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经常做梦,险些天天都是这样。”
“东皇大人说梦是人心里对美好的记挂,能让你这么记挂的,一定是很美好的事情吧。”
“呵,差不多,我梦见自己修炼有成,当上了明月行宫的天尊,身上穿着无暇的光衣,整天都在天上飞来飞去,就是武器有些奇怪,居然是把木剑,上次天尊出行时,我远远看了一眼,他可没有什么武器。”
“所以才是梦嘛。”
“可我不想那是一场梦,我想去将它实现。”
“为什么,是现在的生活欠好吗,我们现在渴了有酒喝,饿了有肉吃,困了有床睡,比起在青州时,已经好了万倍不止。”
“我也不知道…可我就是很想,很想去试试。”
————《重光》
等徐生再睁开眼睛时,他已然换了一个地方。
头顶漆黑一片,狭长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户的空隙照在地上,徐生起身下床,借着这点灼烁,他得以勉强看清周围,在这间陌生的屋子里行进。
随着吱呀一声,能有两小我私家高的木门被徐徐推开,门外的院子宽敞而平静,四周立着白色的围墙,徐生看了一圈后才明白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如果没猜错,这里应该就是此行的目的地,苏园。
徐生在身上摸了摸,确认没什么伤口后,小小松了口气,但一想起自赵豹指尖发出的那股巨力,仍是心有余悸,他明白对方应该是用了些奇怪的手段,如果只是靠自身实力的话,徐生相信自己不会输。
那是谁将自己带来的呢?
徐生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小如和楚幺儿,除了他们外,自己在太上宗并没有几个认识的人,李越池算一个,但自己昏厥时他并不在现场,只是适才在房间里徐生也没有看到两个同伴的身影,想来应该是正在哪间屋子里熟睡。
此时应是深夜,月亮像玉盘一样挂在天空,将四周的星光都压下,徐生却毫无困意,抬头看了一眼,他隐隐觉得自己昏厥已往的时间并不算短。
正当他估算着自己昏厥的具体时间时,远处巨大的院门被推开,一个提着灯笼的清瘦身影走了进来。
徐生被这突然泛起的身影吓了一跳,等看清些后,又淡定许多,虽然看不清对方的容貌,但那被灯笼照着的道袍照旧能认出来的。
这或许是苏园里的羽士。
徐生心想,正好可以问问他小如和楚幺儿的情况,而那羽士似乎也注意到了徐生,身子略微一顿后便直直朝他走来。
羽士走的很快,没多久就到了徐生跟前,对方有着不少的皱纹,与之前见到的任何羽士都差异,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许多痕迹。
“你好了?”
清瘦羽士的声音有些困乏,另有些懒散,然而让徐生最为在意的是,对方说话时嘴里冒出来的那股酒味,这让他感应很奇怪。
还没到苏园前,徐生曾听慕容筱筱说起过,羽士们都是戒口的,荤腥一类的工具险些不碰,尤其是酒,更是被视为生平大敌,但眼下这个羽士显然不在此列,而且看起来喝的还不少。
“嗯…”
徐生点颔首,他不喜欢酒的味道,很想用手将鼻子捂住,又觉得这样不妥,只能默默忍受。
“哼,”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清瘦羽士哼了一声,一股更浓的酒气从鼻孔里喷出,尔后一挥手,道,“回去睡觉吧,苏园有宵禁令,看你不知情,且是初犯,这次就不盘算了。”
说罢,清瘦羽士便不再看他,自顾朝前走去,眼看对方就要离开,徐生忙喊道,
“道长,请问我那两个朋友…”
“正睡的舒服呢。”
咣当。
木门被粗暴的关上,清瘦羽士身影消失,徐生在原地站了一会,只觉得这个羽士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都要奇怪,他还想着能借这个时机问清自己昏厥了多久,赵豹那一指又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对方连理都不理自己。
“难道他跟那个弹剑科首座有什么关系?”
