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凤眼

　　“凤眼”常用于形容眼睛狭长，后眼角向上翘的眼睛，特别是对女人眼睛的美称。虽然也被用在挪用在多种地方，好比书法中，将握管时，大拇指节骨挺直，里侧呈微凸伏，与内弯的食指组成狭长形漏洞的握笔要领称为“凤眼”。也好比引申为不俗的眼力，“龙眼识珠，凤眼识宝”，等。

　　凤眼是美丽的，但是凤眼房却渗透着死亡和恐怖的气息。

　　“凤眼房”开启，眼前的情景却与前面几个房间截然差异。

　　这是一个明亮的通道，通道内轻烟弥漫、恍如轻纱，绕在脚下飘浮着，连双脚都遮盖起来，恍如置身仙境一般。

　　二十丈处有一张大桌，左右两边两丈处由两道精美的屏风遮挡起来。桌上山珍海味、四季果鲜无所不包，那菜上似乎还散发着丝丝热气。桌子旁边放着八张高头大椅，每一张都精工细作，雕镂精美。

　　众人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三番五次从鬼门关里爬出来，他们早已精疲力竭。现在看到一桌美食，恨不得上去大快朵颐一番。

　　众人面面相觑，纵然他们不想坐下吃喝一番，他们也肯定得从桌子旁边经过，因为那桌子就放在通道的中间。

　　“咱们照旧吃自己的吧！宴无好宴，怕不是我们能吃的。”钱睿掏出水壶咕噜了一口，又掏出馍馍啃了几口。其他四人也只好依葫芦画瓢，掏出自己的水壶和干粮。

　　肚子有了点工具，对美食的诱惑也就低了些。众人收拾好工具，取出武器，继续往前走去。

　　“雾气很大，大伙小心脚下”齐昊将长剑在前方地上的雾气里搅拌一番，确认没有异状的情况下才向前往前走。

　　他们小心翼翼经过那张桌子前，一切平安无事。钱毅走在最后一个，他眼见众人都安然通过了大桌，忍不住好奇，想看看桌子上的工具到底是真照旧假，于是就用剑尖碰了下最外边放置的一盘桃子。

　　“噹”一声响，“这桃子竟然是铁做得”钱毅不禁说道。

　　前面的众人立即停了下来，“啊！你碰工具了？”钱睿责备的看着钱毅，钱毅一脸歉意，“我只是想看看它们是真的照旧假的。”众人环视了下，桌子照旧那桌子、屏风照旧那屏风、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没事，走吧，千万别再碰了。”齐昊慰藉了一句，转过身就准备往回走。刚转过身来却马上愣住了，原本他们前面的路不知何时酿成了墙壁。

　　齐昊转过头来，惊异无比的看着众人。

　　“触动机关了？”各人也是一脸茫然，突然他们发现四周的位置似乎变得不真切起来。明明适才他们走过来时，他们的正左边和正右边是屏风，可现在屏风似乎跑到他们的左后方和右前方了。是屏风移动位置了？照旧他们的感受错了？他们自己都糊涂了。

　　再转头看看，进来的门早已不知所踪。连来时的路都变了，各人明明适才是直走过来的，现在桌子酿成了他们的正后方，他们似乎是绕了桌子半圈才走到现在的位置。

　　“怎么回事？”众人满是疑惑。

　　钱毅更是焦急无比，嘴里吱吱唔唔的说：“我只是…只是碰了下那盘桃子”说罢伸出指头指向桌子。可他愣住了，他发现桌子四周每一盘水果放得竟然都是桃子，原本可是只有一盘桃子！

　　钱毅更是茫然不知所措，走上前仔细看看，嘴里嘀咕道，“似乎是这盘！”走到下一盘仔细视察一番，又嘀咕了句“似乎是这盘”，然后又走向下一盘……最后钱毅怔怔的站着，看着一圈十二盘一模一样的桃子。

　　这是赵涵指着右上方说，“快看那边有条通道！”众人抬眼一看，果真是一条通道，就跟刚进来时看到的一样。

　　“别碰工具，走走看吧！”钱睿说道。众人便往前面的路走去，可刚走出桌子和屏风的规模，他们发现自己前面又是一道墙。

　　等回过头来，他们发现后面的位置又变了，明明他们适才走过来时，是绕过了桌子的。可转头望去，现在又可以笔直穿过桌子和屏风之间的通道！

　　“难道有鬼！”齐胤突然发出一句，全身不禁哆嗦了下。

　　“别乱说！这应该是幻术，只要我们走对位置就能出去。只是需要精通易经八卦，你们谁懂？”齐昊问道。

　　众人都是摇头。

　　“唉，凤眼！原来是幻术！”钱睿仰头叹道。

　　钱毅更是自责异常，都怪自己碰了下桃子，要否则也不会如此。

　　“钱师弟，别自责了，他既然让我们进来，肯定会千方百计让我们触碰机关的”齐昊看着手足无措的钱毅，慰藉道。

　　众人又往复跑了几趟，丝毫没有结果。厥后他们也掉臂墙上是否有机关，用剑在四周的墙壁上戳了起来，结果发现墙壁简直是墙壁，而且坚硬无比。

　　“唉，而已而已，横竖一死，咱们照旧先休息下吧！”赵涵颓废起来，在桌子边的一张椅子上就坐了下来。

　　钱睿和齐昊刚想制止却已来不及。所幸的是，赵涵坐了好一会，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齐胤一看没什么问题，也在赵涵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只有钱睿和齐昊一人对着一个屏风，在那里研究起来。而钱毅却仍旧在那里转圈圈，研究那一盘盘桃子。

