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在世

　　原理是那么个原理，谁都知道谁也做不到，像你明知道晚上要下雨可看着晴朗的天空就是不想带伞。

　　叶子是天神，是天神大人，她卖力普渡众生，拯救世人于水火之中，她的伤心无奈谁又能看获得，天神都是孤苦的，救苍生不救自己。

　　“何其容易！全当帮我一个忙，把那孩子放在你身边，像带着警犬那样带着他，可以吗？你放心，有我在你和警犬不会酿成第二个李木木。”

　　“如果我不允许岂不是显得胆小如鼠？把他交给我，你且宽心。”

　　莫凡也是个行动派，允许了的事情便要立刻去做，他想着回家拿些证件，别说是叶子就连他也有种不祥的预感。

　　“莫哥，等一下，你还记得石磊吗？寄生在李木木影子里的亡魂，你的影子比别人格外重些，这是我唯一能够告诉你的。”

　　叶子能说这么多已经算是违反划定了，各人心里都有数，说到哪里点到为止。

　　日子不平不淡地过了两天，收养手续过于庞大，再加上莫凡的本家在外洋，更是难上加难，乱七八糟的质料证明足足准备了两天也没准备完，大晚上在店里正忙到焦头烂额的时候有个鬼找上了门。

　　小鬼刚死不久，先是在警犬周围晃来晃去，飘来飘去，警犬闻着味道忽远忽近，背后阴风阵阵，声音哆嗦着对自家老大说：“老……老大……我怎么感受背后凉飕飕的，不……不会是格格回来了吧。”

　　莫凡看着飘在警犬身后的小鬼，黑血混着泥土糊满了整张脸，四肢以一种非人类的方式折叠，怀里还死死抱着一个公牍包，逢人便在人耳边说上一句：你能听听我的故事吗？

　　莫凡笑笑抚慰道：“格格还没回来，就算回来了也是累个半死的模样，你先开车回家里看看质料去。”

　　警犬应了一声，乖乖听话去了，一只手拽着摇摇欲坠的车门，一只手握着偏向盘，兜里揣着螺丝刀随时修车门，快乐的池塘边有一只小跳蛙，他要多一个弟弟了，以后也是能做老大的人了，想想就开心，小孩子还真是容易满足。

　　莫凡再看看那小鬼，叹了声气，不能放着不管呀。莫凡把小鬼请到了办公室里，左右格洛还没查出结果，杂事有手下的人做，作为领导他也是没什么事做的，端上来两根白蜡，鬼吃白蜡能保证灵魂稳定，以前格洛道行不够在人界待久了总要吃上两根。

　　“说说吧，你的故事。”

　　小鬼看着年岁不大，死的时候也不外二十八九岁，有些紧张，啃了两大口白蜡徐徐道来：

　　我……我叫张二亭，出……出生的时候，我妈看见我爸在医院的第二个亭子里摆满了红玫瑰，其时就……就决定管我叫张二亭。

　　莫凡见他有些紧张，故意笑话调治气氛道：“那你不应叫张二亭，你该叫张玫瑰。”

　　“张玫瑰多灾听，二亭还算好的。”

　　“对对对，二亭好听些，你继续……”

　　小鬼也不紧张了，自顾自道：

　　我家只有我一个独生子，在多数会的一栋大写字楼里事情，拿着不扉的人为，我的公司就是我的命，白昼我把一份资料忘记带走了，晚上回去取的时候，整座大楼里只有一个值班的警卫叔叔，他给我开了门，可是电梯已经停运了，我就去走楼梯，八楼不算高可那是我走过的最长的楼梯，我怎么走怎么走都看不到八楼的楼层牌，在七楼打转，一直打转，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可能撞鬼了，我看网上有人说鬼打墙的时候边走边骂脏话就能绕出去，可是没用，其时我想啊，等到明天早上就能解围了吧，所以一小我私家坐在楼梯上等了很久很久，说出来不怕丢人我一个大老爷们嚎啕大哭，感受自己快要瓦解了，可时间才已往十分钟，哭得累了，我看见一个女人朝我走来，穿着……香艳，你看过日本视频吗？她们跟她完全没得比，她太美了，但我知道她一定不是人。她慢慢靠近勾起我的下巴问我：“我漂亮吗？你……是男人吗？”

　　其时我就尿裤子了，两腿发软，哭着说：“你他妈特别丑，真给妓女丢人，活该被人弄死。”似乎激怒了她，她把我一脚踹下了楼梯，我还想呢，你说我上了那么久的楼梯掉下去也会很长时间吧，会有人救我的吧，可一瞬间我就到底了，特别疼，我真的好想在世，你能救救我吗？

　　莫凡没有措施让人起死回生，他只是看着张二亭的眼睛，谁不想活下去呢？哪怕低微如蝼蚁如蝇虫，也想继续活下去，另有家人等他用饭另有朋友等他喝酒，生日礼物他还没收，事情还没做完，屋子车子还没买，女朋友也没交过，死了，真不宁愿宁可啊。

　　“你的仇我帮你报，那女鬼我会让她下十八层地狱，你的家人也会过得很好，过两天会有人来接你，你也会有个好的托生，再加一句，你很勇敢，尿裤子的勇者。”

　　“谢谢你，我爸妈可以活的很好吗？”

　　张二亭笑得很开心。

　　“是的，最起码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你去没去过城郊的孤儿院？”

　　“去过，我们公司经常组织各人去那里做义工。”

　　接下来的问题也没须要问了，他视察李木木的时候发现李木木曾经救过那男孩，看来谁帮那男孩，谁就会死于横死，莫凡犹豫了，如若只有他一人他肯定不怕那些妖魔鬼魅，可是警犬……一瞬间事后他恨不得给自己俩巴掌，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他该相信叶子的，叶子可是很厉害的天神。

　　半夜，莫凡立即带人去了那家写字楼，发现了张二亭躺在血泊里，样子吓人，走近了一瞧……

　　“快！快叫救护车！他还在世，叫救护车啊！！！张二亭！！你还在世！！你还想在世的！！”

　　模糊间，张二亭似乎对着莫凡笑了。

　　谢谢你，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