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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辞

159 连理

天阙辞 istor 2666 2019-12-29 19:31:00

  吴央为南仲后主兄长之子,到得再下一代关系自然又远一层。

  但南仲国灭后王脉衰微,但凡有半点血脉之亲的都难找,三人实已是血缘最亲之人,是以皇后见告宇文尚卿身世后,两人私下里便以姑侄相称。

  现在,宇文尚卿心思全然在父亲死因之上,于莫廷轩和林羽乔也在场一事全然不放在心上了。

  皇后叹了口气,道:“也罢,你原来也该知道。央堂兄是生性生动之人,少时爱玩乐,不耐政事繁杂,堂叔只他一子,娇宠万分,自然事事随他。听说他那时一年之中泰半时间都在外游山玩水,是以我们都少少见到他。”

  “厥后越国雄师压境,屠我仲国子民,毁我城墙国都。堂兄见此惨状,深深痛恨未曾为国效力,当下断发立誓复国。他的卓绝才干此时方显,加之他为人侠义,在外游历之时又广交益友,很快便组织起一只强大的力量抗敌复国,收复了部门故土,励精图治,深得民心。”

  宇文尚卿起先听说父亲耽于玩乐时眉头皱起,及至现在刚刚有所展颜,面容上隐现自豪之色。

  皇后留意到,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如果这样生长下去,那我仲国何愁复国无望。可越国朝廷见来硬的不成,竟派了那宇文勇用攻心之术。”

  宇文尚卿闻万万想不到于自己有养育之恩的宇文勇竟牵连其中。

  皇后继续道:“堂兄昔年曾救过宇文勇匹俦性命,两国交好期间便有所往来,堂兄自觉两人情谊深厚,是以未便拒之不见。时值你出生之时,宇文勇屡次劝说不成,便拿了你说事。堂兄心诚志坚,不惧生死,但复国之事成败难定,一旦失败即是灭族之祸,他如何舍得你这小小婴孩受到牵连。堂兄手下谋士推测出其忧心之处,便献计将你送出交由不相干之人抚育长大。谁知宇文勇竟早料得此节,部署了人黑暗破坏,结果双方交手之际,将你遗失,其时生死不明。这些都是厥后来查到的。”

  宇文尚卿早已眼睛瞪得有若铜铃,听到此处直觉地反驳道:“不行能!不行能!父亲……,”他说话间看到皇后露出悲悯之色,只觉如遭雷击,嘴一哆嗦,照旧呢喃了一句,“宇文将军待我极好的,他不行能做出这种事情……”

  宇文尚卿语意虽如此,可在称谓上那生硬的变化,众人如何察觉不出,自然知道他心中已有所动摇。

  林羽乔和莫廷轩相视一眼,都忧色渐重。

  莫廷轩昨晚虽从宇文勇那里听得吴央死因,但其中详情宇文勇并未细说,是以虽觉得皇后的话未必是实情,却也无从反驳。

  皇后不忍看他如此痛苦的样子,转身踱了几步,道:“本宫不得父皇喜爱,又被丽妃诽语所累,到得越国后势单力薄,连自保都是难事,当年这些事情都是那谋士告诉本宫的。本宫只恨自己没有本事,无法助堂兄一臂之力。”

  宇文尚卿恍然不觉,他深感养父之恩,知道两人立场差异各为其主,一时也难言究竟孰是孰非,可他想来想去又觉得无论皇后的话无论是真是假,若宇文勇只对自己脱手并未直接害死父亲,那自己便恨这人不得,便问道:“那父亲又为何要当着一众下属的面自刎?”

  皇后道:“此事不假,可其间另有内情。那谋士是忠心不二之人,你父亲也极信任他。据他说,当日送你出去不成,你流落在外,宇文勇却假称寻到了你,以此要挟堂兄投降朝廷。你母亲得知此事,整日里与堂兄哭闹不休,甚至以死相逼。她本是一片慈母之心,无可厚非。可堂兄一面要经营复国大业,另一方面还要蒙受这些,时日已久,难免身心俱疲,他内心极端煎熬,宇文勇又不停敦促欺压,终有一日适逢兵败,他再也受不住了,这才……”

  皇后神色凄然,如泣如诉,宇文尚卿早已热泪满面,他想到自己幼时在外漂泊受了诸多的苦难,厥后经昭璧相救、宇文匹俦收留才彻底结束这一切。

  他一直以为是他们救了自己,是他们终结了自己的苦难生活,却不意这些人正是自己苦难生活的始作俑者!

