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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鸣泣之时

第6章 师门冷漠

风云鸣泣之时 于文浩 3174 2019-05-04 07:05:56

  齐横带着两人来到松姿谷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他是齐悲鸿独子,天极真人唯一的徒孙。

  别看他比沈戾两人年长几岁,从小对修真练气之道耳濡目染,身世虽好,但心思却并不在修炼一途,偏爱研究奇虫毒物,精通药理,至今仍只是五品御士。

  一句话归纳综合,就是好逸恶劳。

  齐衡带两人来到一间阁楼,说这里是五师叔欧冶流云的居所,常年难得频频回山,让他们且先住下。

  二人道了谢,齐衡便离开了。

  沈戾进房后,只见一桌一椅,一张木床,床头是一个扶手的木楼梯,直通二楼的房间。

  没想到义父家里却如此简朴。

  关上房门,刹那间,整个世界突然静了下来,只有窗外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

  沈戾默默走到桌前,看着眼前陌生的情况,以后这个地方将与自己恒久相伴了。

  姒晟轩早已累得疲惫不堪,二话不说倒头便睡。

  第二日一早,姒晟轩便被李云惊带去了风回岭。

  没能同在一脉虽然惋惜,不外想到日后也能时常晤面,沈戾便收拾心情随着林楚出了门。

  扑面而来的空气夹杂着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昨夜天色已晚,今日再看时,这间阁楼反面是一处断崖,连着铁链架成的索桥,笔直通向劈面山崖。

  风声咆哮,冷冽袭人。

  “那里是沉剑池,乃我门中禁地,不得私闯!”林楚的声音带着一丝郑重。

  “我派的惊邪神兵也在沉剑池吗?”沈戾向铁索桥劈面望去,竟感应一丝伤心哀意。

  “凡我门中门生战死或封剑于沉剑池,便即是埋葬了恩怨,俱是无主之物!”林楚说道。

  沈戾“哦”了一声,同时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林楚笑道:“师弟,我们先去吃些工具,顺便熟悉一下山中地形。”

  随后他左手掐出剑诀,只听一声清脆剑鸣,长剑自身后剑鞘中飞射出来被林楚一掌握住。

  他搂住沈戾的腰,二人腾空而起,直冲九霄。

  沈戾头一次有此经历,脚下虚空,眼看地面越来越远,险些连眼睛都睁不开。

  只有风声凛冽,呼呼直响。

  只见林楚一手握剑横于胸前,另一只手牢牢抱着他,似乎那把剑有了驰骋天地的动力,拖着两人向前急冲。

  这即是惊邪剑派的御剑诀——流行千里!

  从高空向下方看去,可以俯撖御剑峰后面的整片开阔地,一条大河从中贯串,极目远眺一眼望不到边的崇山峻岭。

  林楚告诉他,后山深谷松柏野树成林,幽深难测,曾有门生深入八千里,用时六个月方回,但那里只有原始森林,没有尽头。

  原本后山有七条峡谷险脉,由七位掌门嫡传门生传功授业,但几人战死后,如今只剩三处。

  划分是欧冶流云的“松姿谷”、秦寒月的“流波山”和齐悲鸿的“风回岭”。

  松姿谷中俨然是一座山村的规模,坐落着数百间衡宇,炊烟袅袅,别有一番世外桃源的意境。

  上一辈门生都已在俗世立室立业,妻妾成群,目前这些屋子大多空着,只有守山门生在此居住。

  这些守山门生都是如天极真人一样终生不娶,一门心思全在悟道修炼上,也不贪恋世俗富贵的人。

  林楚先带沈戾去一位师兄家中吃了早饭,又交接一些饮食起居的事情,说有什么事尽管找他便可。

  几日下来,在师兄门的引导下,沈戾已经熟悉了谷内的日常生活。

  在这里无论新老门生,平日里作食全靠自己动手,不外食材都是现成的。

  四周官府会在每日的寅时、午时、酉时以船运来蔬菜禽肉,常年供应不停。

  每逢喜庆节日,种种贡品如同仕宦一样不少。

  此外,但凡惊邪剑派门生,每月另有与品阶对应的月俸,七品御士就有五枚银珠之多,是底层黎民辛苦一年都赚不来的。

  而这些开支,全都由朝廷从国库下拨。

  每次庶人子弟说起这些的时候各个喜闻乐见,皆大欢喜,大赞皇恩浩荡。

  啊!我们都是天子大大最疼爱的崽儿!

  但沈戾没有,他总会想到那些挣扎在生存边缘受苦的黎民。

  也因为他身世奴人,比谁都清楚这些供奉是如何从黎民身上挖出来的。

  这让他有种错觉,惊邪御士似乎就是朝廷的犬牙,在林楚把九大门规八十一条戒律都说了一遍后,这种错觉也越来越立体了。

  他原来以为惊邪御士不受朝廷执法约束,都是承袭侠义之士,现在才明白自己太想虽然了。

  师门的门规戒律远比朝廷律法还要苛刻,且有些条律莫名其妙没有原理可言。

  概略上要多点规则律己,留点余地待人。

  听着很仁义,但细致理解下来,就是要求门生做到“以德报怨”。

  没错,是以德报怨。

  哪怕被人杀了怙恃,妻儿受辱也不能私下寻仇,否则就是同袍相残,必须通过师门出头讨回公正,让杀人者赔礼致歉。

  至于严惩凶手杀人偿命,那是对自己的要求。

  你杀了别人,得去偿命!

