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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具十二宫

番外-佛堂中

工具十二宫 轻北歌 2598 2019-06-16 02:22:35

  番外一。

  荣贵妃瓜尔佳玉华迈步进入佛堂之时,伊尔根觉罗氏正斜靠着案塌入迷。

  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她的嘴唇上已经泛起干裂的横纹。严妆已然斑驳了一半,嘴唇上的朱砂色不知是胭脂尚存,照旧自己一点点咬出来的朱砂。

  她年纪尚轻,美貌比妹妹精彩,甚至说,宫内也只有如妃这般的尤物可比,被当年的恭肃亲王一眼看中,倒是不算令人讶异。

  荣贵妃迈着步子走到她面前,她眼睛也只是淡淡的一抬,并没有更多的行动。

  荣贵妃合上了手,端端的坐在椅子上。她头顶的红宝石是皇上所赐,耳上的耳坠是皇后所赠。

  手上的玉佛珠,是当年产下二阿哥太后所赏,当年太后说她:“绵延龙嗣,功高德厚,当以后宫敬重,天下爱服。”

  当年皇后迟迟未有生育,而荣贵妃产下两位龙子。皇后就曾坐在荣贵妃的床前,低低的道:“我这辈子无福生养,你却有两位麟儿。你可得将他们好好养大,往后我与你共为两宫太后,你便也是这天下供养之人。”

  这两个月来,这些话、这些事,一幕幕的在她面前泛起。

  她也还记得二阿哥对她郑重说:“若是皇后能有嫡子,儿臣一定是最好的辅政大臣,为额娘、为皇额娘,也为天下分忧。”

  而这一切,都已经成了影象。

  成为了永远追溯不到的已往。

  她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些模糊,已经忘了自己来时计划怎么说了。

  而此时的伊尔根觉罗氏则抬起头看着她:“娘娘是来赐我一死的?”

  这么一句话,才将荣贵妃拉回了神。

  荣贵妃看着她,她的眼里有一泓死水,水中是一个巨大的深渊,深渊将所有人吞噬,包罗她自己,也包罗自己的儿子。

  “你为什么要杀我的孩子?”千万个质问,千万句叱骂,最后都酿成了一句无力的话:“你为什么要……杀我的孩子?”

  “虽然是,为了权势。”伊尔根觉罗氏轻轻的笑了:“王爷与我有知遇之恩,如今圣上福薄,子嗣不多,若是未有后继之人,那亲王的孩儿就可以继续大统了。”

  “虽然。”她咳嗽了两声,声音险些低的听不见,却还在为亲王辩解:“这一切都是臣妇所想,与亲王无关。”

  “慎亲王未有子息,昱郡王势力单薄。”荣贵妃看向伊尔根觉罗氏:“可你家三郡王膝下儿子比你还大,听说对你这个继母丝绝不敬,你倒是愿为他某这一份天下,还真是辛苦了。”

  “娘娘何须如此讥笑。”伊尔根觉罗氏笑道:“我自是知道那孩子基础不认我这个继母。哪怕他有朝一日继续大统,也并不会立我为太后。但是,我并非为了他。”

  “那是为谁?值得搭进去你们伊尔根觉罗氏满门姓名?”

  “为王爷。”

  她声音微不行闻,却说的笃定。

  荣贵妃这时竟然觉得,她眼中透出一丝明亮的色泽来。

  “为三郡王。”荣贵妃重复道:“为什么?”

  “为什么?”伊尔根觉罗氏轻轻的笑了一声,似乎在讥笑荣贵妃的问题:“他与我伊尔根觉罗氏满门有知遇之恩。若不是他,我父亲哪能有封疆大吏之职?若不是他,我妹妹哪能做上郡王侧福晋的位置?”

  “那你就没想过,你若一步棋错,就是从天到地之差?”荣贵妃问道。

  伊尔根觉罗氏抬头,认真的看向她。

  随后,发出一阵极轻的笑意。

  那笑声十分自得也十分从容,似乎如今为阶下囚的并非自己,而是对方。

  伊尔根觉罗氏道:“娘娘,您是贵妃,天底下除了帝后即是您了。可您知道么……”

  她顿了一顿,一字一句道:“您知道什么叫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么?”

