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扁舟漂于济江之上。
陆渐盘坐于船头凝神修养,女子坐在一旁翻阅着书简。
船不大,所以两人靠的很近。
近到陆渐能看清楚女子书简上的字。
所以陆渐知道她看得似乎是一本闲书。
当今天下局势尚未安宁,江湖亦是庞杂,能找到一本闲书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而找到一个有时间看闲书的人更是难上加难,所以陆渐觉得眼前的女子有点意思。
但陆渐怕麻烦,所以他懒得去问为什么。
他更体贴的是为何他的经脉明明已经修复的七七八八了,但是真气始终不能运行流通,经过周身几处大穴时有时快有时慢,有时轻柔有时又异常猛烈,似乎有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在无形的牵引着他的真气循环。
女子似乎看出了陆渐的异状,边翻书边道:“是不是觉察身体与以前有所差异?”
陆渐颔首默认。
女子莞尔道:“我也觉得奇怪,普通人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行能在一个月之内恢复到你这种水平。”
陆渐脸一红,道:“我以为是财神寨有良药。”
女子一愣,放下书盯着陆渐道:“我以为是不老峰有秘法。”
陆渐也是一愣,两人相视大笑。
“对了,我问你一件事。”女子笑罢对陆渐道:“那日你在天上有没有看到一道赤红光线?”
女子问得很认真,陆渐却觉得有点伤心,因为她说他在“天上”。
“没有。”陆渐回覆的也很认真。
女子眉头轻皱,慕容霜的预言在击浪崖上基本已经一一实现,但她真正要等的那道赤红光线却一闪而逝没了下落。
凭据那道光线消失的偏向女子判断其时在空中的陆渐应该能够看清楚,因为光线正是朝着陆渐偏向而去,但前提是陆渐其时还保持着清醒,而这一点似乎很难,所以陆渐说他没看到说得已往。
对于女子的突然缄默沉静,陆渐这几天已经习惯。陆渐看得出她很忙,因为纵然现在他们漂于济江之上,每个时辰照旧会有飞鸟找到他们并传信于女子。她在看完消息后经常会托腮冥想,然后提笔疾书令飞鸟带还。其余时刻她大多是捧着那本书平静的看着,也不主动与他攀谈,似乎手里这本书永远看不完。
以凡人的眼光来看这女子生的极美,称得上是肤白胜雪,明眸如星,略施粉黛的脸上永远带着浅浅的笑容,但是她的衣装却很普通,全身上下仅有的首饰是头上的一根金钗。
这根金钗的款式也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只是在钗头上悬着一对金铃。
然而陆渐从未听到过这对铃铛发出过声响。
所以陆渐判断要么这对铃铛已哑,要么此女武功极高。
陆渐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喜煌9想,以上即是陆渐对于这个女子的全部印象。
***
陆渐有时候很乐观,特别是当没有人打扰他的时候,好比此时。
虽然事态的生长完全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但是好歹结果不算太坏。
在下山之前,他给自己定了两个目标:
找到江兰、在世回来。
这两个目标是有先后之分的,
先后就是上面的先后。
现在两个目标都完成了,而且似乎都不是靠他完成的,所以他确实不能要求更多。
至于另有些没有完成的事情,陆渐觉得来日方长。
***
如那女子所言,三日之后船靠岸了。
但是女子并未上岸,她上了另一条船。
一条比三层楼还要高的船,船帆上印有一个鎏金大字:“金”,这个字大到十里之外可见。
女子在甲板上轻轻一点,小船轻轻一晃,她的人已经像燕子那般跃上大船船头。
女子登上大船的那一刻,陆渐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泛起在了她的身边,为她披上了一件斗篷。
是温红衣。
陆渐在小船上抬头仰望女子,突然高声问道:“多谢女人相救,还未敢问女人芳名!”
女子一愣,转过头与旁边的温红衣面面相觑,两人噗嗤一笑,只听温红衣朝陆渐喊道:“陆少侠不是开玩笑?”
陆渐茫然。
女子见状朗声笑道:“我以为全天下都知道我的名字,所以我从不说,你从未问起想必也不例外,谁曾想你真的不知道!”
此时突然风起,女子站在大船之上看着下方依然留在小船上的陆渐,很用力的高声道:“我叫金傲铃!”
说完,女子转身走向船舱,一旁的温红衣看到她脸上有很大的笑容。
与以往经常挂在脸上的笑容差异的是,现在她的眼里也有笑意。
“有趣的人未必有趣。”温红衣突然想起当日在击浪崖上金傲铃跟她说的那句她没听懂的话。
然后她突然想通了,笑着自言自语道:“原来应是无趣的人才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