　　足足过了一刻钟，坐着椅子上的赵涵和齐胤原本还说上几句，转眼却变得目光呆滞，似乎患了痴呆一般，眼睛直勾勾盯着桌子上的食物。随后他们嘴巴微张、涎水直流，然后就向饿虎一般扑了上去，拿起桌子上的食物就往嘴巴里塞，一个、两个…一盘、两盘…

　　“你们干什么！你们疯了！这菜可是铁做的！”原本研究桃子入迷的钱毅猛然发现了两人的疯狂状态，赶忙扑上去阻拦。可哪里拦得住，赵涵和齐胤满口鲜血、牙齿崩裂，可仍旧抓着桌子上的食物一样样往嘴里送。

　　钱睿和齐昊也终于回过头了，飞驰而上快速制住了两人的穴道。

　　两人砰然倒下，目光依旧呆滞，喉结外凸似乎想要把肚子里的工具呕吐出来，一只手抓着食物，另一只手却捂住肚子。肚子圆鼓鼓的，一块块凸起，不知是吞进了哪种铁做的食物。钱睿把手放到两人的鼻子底下，已经没有气息了！

　　齐昊气愤无比，一抬手就要把整个桌子掀翻掉。可他眼光扫到桌子后边，突然屏风已经不见了，一条路直通前方，回过头还能隐隐约约看到进来时的门。再低头看看，桌子上哪里有什么水果，不外一个个铁球和一盘盘铁丝而已。桌子和椅子也不再精细和华贵，只是一般的铁桌铁椅而已。

　　“幻梦破了！可是…唉！没有凤眼破幻术，只能用命换，是这样么？”众人看着死去的赵涵和齐胤，一片伤心。

　　十三人剩下只有三人。钱睿、齐昊和钱毅。

　　三人从齐胤和赵涵身上取消食物和水，安置好尸身，继续朝前走去，路上照旧轻烟缭绕。

　　走出三十来丈，突然看见前面路边放着五张小方桌，桌上放着五个牌位，墙上则挂着五副画，每张小方桌相隔五丈远。

　　三人小心翼翼的走到第一张牌位跟前。只见墙上挂得竟是一个一丝不挂的美女，丹凤眼、瓜子脸，眉目含情、嘴角微翘、双颊绯红，全身洁白如雪，双峰傲立、身材修长、翘臀收腹，令人一看就全身血脉喷张，双目含赤。下方牌位上写着“尽享极乐”四个字。

　　三人都是脸色一红，一脸不自然。钱毅更是气愤无比，“折腾的老子生不如死，再拿个女人来消遣你大爷，奶奶的！”说着一剑挥出，把墙上的画切为两段。

　　只见剑光一闪，长剑瞬间就要把那画切断，可画后面突然也是剑光一闪，竟一小我私家影挥剑砍向钱毅。钱毅大吃一惊，来不及躲避，急急飞身退却。

　　钱睿和齐昊也是大惊失色，举剑就要上前协助。可抬头一看，哪里有什么人影，画后面是一面铜镜，所谓的人影只是钱毅自己的影子而已。

　　两人脸色一缓，转过头来对钱毅苦笑了一下，只是笑容刚刚泛起便凝结住了。

　　钱毅左腿抬起，右脚撑地，右手的剑仍旧盖住身前，目光已经一动不动，脸上心情僵硬。

　　钱睿和齐昊走到钱毅身前，钱睿略微哆嗦的将手指伸到钱毅鼻孔之下“死了！”

　　钱毅身后，一个细细的、足有一尺半长的银针从墙壁伸出来，直接插入了钱毅的心脏。钱睿和齐昊徐徐将钱毅放倒在地，回过头，那被长剑割掉一半的画仍旧挂着，丹凤眼依旧眉目含情！

　　安置好钱毅的尸体，他们照旧取下了他身上的食物和水，对未来的绝不知情让他们只有准备的越发周全。

　　第二幅画画得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天真烂漫、童心未泯，牌位上写着“幼学之年”四字。

　　第三幅画画得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天庭丰满、风度特殊，牌位上写着“独步天下”四字。

