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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异闻书

第十二章 翠竹河上有客来

隋唐异闻书 窈窕白马 3806 2019-05-10 20:00:00

  仇白对着宋投,

  仇白背后的观战人群也对着宋投,

  宋投这一剑下来仇白可能可以躲,

  但仇白身后的人可纷歧定能躲。

  梵音山的小僧人显然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喊住宋投让他停手,

  齐儒光他们也意识到了,

  但是并非所有人都似他们这般先知先觉。

  出家人慈悲为怀,

  小僧人见叫不动宋投便急着要去疏散仇白背后人群,

  但他跑过齐儒光的时候却被齐儒光一把拉住了手腕。

  小僧人震惊不解,

  齐儒光给他递了一个眼色,示意他朝主席台看看,

  小僧人果真悟性惊人,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然后他怕羞的红了脸又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回到了座位上。

  他看到了什么?

  不外是李流溪的泰然自若,唐清风的面无心情以及无极老人的乐呵呵,

  另有其余嫡传门生的视若无睹。

  这些再寻常不外的心情都给了他一个信号——不会有事。

  ***

  宋投头顶的剑还在源源不停的汇聚着能量,只是这股能量究竟来自那边,天地亦或是宋投自身,不得而知。

  但是这一剑真的很强,

  因为就连仇白也皱起了眉头。

  “五师弟,如果现在面对宋投的人是你,你会如何接这一剑?”

  陆渐身边有一人问道,是许久未发一言的三师兄庄子周。

  大师兄、二师兄以及三师兄自小便随师伯唐清风习武,而陆渐、湘月、唐昕则挂在诸葛明月名下。

  三师兄庄子周为人严肃,习武最为刻苦,颇得师伯青睐。

  但是武功这工具不光靠刻苦,还要考究天赋,

  这就是为什么庄子周始终被仇白压一头。

  可能也是他反感仇白行事不羁的原因之一,连带着也不喜欢陆渐,

  所以庄子周主动跟陆渐搭话让他感应有些意外。

  “我应该接不住。”陆渐实话实说道。

  庄子周思忖片刻,点颔首,道:“我也是。”

  顿了一顿,庄子周又问道:“你可知道仇白三年前在击浪崖是如何击败宋投的吗?”

  陆渐一愣,回忆片刻,道:“大师兄并未提起过。”

  庄子周冷笑一声,道:“师弟,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

  陆渐知道他话中有话。

  果真庄子周又道:“别人瞎厮闹是因为有瞎厮闹的资本,但你呢?”

  庄子周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他说得话其他人也听的一清二楚。

  湘月皱了皱眉,叶先和唐昕面无心情似乎没听见一样。

  陆渐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道:“三师兄说得是。”

  庄子周叹了口气,道:“我说这些也是为了你好。”

  陆渐不语。

  “也许你心里会不平气,但是我要告诉你不平气是最没用的情绪。”庄子周淡淡道:“比不上别人就要想着差距在哪里,就像我一样,武功不如仇白,就要去研究他的每一招每一式,这样方能补拙。”

  陆渐脸色微红。

  “三年前他击败宋投的那一剑叫做‘莫转头’。”庄子周看着场上一动不动的仇白,接着道:“但我不认为今时今日这一剑还能接得住宋投的‘天地无用’。”

  ***

  天地无用,大正十三剑的第十剑。

  虽然齐云门属道家一派,

  但这里的“天地无用”并非语出《冲虚经》

  它说的仅仅是在此剑下,一切天地规则皆无用,

  所以这一剑克万般道法。

  也许是自知这一剑并非完全出于自己意愿,宋投在挥出这一剑的时候喊了一声:“仇兄,对不住了!”

  剑气化作磅礴剑影,携众多之势向仇白斩来,无穷的威压让人觉得似乎宋投挥出的不是一剑,而是一座城池。

  仇白盯着这一剑,气急松弛道:“去你妈的宋大脑袋!”

  下一刻他身形一闪瞬间跨出三步,脚下一点如飞星般冲天而起,朝那道剑气抬头迎去!