  她说完,荣贵妃如她预料中一般哑口无言。

  伊尔根觉罗是道:“是,您是娘娘,天下无不拜服。也深得皇上痛爱。可痛爱,就只是对宠物的喜欢。”

  她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低头看着端坐的荣贵妃:“只不外觉得新鲜、娇俏、好玩而已。他后宫几多人你数过么?每一日他又会喜欢几小我私家你知道么?你以为你尊贵,我倒觉得你可怜,你从来没被你丈夫爱过。”

  荣贵妃没说话,她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帕子。

  伊尔根觉罗氏道:“你以为你是谁?宠冠六宫自古以来就是个笑话。杨贵妃倾国之貌,唐明皇将她从自己儿子手里抢夺过来,还不是吊死在了马嵬驿?汉武帝钩弋夫人被殉葬,所谓巨细周后不也落入他人怀抱?你是宠妃,可宠妃又能长恒久久了么?”

  她说了许多。荣贵妃照旧没有回应。

  伊尔根觉罗氏也知道荣贵妃一贯骄纵任性,她若是没有回话,肯定就是心有所思,因此自得的扬了嘴角:“我与你差异。我与恭肃亲王生同衾,死同穴,哪怕我死无葬身之地,他也会与我建衣冠冢,日日纪念,夜夜追思。”

  伊尔根觉罗氏见她照旧不回话,难免觉得无趣,追问了一声:“怎么,你不信?”

  “那倒……没什么不信的。”荣贵妃抬起头,终于有所回应:“当年明孝宗立张皇后,罢黜六宫,仅一帝一后,伉俪极为和气。这可是你说的真心实意了?”

  伊尔根觉罗氏点颔首:“怎么?你能与她做比?”

  “我并非皇后,也没有那般获取圣心,自然比不得。”荣贵妃道:“只是这明孝宗与张皇后一夫一妻,因而只生下一子,是为明武宗。可惜明武宗英年早逝,并未留下子息。于是明孝宗一脉隔离,只等从旁支过继,是为嘉庆帝。嘉庆帝上位之后,执意将自己亲生母亲封为太后,而张皇后,便大权旁落,郁郁而终。”

  说罢,荣贵妃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正视着伊尔根觉罗氏:“你并非皇族正支,无需继续大统,自然不用明白其中的原理。而本宫乃皇上亲封贵妃,除了考虑子女情长,更该考虑的是这大清如何山河万年。”

  说罢,荣贵妃微微翘起嘴角:“不外也是,你只是个郡王福晋,不是贵妃;而三郡王也只是一辈子的王爷,不是天子。怎能明白这番天子的原理。”

  这话说完,伊尔根觉罗氏脸色更白了一些。

  荣贵妃道:“早就听闻你饱读诗书,刚刚听你口才过人,本宫简直心生敬佩。可惜你读了那么多书,却也没读到那一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黎民为刍狗。”

  伊尔根觉罗氏手指尖微微哆嗦:“娘娘说这话是何意?”

  “何意?”荣贵妃捂嘴一笑:“再加上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应当就知道我是何意了。”

  说罢,荣贵妃后头泛起了几个年轻的太监,为首的一人手上握着一把弓箭。

  伊尔根觉罗氏看着荣贵妃,险些不行置信的摇了摇头:“你……你这是要……”

  荣贵妃的脸色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她迈前一步道:“你既然通读史书,那宠妃的脾气可还不了解?宠妃大多任性骄纵又残暴无比。我前两日观了几本闲书,得知这弓弦绞死比白绫要快意的多,福晋可愿意一试?”

  “王爷在哪儿!我要见王爷!”伊尔根觉罗氏嚷道。

  “王爷在与皇上共揽字画,你何须大吵大叫扰了他们的清净?”荣贵妃招了招手,那太监便往前走了一步。

  “福晋与郡王情谊深厚,记得慢点行动,免得去的太快连王爷的样子都忘了。”荣贵妃重新坐在了椅子上,全然不管腿软了的伊尔根觉罗氏:“而且你放心,你家王爷,肯定不久就要来地下陪你,与你一同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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