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半夏曲番外

　　番外苏合衣

　　霜铃宫被覆灭这件事，是江湖近些年来泛起的唯一一件大事。

　　众人茶余饭后总爱说道此事，并对此乐此不疲，津津有味，这些人一边说着，一边悟出种种大原理。

　　好比说女人家要学好音乐，跳好舞，这样才会吸引像苏合衣这样的男子关注。

　　虽然，上面的这个原理都是一些妇人家说出来的。

　　当初众人知道苏合衣极为痛爱乐姬苏雅的时候，不少倾慕苏合衣的江湖女子便放下了手中刀剑，转而学习种种乐艺乐理去了，

　　这样的消息在山下小城中传开，众人便想:连武刀弄枪的女男人都知道要学习乐艺乐理，我们这样温柔的女人也应该不落人后才是。小城的消息传到了其它的地方，也引起了其他城中众人同样的心里想法。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在其时的社会，一股学习乐艺乐理的潮水之风瞬间席卷全国。

　　而说来也怪，自从这学乐之风掀起之后，社会人民素质普遍提高了不少，不仅发动了经济社会的生长，国民收入的提高，还顺带解决了不少社会问题，如，伉俪问题，婆媳问题，婚姻问题等。

　　而在江南，这种学乐之风更是盛行，大街小巷每隔几米便有一间乐坊，丝竹管弦之声从不中断，而其中最为着名的，即是合欢阁。

　　合欢阁的曲子以婉转悠扬，清澈悦耳闻名，比起其它坊间的缱绻琴声，哀怨笛声好了不知道几多倍，因此合欢阁每日客人爆满，生意火爆的不行。

　　而江南又是四面八方游子商人客旅流量最多的地方，一来二去，合欢阁的名声便打了出去。

　　通常来这里的人，不进合欢阁听一首小曲儿，那都欠美意思说自己到过江南。

　　现在日，合欢阁的生意也同往常一般无二。

　　“今日可是阿眠女人弹曲的日子，可一定不能错过了啊。”

　　“是啊，这阿眠女人的乐艺各人都是知道的，那可是只因天上有，人间几回闻啊。”

　　“是啊，是啊。”

　　一楼的客人议论声传进了二楼的包厢里，其中一间包厢，显得尤为特别。

　　天字一号包厢作为合欢阁的贵宾廂，一年难得开一回，今儿个，却迎来了它的客人。

　　装修的清致淡雅的房间，徐徐缭绕着淡白色的烟雾，明明现在照旧春季，但是整个厢房却弥漫着一股清冽的莲子香味。

　　倚在美人塌上的男子气质出尘，白雪衣袍自榻间滑下，宛如月华流光。

　　莹白的骨指握着白瓷酒杯，轻轻地递往凉薄的唇边，面容温润雅致，像是一块暖玉，偏生墨玉般的眸子里半分笑意都没有，冷漠孤清的很。

　　站在男子半米出的坊主神色惊骇，毕恭毕敬，眼角余光时刻关注着这位男子的动态，只觉这男子平静地像是一座完美的雕塑，又恰似入迷入定的完美谪仙，美的不似凡尘之人。

　　直到外面外面的喧华声突然平静了下来，悠悠传来清冽悠扬的琵琶声。

　　不知是不是错觉，坊主只觉得这位年轻人的喝酒的行动突然僵了三分，还没等他缓过神来，那依靠在美人榻上的男子就凛然起身。

　　衣袍翻扬，刮来一阵清冽的莲子清香。

　　这位年轻人撩帘外看，视线定格在下方的舞台上，原本激动的背影却在下一瞬变得孤寂冷漠。

　　似乎无意间突入了迷茫无尽连绵的雪峰，站在高处，身影立于白茫茫之中，油然而生的一种孤廖之感。

　　“她叫什么名字？”

　　男子开口，声音有着寒玉一般的质感，听起来温温润润，却带着透骨的凉意。

　　“回东家，她叫阿眠，三年前来的。”

　　三年，原来已经已往三年了。

　　年轻人垂下眼眸，明明内心思绪万千，偏生话语出口不带任何情绪，

　　“我要见她。”

　　“……是，东家。”

　　今天又是阿眠上台演出的日子，虽然这首曲子自己已经重复练了很久，可照旧担忧会堕落。

　　但幸亏今天万事大吉，顺顺利利，阿眠甚是开心，正准备退回后台去，就见坊主急冲冲地跑过来，说东家要见自己。

　　坊主口中的东家，就是合欢阁的幕后大老板，这是合欢阁人尽皆知的事。

　　这位东家，姓苏，和她认识的一小我私家姓一样。

　　阿眠紧张地跟在坊主的后面，进了天字一号包厢，首先感受到的即是一股沁人心脾的莲子清香，这让阿眠觉得有些熟悉。

　　坊主领着阿眠走向里间十步，最终停留在一张美人榻前。

　　阿眠低头，泛起在她视线里的是一片白色的锦缎，柔软很是，散着淡淡的光线，似月流光。

　　头顶响起一道年轻男子温润的声音，但是语气好冷，他问阿眠，

　　“这首曲子，谁教你的？”

　　阿眠小心翼翼地抬头，印入眼帘的是一位气质颇佳的俊雅男子，温润如玉。

　　不外阿眠照旧从这人清冷的话语中认为这人不像外貌看的那样。

　　“这是……我自创的。”

　　阿眠的声音细如蚊蝇，心口一阵乱跳，有些心虚，生怕被看穿什么。

　　男子突然缄默沉静，灼灼的目光落在阿眠的身上，让她头皮有些发颤。

　　“这首曲子，是不是另有一只舞？”

　　不知是不是阿眠太过畏惧了，竟然听出了这声音中的哑涩和艰难。

　　阿眠心下一颤，颔首。

　　“跳给我看看。”

　　阿眠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紧张了，这比她第一次上台的时候还要紧张。

　　虽然这只舞步自己早已烂熟于心，可在劈面这年轻人的灼灼注视下，竟然跳错了好频频，好不容易磕磕绊绊跳完，站在那里不敢抬头等这人发话，没想到久久没听见消息。

　　阿眠鼓足勇气抬头看去，只见靠在榻上的年轻人目光落在她身上，可是却悠远空洞，墨玉一般的瞳眸里没有一点灼烁，连焦距也没有。

　　他盯着阿眠的脸，久久没有收回，似乎通过她，陷入了某种回忆里。

　　“东家……”

　　坊主小心翼翼地开口。

　　姓苏的东家回神，垂下眼眸，仰头将杯中的酒喝完，起身朝着外面走去，行至一半停下，对阿眠道，

　　“这支舞，你以后不要再跳了。”

　　阿眠抬起眼睛看他，本该听从，却问道，

　　“为何？可是奴家跳的欠悦目？”

　　苏姓的东家缄默沉静，乘着这富贵三千，歌舞升平，背影却萧瑟孤寂的很。

　　他想起那年半夏水亭，满池荷花飘香，趁着轻纱流月，那人月下起舞，身子翩跹飘然欲乘风归来，扑他满怀柔软。

　　男子抬手，似乎想抱住她，然而满怀虚空，再无她踪影

　　半晌，年轻人闭眼，说，

　　“……对，我认识一小我私家，她跳的，最悦目。”

　　盛夏，一路繁花；西风，古道瘦马；孤身，走过天涯，想她。

　　流沙，千变万化；琵琶，声乱如麻；月下，合眼刹那，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