  “他计划硬接!”

  “疯了吗!”

  “这不行能!”

  ……就在场下众人瞠目结舌之时,半空之中的仇白嘴角一咧,朗声颂道:

  “吾有一剑,不惊天地,不达鬼神,过如不外——!”

  然后他出剑道:

  “是为——万法皆破!”

  ***

  待灰尘落定,

  仇白与宋投之间仅有一丈之距。

  仇白垂剑而立,衣衫尽碎,持剑之手鲜血漫延自剑身滴落,

  而宋投毫发无损。

  半晌,只听得李流溪淡淡道:“第二战,齐云门宋投胜!”

  满场哗然!

  “怎么回事?我什么都没看到啊,就这么赢了?!”

  “我也没看到,就见仇白人影一闪,朝那剑影而去,然后白光一现,没了?”

  “不外你看仇白那副狼狈样子就知道肯定是亏损了!”

  “那宋投这一剑确实厉害!胜之有理啊!”

  “没想到三年之后齐云门竟然还能扳回这一城!今日之后这宋投即是江湖后起之秀中的第一人啊,未来前途不行限量!”

  ......

  场上,仇白收剑要走,宋投突然叫道:“仇兄!”

  仇白收住脚步。

  “这即是你的剑道吗?”宋投看着仇白仍在流血的手问道。

  “剑道?”仇白转头看了看宋投,咧嘴一笑,道:“我可没有什么剑道,随心随性而已。”

  宋投一怔,提剑作揖道:“领教了。”

  ***

  仇白拎着剑走回队伍,模样惨兮兮。

  路过唐昕的时候唐昕递出一方手帕,道:“擦一下。”

  仇白立马来了精神。

  “闭嘴。”唐昕制止道。

  然后仇白又蔫了下去。

  走到无极老人面前,仇白抱剑拱手道:“对不住了老爷子,没给你长脸。”

  无极老人笑呵呵的看着他,抚须道:“无妨,无妨。”

  一旁的唐清风看了他一眼,道:“下去让湘月给你包扎一下。”

  仇白捏着唐昕的手帕,笑嘻嘻道:“无妨无妨,看五师弟比完再包扎不迟。”

  唐清风不再理他。

  仇白回到队伍中,朝陆渐挥了挥手帕,眨眨眼睛。

  陆渐摇头无语,正欲骂他,却听身边三师兄庄子周道:“明明可以赢,为什么要输。”

  仇白一笑,没有搭话。

  庄子周径自道:“若我没看错,你这一剑其实与宋投那一剑殊途同归。你这一剑能破万法,但你没想到‘天地无用’也是破万法,所以你才骂人。”

  仇白不耐烦道:“三师弟,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庄子周接道:“‘天地无用’以道法破道法,其自己依旧没有跳出道法领域,但你以剑法破道法,所以如果两者相争赢得应该是你。”

  “但你却为了不让宋投有走火入魔的危险而硬吃这一剑,只是伤了一条手臂算你走运。”庄子周冷冷道:“看待自身安危和门派荣誉如此儿戏,真是厮闹!”

  说完,庄子周便径自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他。

  “你懂个屁。”仇白白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

  “大师兄,你没事吧?”陆渐看着他问道。

  仇白小心翼翼的把手帕收入怀中,随口道:“能有什么事,照旧体贴一下你自己吧!”

  陆渐故作轻松道:“我有什么事?”

  “昨夜喝完酒背你回去的时候摸了摸你的脉门,乱七八糟的什么玩意儿,八宝粥吗?”

  “说来话长。”陆渐道。

  “没兴趣听。”仇白无情打断。

  陆渐犹豫半响,道:“要是我上去就认输你看如何?”

  仇白一愣,道:“行啊小徐徐,没想到你另有脸皮这么厚的一面,很有我的风范嘛。”

  “别跟我开玩笑!”陆渐恶狠狠道:“以我现在这个状态上去基本上就是找死!”

