前人的做法呢？
但白旺倒没像李来亨想的那么庞大，闯营诸将究竟多无他肠，白旺反而对李来亨这番话中体现出来的才干，十分敬仰。
他拍拍李来亨的肩膀说道：“小老虎，你提到的这几点，我完全没有想到过。我看，我们照旧要和老掌盘的，直接说明才好。”
李来亨面露难色，他现在有点忏悔了，自己初入闯营，可真不应那么快多嘴，去否认李自成的章法花样。
李来亨有点担忧，便说道：“医生人不是说老掌盘害了热病，身体很是欠好吗？我看照旧不须要去打扰老掌盘才好。”
“嗯……”白旺沉思了一会儿，回覆说道，“那我看便等刘将爷和一只虎看望完老掌盘后，我们再去跟他们说说这件事，若老掌盘身体好转的话，再去交接完整。”
“好、好！”李来亨猛颔首，先跟自己的义父李过说清楚，应该照旧比力合适一些的。
白旺又说道：“不管怎么说，咱们现在是不能乱来一气了，我看就按你说的那样，咱们凭据这个什么统计表格的分类，先把工具或许简朴离开，清点一下。”
“这可以，我看就先把大宗的粮秣军需，跟小类的金银细软，这两类离开收拾好。”
现在做的太多也没须要，一切照旧要期待说服李自成之后才气进行。
但李来亨心中的思虑和想法却已经延伸到了很远的地方。
后世历史总结闯军的失败，大多认为是因此闯军始终维持“流寇主义”，没有建设凭据地的缘故。
但是凭据《明末农民战争史》和《南明史》作者顾诚的说法，闯军在襄阳建制后，实际上为建设凭据地支付了不少心力。不仅招收了许多士人卖力地方行政，也建设了许多卫军，留守荆襄地方。
但是在山海关大战的惨败后，这些地方纷纷发作了大量叛乱，留守地方的卫军反而遭到各个击破，使得闯军受到严重损失。
后世常把这点归因于闯军的拷掠政策，认为是闯军的拷掠政策使得他们丧失了士绅阶层的拥护。但现在李来亨又发现，这一定水平上似乎也是因为闯军自己的治理能力过于粗陋，这使得他们虽然建设了地方卫军，可在行政治理上缺乏自己的一套班底跟人马，需要借用士绅阶层来做行政治理事情。
当士绅阶层抛弃闯军之后，他们在地方上的卫军，便脱离了行政机构，成为了一支漂浮和真空的军队，自然被敌人轻易地各个击破了。
所以现在李来亨心中想的，除了革新老营的后勤治理制度外，也是希望能够借用这个时机，在老营之中培养出一批治理人才来。
未来闯营大生长的时候，这些治理人才，就可以使得闯军在同士绅阶层的博弈和斗法中，具备一种更坚实的优势和底气了。
总之饭要一口口吃，事要一步步来。现在的闯营，终送还只是流贼中的一股绺子而已，要将它革新成一只妇孺敢与争道的王师，还需要漫长的时间和努力——但比起明朝官军、满洲人等等其他势力，闯营的革新难度，毫无疑问是最低的。
闯营自身具有一股蓬勃向上的生机和生命力，这是它相对于明朝官军最大的优势。革新闯营，唯一的问题是获得李自成和其他农民军豪帅们的认同，而不用受到权要、士绅阶层的制约，在效率上，真可谓天壤之别了。
闾左称雄日，渔阳谪戍人。
王侯宁有种？竿木足亡秦。
大义呼好汉，先声仗鬼神。
驱除功第一，汉将可谁伦？
李来亨相信，真正起于闾左的闯营才是洪武帝最好的继续人。闯营自己的资质，在明末的大情况中，已经具备了一种特殊的胜利资格——但它还需要更多的力量。
李来亨将设法彻底革新闯营，让它在后世历史中，不再是一个失败教训的例子，而是成为一个挽狂澜于既倒、挽天倾于将崩的乐成案例。
王侯宁有种！
“好！刘将爷和义父出来了，我们快去看看吧。”
李来亨望见刘宗敏、李过二人从内宅中走了出来，便招呼着白旺一同上前，去问候一下李自成具体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