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周烈突然走开的原因李流溪完全没有想要过问的意思，周烈回到厢房中的时候发现国师大人正在闭目养神。
“日前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李流溪淡淡问道。
“回大人，下官已经查明，这半年泉州公孙家陆续购入铁矿石四百三十余石，实际上交国库种种武器共计五千六百把。”
“哦？其中可有收支？”
“凭据往年的消耗来看，并无收支。”
李流溪若有所思的点颔首，又问道：“除此之外公孙家可有其他异动？”
“回大人，公孙家倒是没有什么异动，但是却有人主动找上了他们。”
“哦？说来听听。”
“是，大人！”周烈转身关上房门，走到李流溪跟前道：“约莫半个月之前，城里来了个老头，身边还带着个女娃娃，两人到了公孙家的宅子门口便破口痛骂，说那公孙家的家主公孙博欺师灭祖，这二人要为师门清理门户。”
“欺师灭祖？”李流溪微微皱眉道。
周烈颔首道：“那老头名叫司徒阙，和公孙博当年配合拜在‘翻江锤’仲波门下学艺，但公孙博学了十年便下山自立门户了，究竟师从欧冶子传人，他打造出来的武器比寻常铁匠铺里出来的要好上不少，又恰好生逢乱世，这一来二去的就闯出了名号。厥后太祖圣皇一统天下，他就归顺了朝廷，这些年帮着朝廷打造了不少武器。”
“而这司徒阙是他的师兄，随着仲波学了三十多年，最近才下的山，这一下山就奔泉州来了，听他的意思是当年仲波十分看重公孙博，有心将一身造剑本事倾囊相授，但是谁料公孙博竟然不辞而别，走的时候还偷走了师门的铸造秘籍，气得仲波一病不起，今后落下病根再也无法握锤。”
李流溪听罢颔首道：“原来如此。”
“这司徒阙约了公孙博在他家门前比试造剑武艺，意思是要当着天下人的面砸了他公孙家的招牌，以牙还牙啊！”
“哦？”李流溪道：“何时比试？”
周烈沉声道：“就在明日午时！”
***
陆渐揣着银票漫无目的的在集市上瞎逛，过惯了山中闲云野鹤的生活，眼前这么热闹的场景他从未仔细感受过，从前偶尔下山也是急遽来急遽走，像现在这样耳边听着讨价还价的喧闹吆喝，鼻子里闻着刚出笼的包子香味，竟让他感应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暖。
问君今生何所求，人间烟火最难得。
挤在人群中被推着向前走了一阵，等回过神来陆渐发现自己已经认不清所在位置，如果武功还在他大可纵身一跃飞檐走壁起来，但是现在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能依靠的只有两条腿和一张嘴。
见不远处有个羽士妆扮的中年男子摆着一个算卦的摊子，陆渐一怔，似乎回忆起什么，然后便走到摊前坐了下来。
“哎，哎，哎！”算命的中年羽士冲着他嚷道：“怎么就坐下来了，不算卦不要随便坐啊！”
陆渐一愣，心想竟另有这么做生意的，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算卦？”
这回轮到羽士受惊了：“真的算卦？”
陆渐颔首道：“真的算卦。”
羽士确认对方不在开玩笑，大手一挥道：“不算姻缘啊！”
“哦？”陆渐心中对这羽士莫名增添了几分好感，好奇道：“不算姻缘算什么？”
羽士伸出一根手指挥舞道：“算天算地，算今生来世，唯独不算姻缘。”
“好！新鲜！那我便更要算上一卦！”陆渐哈哈一笑道。
羽士上下审察了一下陆渐，狐疑道：“我这里算卦可贵的很，不算十两银子以下的卦。”
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可是普通人家几年的花销！陆渐气笑道：“好好好！”
“啪！”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拍到桌子上高声道：“今天这命我可是算定了！”
羽士低头凑近一看，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一......一千两？”
“怎么？不敢算了？”陆渐笑道。
羽士直起身，扶了扶帽子，正色道：“谁说不敢算了！贫道这就算给你看！”
话音刚落，只见那羽士一把取过竹签筒，抛到半空中接住来回挥舞，口中念念有词道：“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
眼看着竹签要从羽士手中的签筒中掉落出来，陆渐伸手一把将他的手按住，道：“道长，你还没问我要算什么呢？”
中年羽士下意识脱口而出道：“没事没事，横竖都一......啊！你想要算什么？”他突然收住嘴抬头问道。
陆渐笑吟吟道：“我马上要去一个地方，会在那里待上很长一段时间，你帮我算算看，此行是否顺利？”
“没问题！”中年羽士挣脱开陆渐的手继续念道：“太上老君快显灵！来显灵！”
“开！”羽士突然大喝一声，声势像极了赌场里开骰子的样子。
签子应声掉落在桌上，二人盯着桌面半晌一声不吭，羽士僵在一旁豆大的汗珠不停滑落。
“道长。”陆渐盯着桌上道：“怎么一把开了十根签？”
“用力过猛......”
“......那怎么办，再来一遍？”
“不了，你从里面抽一根吧。”羽士跌坐回座位上，突然平静道。
“那——就这根吧！”陆渐拾起桌上一根竹签递给羽士。
羽士接过来一看，脸色突然一变，道：“下下签......”
“哦？”陆渐道：“请道长解签。”
羽士突然站起来喃喃道：“解不得，解不得！”
“道长，你没事吧？”陆渐皱眉道。
“太上老君在上，南无阿弥陀佛，孔夫子保佑......”只见中年羽士口中胡言乱语一通，边念边急遽将桌子上的工具揽到一处，然后迅速将桌布一翻裹成肩负往肩上一甩，头也不回的对陆渐道：“告辞！告辞！”
“哎！”陆渐伸手道：“道长，银票！”
“还给你了——”巷尾处远远传来羽士的声音。
陆渐低头一看，适才拍在桌子上的这张银票不知何时又回到了自己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