  仇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别人怎么看你我不知道,横竖我会拿这事儿笑话你一辈子。”

  ***

  陆渐最终照旧走上了场,

  他逃不了,

  众目睽睽之下如何逃得掉。

  况且前两场比试已经让各门各派的人饱足眼福,

  这号称奖励最高的第三场又如何能错过?

  不老峰赢了第一场,输了第二场,这第三场的结果某种水平上关系着不老峰时隔二十年重开山门能否以此战重振名号,好教让天下人看到不老峰真的没老。

  这些背后的因果智慧如陆渐如何能不知道。

  但他不是仇白,可以肆无忌惮,他甚至不是唐昕,输了别人会因为她是个女流之辈而心生恻隐。

  他只是陆渐,

  一个很怕麻烦的人。

  如果现在他武功尚在,自信能与“病猫”花疾来一战,仗着年轻内力充沛或许另有告捷的时机,但可惜没有如果。

  陆渐看着站在劈面病怏怏的花疾来觉得自己像只快要死掉的老鼠。

  ***

  不老峰山下三十里外有一条小河,因河两岸生有十里竹林故得名翠竹河。

  此时有一身穿黑纱长裙的女子亭亭而立在翠竹河畔。

  她手里拿着一本书,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这本书似乎很难懂,因为隔很长时间她才会翻一页。

  她在岸边一动不动的站了半个时辰,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但却看不出一丝焦急。

  片刻之后,有一条小船从河的一端徐徐驶来。

  她放下书,朝着小船用力挥了挥手臂,小船便朝她慢慢靠了过来。

  “女人什么事呀?”船头的鹤发老叟停船问道。

  “老人家可是往西边去?”女子笑着问道。

  老叟上下审察了一下女子,问道:“你要搭船?”

  “老人家明眼人。”女子笑道。

  “去哪里?”

  “永生湖。”

  ***

  不老峰无极殿外。

  花疾来盯着陆渐看了半天,突然开口问道:“小兄弟是否身体有恙?”

  陆渐一愣,心想他是如何知道。

  “好得很。”陆渐随口道。

  花疾来一疑,又复看了一会儿,摇头道:“只因我本人旧疾缠身,常年不愈,俗话说久病成良医,所以老哥哥我对于望闻问切也略懂一二,我看得出来你现在气血不畅,外刚而内虚,是重伤初愈之像。”

  陆渐心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你都能看得出来,真是活见鬼。

  “你常年不育最好照旧去医馆看看,别在家自己捣鼓,否则年纪大了就真的力不从心了。”陆渐胡诌道。

  全场一片哑然,唯独只有仇白指着陆渐捧场大笑。

  花疾来到底久经江湖,见多识广,心知陆渐有意讥笑,却也不怒,反而笑道:“既然小兄弟身体好的很,那一会儿老哥哥我就不手下留情了,免得转头被人说我看低了不老峰。”

  陆渐握了握拳头,放声道:“尽管来!”

  ***

  翠竹河上,小船一路漂流而下,速度倒也不慢。

  老叟撑着竹竿,看着女子在船头独子看书的背影问道:“女人不像当地人。”

  女子轻轻合上书,转过身道:“老家在戎州。”

  “戎州?”老叟眯眼思索半天,摇头道:“不认识,老头子我最远就去过泉州。”

  女子遥望前方道:“在千里之外呢,远得很。”

  老叟一惊,道:“千里之外?就你一个女人?兵荒马乱的你家爹娘放心吗?”

  女子微笑道:“我会武功的。”

  “哦~”老叟似乎名顿开,道:“怪不得你要去永生湖,我听人说永生湖上面有一座高山,山上住着许多江湖上的高人。”

  女子笑道:“老爷子明白真多。”

  “哈哈,都是听人说的,自己也没见过。”老叟满面红光道:“女人是有朋友在山上?”

  “朋友吗?”女子思忖片刻,淡淡道:“算是吧。”

  “能让你一个女人家不远千里前去看望的,肯定是个很重要的朋友。”老叟用力撑了一竿子,小船轻快的往前滑出一段。

  “也许吧。”女子朝着前方微微一笑。

  此时有风掠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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