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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以柳色相拥

楔子(下)

曾以柳色相拥 玄薫 4796 2019-06-23 22:11:21

  青葙子带着绛紫的瓷瓶远去,那紫色的瓶子是已经不记得的哪一世烧制的,上面刻着花卉木一族才气够解开的咒,这样久远的咒术,对于千落来说只能记个解法,具体的用处确是有些模糊了,只能从咒法上感受到这是一个很是强大掩护咒。青葙子看了一眼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千落问他是否有不合适的地方,青葙子摇了摇头示意无碍,体现自己能解。

  思绪纷杂,在这祭苑中实在难以安宁下来。突然,千落掐指,西南方,她起身去检察,西南方的草木之中,突然长出一株从未见过的花苗,千落皱眉,抬眼又看了看天,晴空万里,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这个苑对应天上的星辰大海,花卉万物应命而生,千年来还从未有过这样差异于命的花卉,千落看着那株才发出芽的苗,心中犹疑着,她抬起手,转而无奈地放下,此乃天命,人力不行违之,转身离开。身后,被风吹起的花苗就像受到勉励一般,越发努力地从地底向上生长。

  一阵风起,千落惊奇地抬头,回房带上幂篱出苑检察。

  待看到真的是那人,不由莞尔:“你怎么在这里?”

  沈风清一身月白长袍偷偷站在墙角,纵然这样偷偷摸摸的事情在他做来倒是如用饭品茗一般理所应当,似乎这里不是水家的禁地,他也就是在自家的后花园散了散步一样悠然自得,嘴角浅含的笑在看到她泛起时就像盛开的水莲般让人心旷神怡:“我就知道你听到这股风一定会出来,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千落打趣:“得亏你我不是什么正经的新人,这哪里有新人晚上要结婚了,还偷偷摸摸地出去约玩的!”

  “那你这个丑婆娘去是不去?”

  水千落笑:“虽然去,我倒是想看看你能带我去看什么好风物。”

  沈风清转身也不理睬后面的人跟不跟得上,笑着回她:“你且放心,我带你看的,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的风物。”

  两人躲过水家的守卫,穿山越岭间来到一处湖泊,水千落久居山祭苑,很少能够看到这样平静又辽阔的湖,不由赞叹:“真美!”

  “另有更美的,你跟我来!”沈风清自得地带着千落登上一叶小船,嘱咐千落坐好,自己开始划桨。

  第一次坐船的千落看着自己身处一面巨大的镜子之上,惊喜地像个初次入世的孩子,她好奇地将手伸入水下,凉爽的湖水柔软又轻滑,带着她的指尖追随着水波不停地舞蹈,这和她抚摸草尖嫩叶是纷歧样的感受,她惊喜地看着沈风清。

  沈风清笑道:“怎么样?是不是比你的园子有趣多了?”

  水千落不停地划着水:“这可真有意思,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大的水池,比我园子里的水潭大多了。”

  “那是自然,这里可是你水家没有的好工具。”

  “这是什么地方?”千落看着湖中自己的倒影好奇地问。

  沈风清收敛起笑容,认真地问她:“千落,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水千落愣住了,她抬起头,划水的手停在湖里:“沈风清?”

  沈风清突然大笑:“谁问你是不是要和我永永远远在一起了,水千落,我就问你今晚的你是不是真的愿意嫁给我。”

  水千落抬头,她也不知道是今晚的月太迷人,照旧这小我私家的笑声太爽朗,或是被这风,这水,这天地万物具静的时刻晃了神,她听见自己一字一句地说:“此时现在,月为证,花鸟为媒,我想我是愿意的。”

  沈风清那噙在嘴角的笑又出来了:“那你把手给我!”

  水千落犹豫着伸脱手:“干嘛?”

  一阵刺痛,沈风清将她指尖的一滴血滴入湖里,尔后又将自己的一滴血滴入湖里,瞬间,整片湖似乎是被什么点亮了一番,一条巨大的火龙盘旋在水底,金色的身体裹挟着火焰,巨大的龙角下,一双红色的大眼睛让人不寒而栗,千落直视那双眼,巨龙似乎有灵一般,徐徐地游近船边,千落忍不住伸脱手想摸摸它的龙角,看上去炽热的火焰并不灼人,反而温和地将千落的手指包裹其中,沈风清一声轻斥,巨龙转身去追逐那两滴即将融为一滴的血,一口吞下后,绕着船身转了起来,小船周围亮成一片,千落的目光追逐着龙头,火龙转了几圈以后又停下来,似乎看了看千落,尔后一头扎向湖底深处消失不见,风依旧轻柔地吹起湖波,月色洒在湖面上,泛起点点鳞光,刚刚所见到的一切似乎是自己的幻觉,令千落仍然陶醉刚刚的震撼之中。

  “喂,回神啦!”沈风清伸脱手在千落面前晃了晃。

  水千落一把抓住他的手:“小胖子,我刚刚看到的是一条龙吗?”

