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里突然光影闪动,水幕中一幅幅画面突然闪现,似是许多年前的一幕倒影。
众多海面泛着阵阵白色浪花,岸边礁石上,一个紫衣男子半靠着吹着一支玉笛,景象中有波纹潋滟,帝休看不清那人眉目,但那人持笛身姿清雅卓然,令人一见难忘。
海面上突然波涛翻腾,一个白衫少女浮浪而来,唇边携着一丝笑,对着岸上那人道:“你日日来这里吹笛子,就不腻么?”
因隔着重重水幕,这声音听起来十分模糊,但那女子声线柔和俏皮,十分悦耳。
“我叫椒聊,你呢,你叫什么?”
岸上男子似是笑了一笑,又似没有,浅浅道:“摩夷。”
一群游鱼自画面之中穿过,画中人影徐徐转淡。
“我爹爹说不许我再见你,你怎么说?”又是那一把声音传来,帝休连忙转头看去,那女子仍是一身青衫,发上簪环却亮丽了许多。
男子却淡然得多:“你若愿意见我,我自是披荆斩棘前来,你若是不愿,今后以后,天各一方。”
“你!”女子怒道,却忽又欠美意思地绞着衣角,“你、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娶我么?”
男子似是十分震惊,半晌不语,海面上微微浮动起浅白水浪,
“你若嫁我,桃止四十万八千地界尽你所有,从今以后桃止子子孙孙尊你为后,普天之下,不会再有人敢困住你。”
女子愣了一愣,突然一笑:“傻瓜,我骗你的,爹爹没有拿锁龙钩锁我的,他才舍不得呢,你呢,要是你,你舍得吗?”
男子突然转头看向女子,目光温和深沉,一柄黑剑却忽地将画面一剑劈开。
“我说过我不会跟你回北海!摩夷死了,为了救我们的孩子死了,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连命都可以不要·····我呢?我跟你回北海,然后和那女人的子女同领神位共居神族?”画面中仍是那女子,然一身白袍却换成了黑衣,她的面色极之苍白,突然凄惨道,“爹爹,那人伤我孩儿亡我良人,此中恼恨如何不报!”女子阴恻恻的声音在帝休耳畔响起,“苍华帝氏,我椒聊有生之年定将尔等子女子女碎尸万段食肉寝皮,有违此誓,合族尽灭!”
这声音凄厉,与刚刚那娇嗔少女判若两人,帝休不由得一个激灵。
水幕之后,桃止君长沁突然徐徐走出,一阵紫雾忽起,他叹一口气,化出紫雾盘住在水镜前体无完肤的黑龙,黑龙在紫雾里徐徐化成人身,一身黑衣,容貌与那水镜之中的样子并无二致,只是面色更苍白苍老了许多,脸上身上尽是血痕。
长沁扶住母亲,抬眼看向云中老龙:“外祖在上,请听长沁一言,我母亲生逢浩劫,实乃不幸,她只愿在水镜之中伴着她与父亲的回忆过一生,求外祖放她一条生路,让她自在了此残生!”
那老龙似也痛心得紧,语音有些哆嗦:“我又何尝不想她兴奋自在,只是……她这些年来作孽太多,我若不收了她,怎向苍生交接,你父亲是一条命,你是一条命,那因为你们被你母害死的那些人就都不是命?”
长沁将母亲扶着,靠在水镜边上,站起身来,他原本就差池这个外祖抱有希望,现下更是一片心凉,笑了笑,笑意苍凉像北冥的寒冰:“这么说来,外祖今日是一定要带走我母亲了?”
那老龙未答。
“那就别怪孙儿冒犯了,”长沁手上结起印加:“幽冥离火,悉听我令。”
周围突然腾起熊熊大火,整座湖底刹那间化作一片火海,火浪翻腾中,将长沁的脸映得像修罗。
那老龙见状,叹了口气:“而已,长沁,不要再徒增罪孽,”他似是十分疲累了,“今后以后你们母子二人与我东海再无关连。”
云层忽散,那老龙走了。
长沁弯下身子去扶母亲,对着一旁的帝休道:“天庭的事,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