　　钱睿和齐昊终于明白这几副画讲得是林昊天一生的经历，有了钱毅的例子，他们再也不敢对这些画有不敬的行为，尽管一路行来，林昊天的陷阱让他们的门派损失惨重，也让他们频频差点丢掉了性命。

　　第四幅画画得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虽然发丝苍白，但是脸色红润、一派道骨仙风，牌位上写着“得道成仙”四字。

　　第五幅却不是画，而是一幅骷髅，骷髅整个姿势端坐着，一幅打坐的模样。骨头晶莹剔透、色泽发黄，似乎是用上好的玉石打造。牌位上写着“褪去皮囊”

　　“褪去皮囊？！”钱睿和齐昊一阵迷茫，昊天帝不是成仙了么？怎么会把骸骨留在这里？难道成仙之后，就不能有人的皮囊，或者有新的皮囊？

　　两人走过了五个牌坊，再行出十来丈，却又看到一张供桌，只是这张桌子比适才的方桌大了许多，上面还插着香火。墙壁上挂的却是一幅字画。字画的题目是“人生亦如幻梦”

　　千里来寻，只为天下武功。可为了站于此，又有几多人因你而去，他们或是你的同门挚友、或是你的爱人同伴、或是你的至亲手足，也或只是你不相识的人。只是为了天下绝学，他们因你而死、为你而死或被你杀死！

　　然而，武学能换得回他们的复生么？能换得回那曾经的同门情谊、那旦夕相处的亲情和友情么？能换得回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么？他们的家人正热切的期盼着他们回去，他们的孩儿正期盼着他们的怀抱。带着满身的罪孽，你，只是为了天下绝学。

　　然，获得天下绝学、成为天下第一又能如何？成为天下第一就可赢得天下人的尊敬温顺从了？错了！他人只是尊敬你的武功而已，或者说只是惧怕你的武功而已。背地里，他们恨你、唾骂你，无不想夺了你的武功杀了你尔后快。天下第一是寥寂的，许多、许多、许多的人为了你的第一而来，围在你的身边，不停的讨好你、奉承你、算计你，让你整天都在分辨真伪而无所适从。或许你可以说如此便能够光大自身门派、能够带给家人幸福生活或者能够报仇雪恨，但是光大了门派又如何，门派光大了就预示着贵派将迎来下一波衰弱；带给家人了财富又如何，过多的财富只会让他们心生惰性而不思进取；报了仇又如何，报完了仇能令死去之人复生？况且旧的恼恨结束一定发生新的恼恨。

　　或许，武学还能带给人长寿。可众人只道我仙去，岂料我既然成仙，那人世间又与我何关。仙之为仙，岂能再为人事。人世间的昊天帝已经死去，我，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所以人就是人，人的寿命是天定的。

　　人生如梦，我等又意欲作甚。我们为了获得而支付了那么多，可获得的工具终将离我们而去，纵然那工具可以仍旧存在，可我们的寿命却不再，最后只能徒曾痛恨而已。痛恨，为了获得而放弃了人应该有的喜怒哀乐；痛恨，为了获得而伤害了许多无辜的生命；痛恨，为了获得而做了太多太多虚情冒充之事。可惜，痛恨不能挽回最终离我们而去的“获得”，痛恨更不能挽回因为获得而失去的那一切。

　　所活为何？为何所活？贪、嗔、痴皆为罪孽，名、财、利都为泡影。用半生追求至高的武学，再用半生来痛恨自己失去的工具，如此人生，何等苦痛！为了获得本不应属于自己的工具，久有故意、殚精竭虑，最后只落得孤苦伶仃一个，如此人生，何等寥寂！一切皆为幻梦！吾原来自虚无，终还将归于虚无。苦短人生，为何不去求得安宁之心于凡间？

　　字画底下是几幅画，竟然是适才他们走过的“凤鸣洞的大厅”“风音房”“凤息房”“凤爪房”。一个个熟悉的场景，让他们不禁想起适才经历的一幕幕，近百名门派的焦点门生、一半的圆满期妙手，那么多个熟悉的身影就在这半天的时间永远离开了自己！

　　两位掌门老泪纵横，来此是为了什么呢？光大门派？可还没见到经书的影子，已经灭去了门派泰半的力量，培养这些力量需要几多年啊！这算光大门派么？现在就剩下两小我私家，能获得经书么？纵然获得了经书，各大门派虎视眈眈，就现在这些人手能完好生存么？

　　光大门派？何等愚蠢的做法！得即是失，获得了又如何？更况且他们没获得已经落得这般凄惨了。

　　“想自己执掌西岳二十余年，竟然如此不堪，死后有何面目去见西岳的历代掌门！”“嗖”齐昊抬剑就向脖子抹去。钱睿阻挡不及，急遽伸出左手抓住了长剑“齐兄，不行！”鲜血顺着剑尖流下。两人抛下长剑抱头痛哭。钱睿轻拍着齐昊的后心，“齐兄啊，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约莫一刻钟后，两人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朝着下一道熟悉的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