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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鸣泣之时

第20章 泗水叛乱(八)

风云鸣泣之时 于文浩 3475 2019-05-14 00:08:21

  “那楚桓君手下叫苻山的将军,更是残暴,我听说上个月,他为给楚桓君搜罗民女,杀了3000余人呐,听说他的女儿还被惊邪剑派收去做了御士……”

  回到云翼城的鸢飞戾没有回章府,他脑子里追念着茶摊老板的哭诉,于是偷偷潜入了苻山的府内。

  这座府邸也是大得惊人,府兵三百人,但戒备很是松散,实际巡值不外才一百步武。

  先前鸢飞戾已听说此人罪不容诛,比之楚恒君也不遑多让。

  今夜鸢飞戾就要替天行道,除了这祸殃。

  黑暗蜿蜒下的长廊内,一片片树叶无风自舞,徐徐笼罩了一层冰霜,尖锐如刀。

  嗖嗖嗖……

  陪同着一阵阵破空声响起,犹如劲风拂草。

  长廊里的步武一个接一个倒下,每具尸体的颈部都被插了一片冰封叶子。

  不到半个时辰,鸢飞戾已经解决了所有的府兵。

  此时苻府的人都在睡觉,他一间房一间房的摸进去,不管男女老壮逢人便杀,意在制造一场灭门大案。

  这一口气下来,他的双手已然已经沾满鲜血。

  他便要这猩红的血来铸洗侠义的碑铭,让这善恶不分的世道洗出一片清澈的信仰。

  因为在他看来,苻山的罪行早已十恶不赦,人尽可诛,普通黎民敢怒不敢言,也没有能力替天行道。

  但苻府满门数十口人如果有一点良知,他们是有时机为民除害的。

  可他们却安于享受这样的荣华富贵,所以该杀。

  当鸢飞戾举起那个尚在襁褓的孩子,看着女婴儿睡梦香甜的可爱模样,频频犹豫犹豫,他竟是不忍心下手。

  一个女婴儿,她又做错了什么?

  她有得选择吗?

  生在这样的家庭,正如鸢飞戾生为魔宫宫主之子,是没得选的啊!

  鸢飞戾想起幼时的替代品,明明那么无辜,却被天极真人一掌毙命,又谁可怜过他?

  这般思来想去,鸢飞戾就觉得天极真人没有人性,而他又很是憎恨天极真人。

  如此一个没有人性,又令自己很是之憎恨的人,自己一定是不能和他一样的。

  想到这里,鸢飞戾在黑黑暗鄙夷冷笑起来:“天极老道,我自问没你那么狠毒心肠,能对一个婴儿下得去手!”

  那一刻,他极是自得。

  是的!

  他觉得自己一个无名小辈,比那高屋建瓴的武林至尊高尚多了。

  然后,鸢飞戾将女婴裹扎在背上,用布匹包好,带着森森杀意摸向了最后一间大房。

  那是什么在温热的流淌……

  苻山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抬眼一望,只见身旁的女人动也不动,涓涓流出的血染透了床榻。

  “啊!”

  “有刺客,有刺客……”

  苻山惊慌大叫了两声,突然不敢再叫。

  因为有个黑衣人正坐在椅子上,冰蓝的眼眸泛着森森杀意,促狭地盯着他。

  “嘿嘿……”

  “善恶轮回终有报,敢问苍天饶过谁?”

  黑衣少年恣睢无忌地笑着:“苻将军,刚恰美梦啊?”

  苻山双眼赤红满是惊恐的盯着黑衣少年,哑声道:“你……你是何人?”

  “我么?”

  少年抬手拉下面罩,露出俊朗邪戾的脸,笑道:“我啊——自然是来收你魂的判官了!”

  “是你!”苻山蕴骇然道:“你是沈戾?为何要杀我?”

  一片梧桐叶在鸢飞戾指间翻来翻去,他悠然道:“在下只是看不惯将军你平日里的所作所为而已!”