  宇文尚卿恼怒之余不由又有些疑惑,既然如此,为何宇文匹俦还要收留自己?

  可转念一想,父亲当年救过他匹俦二人,或许是两人良心并未全然泯灭。

  他这样想着,更觉恼怒就要冲涌而出,他二人此举无非是为了弥补内心不安和亏欠之感,却将自己置于认贼作父的不义之地。

  宇文尚卿满心恼恨,只恨不能杀了宇文匹俦二人,这杀念一起,马上又觉得脑海中浮现出这些年一家人其乐融融之景,不由心痛欲裂。

  他脑中种种念头纠拧缠打在一起,只觉今生再没有比现下更惆怅的时刻,他宁可从未曾受过宇文匹俦的养育之恩,这样便可堂堂正正地去杀死他们为父报仇,哪怕报仇不成反被杀,爽性直接,也好过内心这般煎熬。

  宇文尚卿神情不定,面部青紫色渐盛,林羽乔不明所以只当是他心中难受所致,十分不忍。

  易南天走到他的身边,林羽乔只当他是上前慰藉,却听莫廷轩在旁急促地高喊了声“当心”。

  话音未落,宇文尚卿已是满面狰狞之色。

  林羽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住了。

  宇文尚卿呆呆地转头,看到身后的易南天,眼神中满是不行置信。

  林羽乔尚未反映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莫廷轩猛得将她往后揽了一把,便在那时宇文尚卿整小我私家扑倒在林莫二人身前。

  林羽乔这时才看到他右边囧从背部被破开了一处血洞,那团血肉下有搏动之像,鲜血随着那搏动的频率不停喷涌而出,

  宇文尚卿犹自挣扎着想撑起身来,终究是力不能支,他呢喃道:“为什么,你为什么……”

  皇后的心情不复凄然,冷冷隧道:“要怪只能怪你实在太像你父亲了,一样的没用。”

  易南天也道:“宇文兄切莫怪我。实在是如今的你太过厉害,我若不如此,断无法胜你。”

  宇文尚卿欲待开口,口中又猛得喷出许多鲜血来。

  当日三噬丹的功效他记得清楚,噬心噬神噬命。

  这噬神噬命终是恒久才气得见,这噬心之效他却在运功练功之时便已觉察——周身之中心脉最弱且虚弱之感渐增。

  既知是弱点,宇文尚卿自然多加运气维护,也甚是警觉。可刚刚他被皇后一番话说得神思不定,更没料到易南天会突然对自己狠下杀手,这才被他得手。

  看来这两人早已对自己有所戒备,那么他们刚刚说的话置β也不真了。

  宇文尚卿兀自挣扎支撑着,想要一个答案:“那我父亲,他……他……”

  皇后垂眼看他,冷声道:“将死之人,本宫也不想再瞒你。你父亲意志不坚,竟为他人所惑,误我仲国复国大计,实在活该!”

  宇文尚卿“哈哈”大笑,口中鲜血不停喷涌而出,他用尽全力抬了头,看向林羽乔,道:“是,我都明白了……都是我的错,是我……可……我,我兴奋,……没、没有爱错你……”

  他语不成句,说话间眼皮已有将抬不抬之状,林羽乔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自己也没反映过来为何,便没来由得开口凄厉地喊了声“尚卿哥哥”,开口之际竟也喷了一口鲜血出来。

  宇文尚卿眼皮再也无力张开,这一声凄喊却已传入耳中。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睁不开眼,因为他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从马车上跳下来,一步步走近他,脸上带着泪光,那是他影象中第一个担忧他、为他落泪的人,更是他今生见过的最美丽的人。

  宇文尚卿抬起手,由那小女孩将拉着他上马车,他一心只想随她离去,现在心愿得偿,嘴角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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