徐生不由得想起才来太上宗时遇到的青衣羽士,在他印象里,也唯有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多的首座能跟清瘦羽士性格有些关联了。
“照旧等明天问小如姐吧。”
徐生耸耸肩,转身推开木门,心中对清瘦羽士提到“宵禁”颇有几分在意,不知道对方真要追究又会是什么结果,等他一进屋子,木门便咣一声关上了。
徐生伸着手愣在原地,他确信自己适才没有碰到任何工具,门是自己关上的。
“很久不见。”
沙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徐生回过头,原本应该是空荡荡的床前不知何时竟多了一道人影,他睁大眼睛,只觉得自己心脏在狂跳,对方和黑暗融为一体,让人看不清模样,但徐生照旧认出了那兜帽的轮廓。
“…丰,丰将军?”
徐生只觉得喉咙开始发干,没想到这闯进自己房间的不速之客居然是那险些快被自己遗忘的大妖。
“你果真快忘记我了。”丰将军摇头,在床上坐下,行动很自然,似乎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人果真是一样的,不管经历了多大的教训,只要过上几天牢固日子,就以为一切都已往了,什么都能抛到脑后。”
“你是怎么…来的?”
徐生压住心底的惧意,尽可能让自己说话的声音更大一些,适才清瘦羽士走进的房间离自己不差多远,如果能引起对方注意的话,或许局面会稍好一点,这一切都被丰将军看在眼里,但他并没有阻止。
“照旧一样的蠢,都一个半月了,那群羽士就没让你智慧点?”
丰将军伸手一招,靠门桌子上放着的木剑便朝他飞去,似乎空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它托着,徐生看到这一幕后心底越发极重,他刚刚就想去拿木剑,不意对方动手比自己还要快。
现在他的眼睛已经慢慢适应了黑暗,借着地上的月光,依稀能看清丰将军的模样,现在后者一双眼睛只盯着身前浮着的木剑,似乎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过了好一阵后,丰将军伸脱手抓向木剑,行动缓慢,神色也并无异常,但徐生却觉得对方有些小心翼翼。
“他似乎在忌惮什么。”
徐生在心里想着,不明白对方有什么好怕的,但守山道童说的那句话突然泛起在他耳旁。
“有力量是好事。”
徐生从不认为那话说的是自己,最多也是指的木剑,看到犹豫不决的丰将军,他突然迫切的希望对方能将木剑抓住,究竟宗师说的话不会有假,说禁绝还真会发生些什么。
略一犹豫,他主动开口道,
“这是我的,你要是自己不敢拿,就把它还我。”
这一声似乎提醒了丰将军屋内另有其他人这回事,抬起眼皮看了徐生一眼,然后整只手将木剑握住,在对方指头将要合拢的时候,徐生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似乎将要看到什么奇妙的事,但很快,他便失望了。
“你从哪里拿到的?”
丰将军将木剑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摆弄,并没有一点意外发生,像是拿着一块普通的木头。
徐生吸了口气,心头的失落很快消散,依靠一把木剑把妖将赶跑本就不太现实,眼下既然走不了,还不如想着怎么回覆对方的问题。
“我在镇子外捡到的,其时我只有四岁…”
“我没问你年纪。”
丰将军皱眉,对少年擅自增加对话内容的行为感应不满。
“好吧,我不多说话。”
徐生心中略有遗憾,他原本想编个尽量长的故事来拖延时间,最好能拖到宗师首座又来找自己麻烦的时候,但对方显然不想听空话。
“具体什么地方拿到的?”
“就是镇子外,具体哪个地方我也忘了。”
“那镇子叫什么名字?”
徐生不说话了。
如果是羽士们来问这个问题,徐生不会隐瞒,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他已然明白,羽士们岂论脾气再怎么怪异,心性总照旧好的,将自己住的地方告诉对方说禁绝还会为镇子带来利益。
但可惜,羽士们并没有问过自己的来历,第一个开口的反而是妖将。
没能获得回复,丰将军并没露出意外与恼怒,又看了半晌后,他将木剑随手扔出,徐生连忙将其接住。
“你来这里想做什么?”徐生握着木剑,终于有了一分底气,但一看对方那镇定自若的模样,再想到木屋内对方那奇怪的黑气,这底气便又去了泰半。
“自然是有事找你。”丰将军冷冷道,觉得自己说了句多余的话。
“找我?找我做什么?”徐生实在不明白对方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叫醒你体内的魔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