  “是惊邪剑派让你来杀我?”

  苻山意识到了什么:“差池……是朝廷派你来的?”

  鸢飞戾摇头道:“杀你,是我自己的意思,我就是看你太不顺眼!”

  “那些事……都是君上付托我去做的,冤有头债有主,你该找他才是!”苻山很是不安地嗫嚅道。

  “楚恒君造下的孽,我自会去找他算账!”鸢飞戾起身道:“但今天,我只收你们苻家人的命!”

  “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啊?”

  苻山且惊、且惧、且怕。

  但他也恼怒:“这个世道就是弱肉强食,那些事我不做的话,别人也会做的,比我苻山恶的人多了,你凭什么选上我?”

  “凭什么?你问的好,今日我就让你死的明白!”

  鸢飞戾突然跳了起来,揪住苻山的衣领,狰狞乖戾的嘶吼道:“若是有人怡然于非人间的残忍,这是要遭天谴的,老天缄默沉静了,就一定要有人站出来,替天行道,谁也不能心安理得!”

  苻山见此人明白就是一个疯子,便悄悄把手伸向枕下,放出狠话说:“我女儿也是惊邪御士,今日你杀我全家,她必为我报仇!”

  “空话少说,老贼受死!”

  鸢飞戾说话间,两片树叶已从他指间弹射出去。

  “老子跟你拼了……”

  苻山刚从枕头下抽出一把冷光匕首,只觉得胸口一凉,低下头……

  他的头再也没有抬起来。

  鸢飞戾虽然清楚这苻山有个小女儿叫苻喜,六品御士。

  但又怎样呢?

  他杀人用的是魔道功法,今夜事后,苻家的血债只会算在魔宫宫主的头上,绝不会有人想到鸢飞戾这个七品御士。

  想想看,一个正道门生,首座义子,怎么会身怀魔道功法呢?

  没错!

  他就是要杀人移祸给魔道,给人制造出魔道和列家兄妹勾通的假象。

  如此一来,惊邪剑派忌惮魔道妙手,一定不敢轻举妄动。

  离开了死气沉沉的苻府,鸢飞戾将苻山的小女儿送去了城外的一座寺庙门口,又留下两枚金珠。

  这个孩子,也因此成为苻府血案中唯一的活口。

  清晨,回到章府的鸢飞戾换好衣裳,刚睡一个时辰,便被章铳给推醒了。

  “贤婿,出大事了!”

  鸢飞戾揉了揉眼睛,翻个身嘟囔道:“何事呀?大惊小怪!”

  章铳急道:“哎呀我的贤婿啊,苻都统被人杀了,苻贵寓下无一活口,你怎么还睡得着呢?”

  鸢飞戾看了他一眼:“那又如何?与我有何关连呀!”

  “这……”

  章铳趴在他耳旁悄声道:“我听说,是魔宫妙手所为,你同门的御士都已往了,你不去看看?”

  “嗯?”

  鸢飞戾敛去那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这才从床上坐起来,正色道:“这么大事,我得去看看!”

  “贤婿啊,你昨日去哪了?何时回来的?怎么都没个消息?”

  章铳一边招呼婢女进来伺候,一边问道。

  鸢飞戾答道:“昨夜小婿在无垠妙坊吃了一夜花酒,让岳父大人担忧了!”

  章铳听了也不生气,反而竖起大拇指,笑道:“人不风骚枉少年,贤婿真英雄也!”

  鸢飞戾心里反而有些同情那位章师妹来了,有这样功利的父亲,想必她也一定恼恨吧。

  引马来到苻府,门前已经围了许多看热闹的黎民,一具又一具尸体从府内抬出。

  围观黎民人人脸上自带厦悦,可见这苻山民愤已久,如今莫名其妙被人杀了,认真是民怨沸腾。

  鸢飞戾下了马,若无其事地走近府内,只见一片忙碌景象。

  除了州府的捕快、仵作,连楚恒君身旁的两位罗汉妙手也来了。

  信步来到几位师兄身旁,鸢飞戾故作受惊道:“甲师兄,发生何事了?”