  沈风清反手拍开她的手,嗤笑:“你看看你,整天和不会说话的呆在一起连话都不会说了,见识短浅的小妹子,哥哥带你去大千世界浪一浪,你就知道这世间好玩有趣的工具多了去了,区区一条龙又算得了什么。”

  千落鞠了一把水洒向他:“哈哈哈,你才见识短呢,我看过的工具是你这辈子都见不到的,你居然还敢说我见识短,等有时机我让你看看这万千世界的真实!”

  水千落倏得一怔,也不笑也不玩水了,她抬头看了看天,对着沈风清淡淡隧道:“我们回去吧。”

  沈风清看了看她沉郁的脸色,没说话,徐徐地将船摇向岸边。

  两小我私家缄默沉静了一路,今晚的月色如练,丝毫没有顾及两人欲说还休的气氛,快到祭苑时,沈风清拉住水千落的袖口,等她转身带着疑惑地眼神看他,才松了一口气道:“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水千落颔首:“你误闯了祭苑,差点儿死在里面,我救了你。”

  沈风清刚想说什么,水千落又看了看他,低声悄咪咪地自言自语:“没想到当初那么胖,现在倒是一表人才的样子。”

  沈风清一手甩开她的袖口,面色沉郁:“你活该被关在这个地方!”

  “你看看你,我又没说什么,你怎么就这么容易生气,不会是有什么病吧?我可以给你好好瞧瞧,防患于未然嘛!”

  “用不到你担忧!”

  “别这么说嘛,究竟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啊!”

  “你才不是呢!你只是”沈风清突然愣住,他看着一脸看好戏的水千落,心里的火烧的越发旺,他气冲冲地离开,过了一会儿,又跑回来,塞给她一只簪子,“我自己做的,我是真的想带你离开这里,你要等我来娶你,别乱想了,等我就好。”

  说完又一小我私家急急遽地离开了,留下千落一小我私家在原地,她看着慌忙离开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簪子,眼里突然不舍起来。

  水芜淏本想来看看千落,无意之间看见了沈风清的离开,千落眼底的落寞,积累了三千年的孤寂,又何止自己一人。

  水千落一转头就看到站在院落门口的哥哥笑着看着她,想到他刚刚看到沈风清来过,竟有些欠美意思,抬头微笑:“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特别。”凭据习俗,将要婚嫁的男女是不应该晤面的。

  水芜淏微微笑道:“不妨事,本也没有这些盘算,我是看时间快要到了,所以前来看看你。族里的长老想让你出嫁之前去一趟祖树那里,祭拜一下,你如果不想去,我们就不去。”

  水千落摇头:“没关系,横竖又没有什么,只不外多走几步路而已,那哥哥你等我一下。”

  “好。”

  两人携手来到祖坛,一颗十人围绕的大榕树屹立于祖坛中央,郁郁葱葱的树枝让人难以窥见其中的秘密,水千落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饶是她,这么反重复复地来这里也觉得有些敬畏。

  两人一起走到祖坛中央,水千落伸手抚摸着榕树,一声苍老地叹息响起,千落蹙眉,继而收回了手,转身看着水芜淏,满脸的震惊和不敢相信:“你做了什么!”

  水芜淏皱眉,没有说话,他转头看了看族中的管事长老:“勤叔,这是什么意思?”

  周围陆陆续续来了许多执棍而立的壮汉,水千落在他身后低声恳求:“芜淏,不要!”

  被称作勤叔的老汉站了出来,看上去头发花白,预计已达知天命的年岁,却依旧精神矍铄,他开口:“我们不知何时开始,族中的寂人能够取代族中女子出嫁别族了?所以想来问一问您,到底是族制已改,照旧有些人别有私心了。”

  水芜淏冷漠地看着这群或疑惑或愤慨或心怀鬼胎的人,唇角勾起,邪魅而又冷血地笑道:“怎么?难道族制有言,身为寂人就没有男欢女爱的权利了?”

  这话说的忒直白了些,把原来计划先发制人的老人们问的脸色发青。

  水千落一时不明情形,不敢妄加开口,可有些人却不愿意这么轻易的放过她,族里一位女子开口:“寂人原来就不应出来,她就应该守着祭苑,直到死去,你看前面的那些寂人,哪些人不是为了族里人守了一辈子,为什么她就不行,她凭什么能够出来,她如果嫁人了,那以后的寂人都要嫁人怎么办?怎么还会有人乖乖地做寂人!”

  水千落一时愣住,她抬头看着那名女子,疑惑地问:“你说什么?”

