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娥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江夏王了。
此时得了卫姜的信儿，她却没急着随他前去。
她仔仔细细地梳洗了一番，换了身衣服，又画了个十分清淡的妆，这才出了院门。
卫姜等得有些着急，听到消息一转头，见敬娥独自一人远远地走来，恍然就有种陌生的熟悉感，一时间似乎回到了军营之中。
卫姜不由得怔了一下，但他马上意识到这反映有些失礼，忙抱拳行了个礼，转身在前带路。
敬娥嫣然一笑，施施然随着：卫姜的反映正是她所期待的。这身装扮确实能唤起以往的影象。
她玉手轻拢纤丝，眼睫微垂，想到江夏王，心中仍然没底，这身装束能唤起王爷什么感受呢？
那时，及笄年华，青春年少，他尚且未对自己生出过情愫，如今靠着一副装扮让他回忆起从前，又能怎样呢？敬娥深吸了一口气，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有如此。究竟事情的生长真的超乎了她的计划。
矫枉过正。
敬娥的本意只是让昭璧公主知道慕容珂的存在，再让王爷因昭璧公主的嫉妒而有所不满。如此，两人心生芥蒂，倒也难以察觉她从中做了什么，最主要的是时日一长，她总会有其他的时机让两人之间的罅隙扩大。
谁知，当天昭璧公主竟失手毁了画惹得王爷震怒，而公主更是不小心因此没了孩子，她很清楚这事基础稍微一查就会扯到自己的身上。
敬娥来到江夏王面前，余光留意着他的反映，心中惴惴。
莫廷轩抬眼，目光没做任何停留便移开了，开门见山隧道：“看来，你知道本王为什么找你了。”
敬娥心中一凛，随着一凉，只笑了笑，并没有否认。
莫廷轩睥睨着她，道：“你这是默认的意思吧？”
“王爷的本事，难道妾身还不清楚么？”敬娥依旧是一副低顺的样子，“妾身那点小手段怎么瞒得过王爷。”
莫廷轩道：“知道瞒不外，你还一而再再而三地生事？本王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一而再再而三？
敬娥眼皮一跳，她微一抬头就感受到对方目光之冷淡，余光中自己特意更换过的衣衫实在太过扎眼。
她看了看窗外，道：“王爷，您既然都知道了……妾身也有不明白的地方，您是因为妾身做事太过，捅下了大篓子，照旧因为……昭璧公主？”
莫廷轩的目光冷了下来，没有回覆，定定地看着她。
敬娥苦笑道：“妾身也知道这次做的不高明，可妾身没有其他选择了。王爷厌恶妾身，妾身有自知之明，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能待在王府，陪在王爷身边就够了。妾身也曾想过无数的借口和理由来慰藉自己，柳韵不外是个障眼法，扶盈最多就是个替代品……，公主来时，妾身也以为也是一样的，可王爷却为了公主一而再再而三的改变，甚至许了扶盈出府，王爷，妾身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啊？”
莫廷轩一时有种被蛇摸到七寸的感受，不自觉地眯了眯眼。
“昭璧公主……，她除了身世，其他有什么好！王爷不要忘了，她大婚前曾私自偷跑出宫，如此不守妇道的女人，王爷为何竟对她……，”敬娥终究无法说出“动情”二字，一时卡在了那里。
她们几人第一次去参见昭璧公主，柳韵说看公主眼熟的话颇有深意，她原本计划派了人黑暗查探，谁知还不劳她艰辛，柳韵这个笨蛋就部署了人在扶盈面前露了消息，想挑拨着扶盈去搪塞昭璧公主。
“王爷，妾身只是想搏一搏，妾身自幼恋慕王爷，一心一意地随着王爷，她们能做的妾身都能做到，甚至能做的更好，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王爷一直对妾身那么冷淡？”
两行泪珠顺着敬娥的腮边滑落。
她仍清楚地记得新婚当晚发生的事情。
那晚，她独自一人坐在婚床上期待之时，还心怀憧憬和期盼，只觉觉得自己终于苦尽甘来，成为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当听到开门关门的消息，有人一步步走近自己时，她的心跳猛烈到险些要从胸口冲出去。
终于，他走到自己的面前。
一直以来，她花了太多的时间偷偷看他，想念他，以至于虽在盖头之下，但一看到那双靴子，便知眼前的人就是江夏王。
他在那里站了很久。她不知道为什么，只为自己已经是他的人而心花怒放，一秒也不想再等。
期待愈发显得焦灼而煎熬。
终于，他照旧掀起了盖头。
那一刻，她脸上如火烧起了一般，那么滚烫的感受。
她虽亟不行待，可到底有些羞怯，一直低着头，心中盼着他会用手抬了自己的脸，细细端详。
仍然是没有任何消息。
她终于沉不住气了，主动抬头看他，就见他的神色酷寒、目光酷寒，他只看了自己一眼，便目含挖苦地一笑，转身去了中厅。
一瞬间，她仿若从沐浴着阳光地云端坠入深不见底地冰窟。
她不明所以，更不想就这样放弃，忙跟了已往，却只听到一句：“看本王不想让人看不起你，今晚本王睡这里。床就留给你了。其他的，你自己想措施圆。”
这话已经再直白不外，她只觉天晕地转，脸上是另一番滋味的火辣。
如此被他羞辱，她怎么另有面目留在那里，她跌跌撞撞地躺回到新床上，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如同一场噩梦。
对，就是噩梦，一定是在做梦。
他就算心里没有她，也是允许过父亲的，他不会这样对她，不应这样对她。
她满身都在发抖，却仍在不停说服自己，等这梦醒了，一切就都市好的。
可她终究没有睡着，既然一夜无梦，又何来梦醒之说？
于是，她便永久地留在了这噩梦之中，无法脱身。
外貌看来，敬娥夫人与江夏王青梅竹马，是王爷的第一个有名份的女人，虽不至痛爱很是，可也算得他的敬重和信任，掌管着府务，时不时地王爷也会在她那里留宿。
可谁又知道她心中的苦：她虽盼他来，可更怕他来，他就算来了也从来都不沾她的床边——每次都如同新婚之夜的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