  甲天工递给他一片叶子,沉思不语。

  鸢飞戾笑了笑:“这不就是一片普通的叶子嘛!”

  “戾师弟,你资历浅薄,只怕是不知道吧,这是修罗冰锋叶,乃修罗妖女的杀人伎俩,没想到泗水州叛乱,竟然有魔宫妙手从旁暗助,此事棘手啊!”余蓉解释完,还不忘藐视地斜了鸢飞戾一眼。

  鸢飞戾一副名顿开的样子,心里冷笑:我资历浅薄?只怕你是不知道,这苻贵寓下都是我杀的!

  这时柳江红说道:“那修罗妖女乃魔宫宫主,职位仅在魔君之下,没原理亲自来杀一个州府都统,我看她此番潜入我轩王朝境内,只怕是另有目的,此事要立刻禀明夏宫师叔!”

  “以叶杀人,并非修罗妖女一人之技!”

  说话是一位浮屠门的罗汉妙手:“诸位别忘了,多罗叶指乃是般若寺绝技之一,为软功外壮,属阴柔之劲,专练指头拈劲的一种功夫,我听说练时内外同修阴柔兼阳刚之劲,功成之后,三指拈物,无论如何坚实之石,都能应指而碎!”

  全俊友道:“昆巴兄,你的意思是,这作案之人莫非是般若寺的出家人不成?”

  鸢飞戾在一旁瞧着几人胡乱怀疑,正暗自可笑时,一直没说话的甲天工开口道:“般若寺远在北狄,行事一向慈悲为怀,普度济世,若他们真是为民除害,也断不行能下此狠手,老壮妇孺一个不留,我们照旧不要凭空臆测,坏了同盟之谊!”

  众人一时都没了主意。

  “满门屠尽,如此狠辣,肯定是魔道所为!”鸢飞戾因势诱导,想把魔道卷进来。

  却听甲天工轻轻哼道:“未必是魔道中人,凶手修为,不会高于二品御士!”

  柳江红奇道:“甲师兄何以如此肯定?”

  “若此人真是修罗妖女那般妙手,他为何不去刺杀楚恒君?反而要拿这苻府开刀?”

  甲天工一语道中要害:“那是因为,楚恒君身边有浮屠门妙手掩护,自然无法下手!”

  鸢飞戾听着听着,笑容徐徐凝固。

  甲天工眯着眼睛说道:“也许,有人就是要给我们制造这样的错觉,好让我们不敢轻举妄动,给列家兄妹拖延时间!”

  “甲师兄分析的不无原理,让师弟我受益良多!”鸢飞戾拱手道,心里却想着:这个甲天工果真不简朴,竟然识破了我的杀人移祸之计,不外料他心思缜密,也不会怀疑到我头上。

  “戾师弟,江湖凶险难测,你应该多提升一下修为,以后这等差事,照旧少加入吧!”

  甲天工话中挖苦讥笑之意十明白显,并不是对鸢飞戾有所怀疑,而是打心里看不起他。

  鸢飞戾自觉无趣的仰首望天,眼中闪过促狭的笑意。

  随即甲天工对柳江红付托道:“柳师妹,你去一趟燕州,将此事禀明夏宫师叔,若真是魔道妖人作祟,也好有个应对!”

  说完,他又对全俊友和余蓉二人道:“今夜我们三人就去雾隐城探探情况,看看那列家兄妹究竟是不是扯了魔道这块大旗,仗势欺人,虚张声势!”

  鸢飞戾皱了皱眉头,这个甲天工不愧是老江湖啊,心细如针,我的障眼法基础骗不外他。

  但这列家兄妹,我也是决意要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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