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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丧

出丧(8)

出丧 大傻佬 2348 2019-06-18 16:11:01

  天色暗了下来,起风了。初冬的夜晚肆无忌惮的冷,它可不管白昼太阳何等努力的晒着大地。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同村的人体现悼念,客气话讲完就回家了。这么冷的天里犯不着在外边受冻啊。

  在院子里坐着的男女也转移到了家里。张佳觉得冷,她刚在外面坐着的时候腿上就盖着蔡丽给她的毛线外套。蔡丽让她披身上,但张佳觉得那会使自己看起来很臃肿,而且那么多人就自己穿成那样,她也无法接受。兰菊搬过来一个小方桌,桌子上面罩着毛绒桌布,桌布上面印着大朵的雏菊,下摆垂到了地面上。兰菊又把一个电烤炉放在桌子下面,接通好电源。电烤炉的低档按钮坏了,只能大功率的释放着热量。为了制止烤着人不舒服,兰菊把电烤炉的发烧面朝着桌子。

  一行人转移到了方桌边,把手伸进毛绒桌布里面,感受着电烤炉带来的温暖。若不是空气中流动的哀乐和堂屋里置放的冰棺,这绝对是一个其乐融融适合话家常的美丽气氛。

  “哎呀,人这一辈子好短了。人二伯活到85岁,还不是去了。前几天还看到他老人家坐在门口晒着太阳,人命真是场意外啊。”说话的是孙桂花,蔡二爷的三媳妇。说话的当儿嘴角堆着些许白沫,一直用那只还看得见的眼睛逡巡着在座的列位,一副自己发表了卓识,希望获得各人认同的期许模样。

  张佳不知道她这位三婶的眼睛是什么时候坏的。只是从母亲那里听说了一些关于她的骇人的经历。孙桂花的娘家是离牛家畔村或许五、六里地的石窝冲,在一个山窝窝里头,只有一条羊肠小道与外界相通。不知道是牛家畔村风水好,照旧村里的小伙子很优秀,横竖石窝冲的女人是前赴后继,陆陆续续嫁来了好几个。而且石窝冲的女人都有一个特性,做起事来有一股狠劲,别地的女人都赶不上,就连牛家畔村当地的女人都要退让三分。

  孙桂花更是里面的代表,她比一般的女人长的更高峻,比她那矮小的丈夫更是横跨一个头。她的左眼在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坏掉了,里面裹着厚厚的一层白膜,所以谁也没有见过她用俩只眼睛看人的样子。但各人一致认为,她用一只眼睛看人已经足够威严了,搭配上说话的语气,完美的给人一种不行违抗的使命感,至少在家里,她是有绝对的话语权的。如果权威遭到质疑,她会绝不犹豫用行动来捍卫自己的权力。

  有一次,他的丈夫蔡艮升下地回来,把沾满泥巴的鞋子脱在了门廊处,孙桂花说了一次让他收起来,蔡艮升不知道在忙活啥,没有实时回应,孙桂花二话没说,提溜着鞋子就丢进了茅坑里。另有一次,小两口不知道为了什么吵了架,孙桂花拿起菜刀,瞄准丈夫的后背就是一刀,几十年已往了,如今只要蔡艮升光溜着背,还能看到那一指长的伤疤呢。

  对于这样一个凶悍的女人,只要自家男人不说,是轮不到外人来说三道四的。蔡艮升就有这样的襟怀,面对别人的挑唆,总是眯缝着眼睛,笑笑就已往了,而且总是四处逢人就说自家女人的好。村里人不由得佩服起孙桂花敢作敢当的个性和驾驭丈夫的能力来。

  现在孙桂花已经把话题挑了起来,在座的女人是不能够再缄默沉静了的。首先接话的是孙桂花的弟媳刘香莲。

  “是啊,没人是不平老的。世上不平均的事太多了,但只有死,每小我私家都是平等的。伟大如毛主席,也不能够长存在世。所以有时候想想,这辈子来这世上是没有几多意义的。不管你成就了几多功名,累积了几多财富,一旦去了,这些虚名对你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所以,也只有在世的人才挣,死去的人是万事不管了的。”刘香莲小学都没结业,后面就随着老公蔡章贵跑到牛家畔村来了。恁娘家人怎么劝说都不回去。娘家人很无奈,只好接受了这个事实。连酒席都没办,刘香莲就这样嫁了过来,在其时婚嫁民俗还很盛行的年代里,他们这样的行为算是很是另类的了。今天刘香莲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对自己平凡且传奇的一生发表感伤,很有点命运天注定,半点不由人的感受呢。

  “是啊,人命真是怪的很,阎王叫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说来也怪,我是不信鬼魅的,但前段日子,有个算命的先生路过,我就顺便叫他给老爷子算算阳寿,看这关过不外得了。谁知,刚报上老爷子的生辰,那个先生就满脸不开心,说怎么给一个已经断粮的人算命。其时老爷子正幸亏门口晒太阳呢,预计他自己其时也听到了。果真没过几天,就过了。”兰菊也忙活了一天了,这会好不容易找个空坐下来,好陪陪宗亲里的这些娘们。

  张佳是晚一辈的,且平时接触的也不多,所以欠好插嘴她们的谈话,只是静静的听着,眼睛盯着方桌上皮革垫子的文理,手放在桌子下方来回搓着。只是在听到舅妈兰菊这样说时,心里嘀咕着,老人家或许是被算命先生的话给吓死了。

  “老爷子去的宁静,没受什么罪,这就是最好的了。你在他生前也是尽了孝道的了,各人都看在眼里。有个你这样的媳妇,是老爷子的福气。”孙桂花慰藉兰菊。“只是听说老爷子在临死前还想和二婶睡一觉,是着实可笑。你们说说,都这副模样了,睡在一起还想干啥啊。”看到气氛有点悲凉,孙桂花特意捡些有趣的事用戏谑的口吻说道。

  “预计是想讲讲体己话吧。再怎么说也是相伴一辈子的人呢。”隔邻的五保户老人陈婆子说道。

  孙桂花并没有理会陈婆子的话,接着说道:“你们听说过吗?以前说田垄村有个妇人,在田里插禾,有根蛇直接从裤管里钻进她的下身,弄的她就地就死了。这样的事是极稀罕的,那蛇难道是她上辈子的仇敌,这辈子要这样葬送她的命。”孙桂花知道自己这个话题会引起各人的兴趣,眼睛燃着火看着各人。

  果不出所料,各人纷纷体现很有兴趣。有说听过这个事的,还栩栩如生的讲述其时局面有多惨烈,似乎亲临现场了一般。也有就前世今生因果报应发表感伤的,认为肯定是这个农妇上辈子作恶太多,招来今生的现世报。

  谈话朝着轻松愉快甚至有的玄幻的偏向走去了,说不上多热烈,但总有人能接上话,整个攀谈的气氛很是融洽。

  张佳无心和她们攀谈,觉得她们有些想法甚至愚蠢的很。蔡丽在厨房忙在世,只听到锅铲来回炒菜的声音,另有加水时的滋滋声。

  蔡金华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菜泛起在门口,终于开始用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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