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尔现在很无语。每走两步他就要停下一次等林雪。林雪简直就像一只好奇的猫咪,岂论看到什么,还要拉着他一起细致地鉴赏。
他伸出两只手指,“我们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我又不是不知道。”林雪推开他的手,“过来过来,来看这个,这个和其它的纷歧样诶。”
“我还要不得不提醒一下,你和我的赌你输了的,你可别忘记了。”
而林雪大手一挥,豪爽说,“再多加两条也无所谓。”
“是你自己说的。”英格尔小声嘀咕。
“哇,这些叶子怎么这么大啊,像伞一样,它们都是长在水上的!”
“不是长在水上,是它水里的茎撑着它浮上来的。”
“对了,外面的那个世界也是这样吗?”林雪问。
“可能是吧。”英格尔缄默沉静了一瞬,“也可能不是。”
“英格尔,我忘问你了,你是要带我去哪里啊?”
“终于想起来问了,看够了吗?”
“不是我们只有两个小时吗?”
“只有两小时。”英格尔顿了顿,“我带你去阳城的顶端。”
“就是那最高的山顶吗?”
英格尔摇摇头,“不是。”
“我们要去的是阳城之巅,站在那里可以俯瞰整个世界。”他忽地看向了天空。
“俯瞰整个世界?那就是说可以把整个阳城的景色都收入眼里了吧。”林雪兴奋起来。
“不是。”英格尔再次摇头。
“难道除了阳城,还能看到北城,西城,另有我的家?”
而英格尔继续摇头,缄默沉静地竖起衣领,沿着山路上走。
沿途两侧的草丛徐徐地哆嗦起来,一开始微不行查。
“似乎起风了。”林雪说。
“小兔崽子,我比你大两岁,按理说我还算是你的兄长,现在我说什么你一定要照做。”
他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的语气,眉宇间净是凌厉。
林雪想都没想就允许了。
“好。我们接着往上走,就要快到了,可不要弱不禁风得被风给吹走了。”
“我可没那么脆弱。”林雪反驳他。
英格尔没回覆她,而是深深吸了口气。
“该听我的了。”
林雪还没来得及嗯一声,英格尔的声音如雷贯耳。
“闭上眼睛趴下,用你所有的力气抓住地皮。”
“千万不要放。”然后他的声音就消失了,消失的就像那些沙地的脚印一样。
林雪很想睁开眼睛看,可照旧紧紧咬住了嘴唇。
耳边呼呼的,许多几何的工具砸在她身上。
“睁眼。”
林雪如释重负,英格尔就站在自己的眼前,毫发无损,除了发型被吹乱了。
“你吓死我了。”她说。
“怎么?”英格尔看向她,“又以为我要消失了啊,我才不会消失呢,赌约都还没兑现呢,三倍!”说着,他又伸出三只手指。
林雪眼眶湿了,为什么这个短短认识十来小时的朋友没来由地占领了她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之一。
“又哭。我都说了你是一个十六岁的小伙子了,不能像女人一样。”
“那些叶子都被掀飞了,我都看见它们露出来的茎了。”林雪望向了湖面。
英格尔顺着她的的目光望向了荷塘,现在,那些叶子七零八散地浮在水面上,无萍无依,断了一截的根茎孤零零地露在水面上。
所有的花卉树木和最开始都纷歧样了,飘落的飘落,折断的折断。连明媚的阳光都要泯灭了,暗光如潮徐徐重复。
“别看了。”英格尔轻轻说,“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酿成这样。”
“没什么。”林雪却笑了,“我见到了它们最美丽的时候。”
“你怕不怕?”
“怕。”林雪肯定所在头。
“要不我们像进来那样,你闭上眼睛,我牵着你走。”
而林雪摇摇头,语气坚定,“我要抬起头自己走已往。”
“好。”英格尔有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我们走吧,只有一个小时了。”
天幕变得昏暗了,唯有偌大穹顶上的几颗星星,静静闪耀。
英格尔一手拨开前面折倒的枝条,一手把林雪拉起来。那场“狂风”把这里刮得一塌糊涂,他就在前面劈荆斩棘,活生生踏出一条平坦的路。
“就要到了。”他转头咧嘴笑笑。
“你的脸弄得就跟花猫一样。”林雪指着他哈哈地笑了起来。
英格尔“哗”地跳到林雪面前,她都还没看清,他的手就已经糊了她满脸。
“现在我们都是花猫了。”英格尔幸灾乐祸地说。
“英格尔。”林雪咬牙切齿。
“小花猫。”英格尔在前面招招手,“快来。”
“闭上眼睛。”他接着道。
“又闭?”