  水芜淏盖住她,长呼了一口气,指了指那女子:“拿下。”

  勤叔等人还没反映过来,拿着棍子的壮汉就把那女子压下了,嘴里还塞了布条,只能听见她呜咽的声音。

  勤叔这才反映过来:“原来你早有准备!可你也不要忘了,你是一族之长,你能为了这个女人背弃自己的族群吗!”

  水芜淏抬眼看他:“勤叔您今年贵庚?快五十五了吧?您老来得女不容易吧。”

  勤叔怒眼相看:“你到底想说什么!”

  “将水家剩下的八个分支的掌管信物交出来。”

  水千落抬头看着一脸冷漠说完这句话的哥哥,轻轻地摇了摇头:“芜淏!”

  “你休想!你黑暗夺权的事情,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究竟这些年你为了花卉木一族做了不少事,可你别忘了,那些都是你该做的!你现在还想要大权!我劝你想都不要想!”

  “是啊!族长为何一定要护着这个女子啊!”

  “她到底是谁家的女儿,为什么族长这么维护她?”

  “不知道啊!”

  “真是反了天了,居然要为了一个寂人违族制!”

  ……

  喧闹的声音让水千落明白了什么,她背靠大榕树,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兄长,微笑:“我不怪他们,不知者不罪,哥哥,和他们没有关系。”

  水芜淏没有转头去看她,他的心,三千年来以为已经冷酷到不再有丝毫触动的心受不得别人如此说她!

  “架!”一声沉声,壮汉押着呜鸣不止的女子和勤叔走向祖坛边缘的一处阵法上。

  水千落沙哑着叫作声:“芜淏!”

  水芜淏依旧没有转头,深沉的声音让水千落不由地畏惧起来:“落!”

  两人被扔在阵法上,瞬间,赤红的火焰从阵法上涌现出来将两人裹挟其中,被火焰灼烧的尖叫声惊醒了目瞪口呆的众人,一时间,所有人都惊慌逃逸,口中大叫疯了疯了,族长疯了,原本晴明的月空中,乌云积累,遮住月光,让火焰的光线越发耀眼,突然一道雷电劈向祖树,水芜淏感受自己被一双手狠狠地推开了,慌忙之下稳住身姿向后看去,大榕树没有被雷电劈中,而树下的人影却有种摇摇欲坠的感受,他的心突然的紧张起来,他高声召唤:“千落!过来!快过来!”就像许多年,他诱引年幼的妹妹,唤她同自己一起进入那个洞一样,企图温柔地带着她离开那个危险的地方。

  但是她却没有转头,也没有丝毫的反映,水芜淏开始忙乱,他想上前去拉她回来,不让她一小我私家走远,第二道雷落下,撕开了阵法的口子,阵法中的赤红火焰瞬间沿着祖坛的四周围成了圈,把所有人困在祖坛里面,紧接着,四五声雷电声响起,那一瞬间,水芜淏心想那一定是假的!四道雷电同时劈在水千落身上,生生地将她压跪了下去。

  水芜淏大叫:“千落!”

  可她似乎没有听见一般,跪在地上,左手撑地,右手握成拳,伸出中指,在地上写起了字。

  水芜淏瞪大眼睛看着那根被磨出白骨的血肉模糊的手指,跪在地上大吼:“啊!啊啊啊啊啊啊!!!”

  水千落满头是汗地用中指在地上写写她最擅长的小楷,这是她照旧个小女人的时候被兄长欺压着练习的,在厥后许多的寥寂时日里陪着她打发了时间和孤苦,可她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这种字,一笔一划就像是深深刻在灵魂上一样,疼得自己无法言语,她甚至已经看不清自己写了什么,从指尖传出来的疼痛让全身都难以忍受,可她停不下来,就像是身后有雷霆万钧般的压力欺压着她,一笔一划写完她这辈子最后一次转达天命的判词。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天星不转,花卉将枯。

  十六个混杂着血与白骨的字自动地拔地而起,绕着一道灿白的雷霆悬空而上,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地读了出来,尔后,深深地恐惧扼住了所有人的心头,十六个字沿着雷霆而上,雷霆却又追逐着十六个字回向天空,乌云再次积累,豆大的雨珠从天而降,冲洗着大地上的罪恶。

  水芜淏看着千落剧烈地抖着身体,却强撑着转头看了他一眼,悲悼浸裹着无奈,像是突然长大的小女孩对着一直玩闹的兄长突然有了不知如何是好的包容,水芜淏强撑着自己走已往,却有一小我私家走得更快,那人一身红色绣衣,在大雨滂沱的夜里越发鲜明。

  水千落觉得又冷又疼,她从来没有这样离世过,这109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这样疼过,她被人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温暖的怀抱,让她想睁开眼睛看一看是谁,可是太疼了,疼得她连睁开眼睛都没有力气,模糊间,她想起了那株还没长出来的花苗,不知下一次回来,她是不是能够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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