  别人杀了你,赔礼致歉!

  哪个敢私下寻仇轻则面壁思过数年,重则那是要废去修为甚至自戕谢罪的。

  难怪邀月郡主会转去瑶池宫学艺,那么痛恨惊邪御士,都是有原因的!

  啊!天下第一剑派以德服人,天极掌门推行仁义,让武林同道心服口服。

  每每听到这些赞誉,沈戾都市联想到那些不把妻儿当人看,却对外人奴颜媚骨的畜生。

  还没正式拜入师门,沈戾对师门的印象只有四个字:冒充好人!

  作为一名胸怀宽广的惊邪御士,也许自己应该和师兄弟们一起兴奋才对,可他在庆幸之余,却总有那么一丝怨恨挥之不去。

  难道,仁义高德之名,真的要牺牲尊严来玉成吗?

  凭什么其他门派可以快意恩怨,而惊邪剑派却只能以德服人?

  这公正吗?

  但这一切,他无力改变!

  终于,连续十五天的“御剑试”结束了。

  参试者三万人,经过层层遴选共招募门生五百人之整。

  这样看来,真的挺公正的。

  若无公正,又怎会有这么多人削尖了脑袋来做御士?

  庶人子弟包罗沈戾在内仅有五十人,锐士子弟三百五十八人,修真世家子弟四十二人,为流波山和风回岭各自接收。

  殴冶流云这一脉只有五十个名额,其中又有三十五人为女门生,最后名额分配下来,真正分到松姿谷的门生才不外十五人啊。

  这样的结果,却显然是不公正的。

  沈戾第一个拜入师门,因此如朔岳、李钊、唐延,其他众人还要叫他一声师兄。

  虽然殴冶流云回谷后没说什么,但沈戾也看得出来,惊邪剑派已经到达历来人数最多两千人的全盛时期,然而殴冶流云这一脉声势却已跌入谷底。

  越日,御剑大殿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两千多人。

  年长的师兄师姐们面露欣慰,说着“纵观新一代门生生机蓬勃,何愁本派日后不振”之类的话。

  沈戾这个首座义子站在人群中,显得那么不起眼。

  鼎声响起,广场立刻平静下来。

  只见从殿内走出一位矮胖的老人,须发银白,身着白色龙袍,头戴珠帘冠,赫然正是神州的武林至尊天极真人。

  齐悲鸿、殴冶流云、秦寒月三位嫡传门生意气风发,蜂拥在师尊身旁。

  天极真人一眼望去,颔首捋了捋白花花的髯毛,似是对惊邪剑派如今的规模甚为满意。

  他用浑朴的声音说道:“这些年来,浣月皇朝似有摩拳擦掌之势,当此之时,更需我等正道中人持道除奸,你们这些做师傅的,务必用心教授,将我惊邪剑派修真武学发扬光大!”

  “谨遵掌门教诲!”三位首座齐声应道。

  天极真人淡淡笑着:“我惊邪剑派武学因道武合一而博大精深,绝非自卫强身小技,进则护派报国救众生,退则参道养性修天地造化,至于你们今后能取得怎样的造诣,全凭你们自己的努力和悟性了!”

  在场每小我私家脸上都流露出激昂神色,唯独松姿脉门生黯然立在那里,新进门生和上一代入世门生全加起来不外才三百来人。

  不外幸亏各人都是一袭白衣,一眼望去根天职不清哪一谷哪一脉,这才显得松姿脉门生不那么突出的单薄了。

  收徒大典结束,齐衡和一名少女眉飞色舞的冲上大殿,承欢在天极真人身前,一口一个“师公”叫得亲切,看得齐悲鸿和秦寒月眉开眼笑。

  那少女在沈戾看来,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十分惹人怜惜。

  如此这般袅袅婷婷的女儿家,无疑就是掌门的徒孙女南宫纤云了。

  殴冶流云招来沈戾,恭声道:“师尊,这是我刚收的义子,沈戾。”

  “沈戾,给师公问安!”

  面前这位老人乃是武林至尊,沈戾心里自然紧张,忙跪下把头磕得“咚”地一声响:“戾儿参见师公!”

  “呵呵。”却是南宫纤云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还真敢磕呀?奴人的头都是这般硬的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沈戾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天极真人眯缝看着沈戾,颇有嫌恶。

  是的!

  一个等同于畜生的奴子,也敢自认是武林至尊的徒孙?

  这让天极真人很没面子,如果不是有欧冶流云这层关系,沈戾早就被丢出山门了。

  “哼!”天极真人轻哼冷笑,似乎跪在他面前的是什么不雅的工具。

  一转身,他又对两位徒孙露出笑容。

  从态度上,完全是云泥之别。

  这一行人走回了殿内,可是沈戾还跪在那里啊!

  周围传来阵阵窃窃私语和讥笑的声音,似乎他是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一瞬间,沈戾受到一万点暴击伤害,如同体无完肤的貌寝小畜生被袒露在青天白日之下。

  殴冶流云眸色庞大,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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