“快点啦。”
“好嘛。”
······
“可以睁开了吗?”林雪问。
“可以了。”
“搞得那么神神秘秘的……”林雪刚刚睁开眼睛,话才说一半就把另一半硬生生咽在了喉咙里。
她有一种按捺不住的激动,用双手像喇叭一样举在嘴前,把嗓子里面所有的声音都高声召唤出来。
分不清是地或天上,她略微有点入迷。
似乎流星从迷茫的旷野逆射而上,她站在世界最高的尽头,夜幕里甜睡的大地离她有几千万丈里远,像是无边无际的黑海,渺茫的冷风像越过了茫茫的混沌吹拂上来。而每隔一段距离,地底上会聚集着依稀的星光,像是闪闪发亮的萤火,那是一个群落。
“这是哪儿?”林雪下意识地放低声音,似乎怕打破这里万籁的静谧。然而她的四面就像是有道无形的墙,推着她的声音久久不散。
“能让你将世界一览无余的地方。”英格尔低声说,“你看,我们离月亮多近啊。”
林雪抬起头,巨大的圆月似乎伸手就可以够着,它的光温柔的如同清波一样。
“圆月。”英格尔看向了林雪,“意味着……团圆。”
“团圆?”
英格尔摇了摇头,走到了林雪跟前,拍了拍屁股坐在地上。
“想家吗?”
“我想我叔叔。”林雪坐到了他的右边,“他肯定也很想我吧。”
“今天的月亮那么圆,那我就祝你能早日和你的叔叔团圆。”
“英格尔,谢谢你。”
月光清寒,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又长又飘忽,两小我私家静静望着万丈远的天涯。
寂静。
终于,林雪先说话了。
“英格尔,我觉得你不太像一个普通的人。”
英格尔一怔,心跳加速,“那你觉得我像什么?”
“我不知道。”话音刚落,林雪似乎想到了什么,用下巴点了点月亮,“喏,像它。”
“月亮?”
“像高屋建瓴的月亮,原来是可望不行即的。”
“那你一点儿都不怕我吧。”英格尔的声音有些兴奋。
“我怕你干什么啊。”林雪认真地看着他,“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英格尔抓了抓头,“我适才一直在担忧你会觉得我是怪物。”
林雪咯咯地笑,仔细审察着他,“你人模人样的怎么会是怪物啊,倒是像超人,什么都知道。”
“小兔崽子。”英格尔高声笑,对着千丈外努努嘴,“喏,你看到了你的家没有。”
“看到了。”林雪颔首。
而英格尔惊讶地看着她,“这地上那么多的光点,你能分的清楚哪一个是你的家啊?”
“我的家……虽然是最亮的那个。”
“只有半个小时了。”英格尔看了看表。
林雪也看了看表,“我们要走了吧。”
“对。”英格尔颔首,“不外走之前我另有些话要告诉你,就像上次那样,这次我说的你必须要认真听。”
他的声音徐徐认真起来。
“抬起眼睛,随我的眼神一起,望下去。”英格尔心情有些严肃,目光忽地向远处飘忽。
林雪照做。
“看到了吗?”英格尔转头看她。
“看到了。”
“好。”英格尔顺着她的目光望了下去,黝黑的荒芜大地,无限旷阔,就像是汪洋的黑浪。在某个遥远的角落,万丈高的华光像是从天而降,碧蓝如海的光里犹似有华灯万里,一如燎野的锦簇怒放。
林雪不自觉地盯得更紧了,心跳疏忽快了起来。
“把那里记着,牢牢记着,无论你什么都忘了,不能把那里忘了。”
“慢慢闭上眼睛,想清楚,记清楚。”英格尔平静地说道。
“我记着了。”林雪认真地说。
英格尔冲她笑了笑,拍了拍屁股起身,“记好了我们就走了吧。”
“但那是哪儿啊?”林雪有些疑惑。
可英格尔却有些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什么不再多说。
他随手往天上一抓,像是在天上的月亮上抓了抓。
“送你个工具。”
林雪一愣,小心接过了他递来的玩意儿。
那工具被放在手里冰冰凉凉的,如同一颗没有一点温度的鹅卵石,却白的近乎透明,满身上下自得冰寒。
“这是什么啊?”
“我送你的礼物啊。”英格尔说。
“这个……礼物?好吧,谢谢你了。”
“诶。”英格尔说,“礼轻情意重嘛,这是作为朋友的我送你的第一样礼物,意义特殊,你可得把它收好了,当做你的心肝宝物来掩护,绝不能丢了。”
“好,英格尔,我太谢谢你了。”林雪斜眼看着英格尔。
英格尔笑着摇头,“闭上眼睛,我们走了。”
他似有若无地往月亮那里看了一眼,眼角微不行查地抽动一下,在皎洁的茫茫月色里,似乎有一个正在盘旋的玄色阴影,它似乎骤然间泛起!
“今天发生的一切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不能告诉任何人。”英格尔在林雪耳边轻轻说。
“那我也送你一个工具吧。”
“什么工具?”英格尔笑了笑。
是一颗铜币,看上去已经很久远了。
“那些沙漠里富有的人就喜欢收集这些古钱,我以前捡到过一枚,应该还挺珍贵的,送给你吧。”林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