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你们这儿离京师较近，可有什么奇闻轶事讲来听听？”大厅中挤满了吃早饭的食客，张白圭三人落座招呼了掌柜的一声，了解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顺便探询一下这近一年的时间里京师发生了什么变化。
掌柜的认得张白圭，没少打赏他银子，现在听到发问立刻凑上前来，道：“这位爷，此外咱不敢说，但是在小店儿您要是探询一些风言听说，奇闻轶事，那算是找对了地方。”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们这里可有什么稀奇的事儿？”
“既然令郎发问，那小老儿就与令郎说上一说。”掌柜的搬了个板凳，坐在离张白圭不远处，笑道：“就在前几日，就是雪灾那几日，咱们这前往京师的官道上随处都是难民的尸体，大了不说，就是小老儿这小店门口，那一日我一开门，您猜怎么着，嘿呦，躺了七八小我私家，都是活生生冻死的，身上全是冻疮，每一处好地方了，那局面，太惨了。”
“掌柜的，这雪灾之年灾民各处，倒也不是十分稀奇，又况且这京师乃是全国最为富贵之地，难民逃来遁迹也不奇怪，算不上什么稀罕事儿。”张白圭喝了口茶说道。
掌柜的脖子一扭，急道：“令郎您别着急，听我慢慢说下去。”
“就像您所说那般，难民哪里没有？随处都是，有冻死的，饿死的，形状惨烈，令人毛骨悚然，除去这些死在半道上的，更多的那都是死在京师的城门口啦，那几日京师的大门被这些难民的尸身摞了三尺高，黑血把城门都给染红了，有难民实在是饿的受不了，红着眼扑到那些尸身上去张嘴就啃，跟那野狼都没什么区别，要不说这人要是被逼急了，也就顾不得什么人伦礼仪了。”
“为何这些难民都死在城门口，莫非他们都没能进城？”张白圭皱眉问道。
掌柜的叹了一声，“谁说不是呢，要我说这戏文里说的极是，最是无情帝王家，成百上千的难民逃往京师，您猜怎么着，嘿，那守城的校尉直接下令将大门给关了，难民扔了半条命才逃到这里，眼见就能活下来，被关在门外哪里宁愿宁可，一群人对着城门又是用脚踹又是用身体撞，愣是把城门给撞开了一条漏洞，那校尉见了立刻就生机了，立即便下令让城门上的军士拿来了滚烫的开水，直接就对着下面浇啊，哎，那些灾民们身上原来就没几多衣服，被冻得随处是冻疮，皮肤全都不知道裂开了几多，又被这开水一烫，整小我私家身上的皮肤大片大片的往下掉，那乌压压的一片人纷歧会儿就酿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尸体，造孽啊。”
“岂有此理！天子脚下竟然另有人如此放肆，真是该杀！”狂九刀重锤桌面，恼恨不平。
“谁说不是呐。”掌柜的也是满脸的痛心，却又无奈的说道：“但是没措施，京师是什么地方？那是皇上住的地方，人皇和武皇都住在京师，平常主道上有乞丐都市被痛打一顿驱逐出去，更别说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灾民了，说句欠好听的，这些身上长满冻疮的难民，进了京师连那些乞丐都不如，又因为冻饿早就是疾病缠身，早晚都是死，那些巡街的军士哪里能让这些灾民死在城里？所以这事儿虽然处置惩罚的有些残忍，但城中的黎民却也并无怨言，究竟谁也不想让这些逃窜的流民进到城中流传疫病。”
“杀了人说是为别人好，哪有这样的原理，难道这京师的人是人，那些难民便不是人了？”狂九刀瞪眼，越发恼怒。
张白圭却是对此事见责不怪，只听那掌柜的继续说道：“这位爷，您还真是说对了，小老儿记得有位大人说过，难民已经算不上人了，他们饿极了卖儿卖女，易子而食，虎毒还不食子，他们这样还能算得上人吗？更不要说他们在世能否为朝廷效力，退一万步讲，即即是他们能存留一二，这些人另有什么能力去给朝廷建设功业？城中的黎民则纷歧样，城中的黎民乃是组成富贵京师的主要部门，他们世世代代便生活在京师之中，对京师的一草一木乃至民风民俗都了如指掌，可以说是京师的一部门，虽然比那些难民更为重要。”
“这……”
狂九刀语塞，找不到反驳的理由，端起酒杯闷了一口烧酒。
张白圭问道：“这也并非是什么稀奇事儿吧，凡大学饥荒，天旱绝收的年景，经常会泛起如此情景。”
张白圭在京师也亲眼见过这种事情，起初还十分愤慨，但久而久之便麻木了，自己的实力微不足道，能救济一人不致饿死，但想要以一己之力拯救万千难民那真的是天方夜谭。。
掌柜的没想到张白圭如此镇定，惊奇的审察了张白圭两眼，刚刚起身施了一礼，道：“原来令郎竟照旧见过大世面之人，小老儿刚刚眼拙，还望令郎海涵。”
张白圭摆摆手，示意掌柜的继续说下去。
掌柜的神色突然严肃起来，紧了紧声音说道：“若是这些令郎还不觉得惊奇的话，那接下来发生之事便令人匪夷所思了。”
“令郎既然去过京师，那定然知道距离京城十里外有处乱葬岗，专门堆放没人认领的死囚尸身以及难民的尸体，这一次难民暴乱，死去的人更是无数，尸体堆满了乱葬岗，原来这件事儿也很寻常，人们很快就会淡忘，继续过平常的日子，哪知道有一天城里的军士往乱葬岗运送尸体的时候往那边一看！”
掌柜的故意顿了顿，气氛马上紧张到了极点，众位食客也都忘记了自己是正在用饭，屏气凝神，直勾勾的盯着掌柜的，期待着后续要发生的事情。
“看到了什么？”有人忍不住，问道。
“那些军士就看到原本堆起来老高的尸体竟然凭空的少了一泰半！”
张白圭突然皱起眉头，“就那样消失了？不是野狗作乱？”
“野狗哪有那么大的肚子，那可是数百具尸身，说没就没了。”掌柜的故作神秘，眼神迷离，“这几个军士被吓得够呛，连滚带爬的回城陈诉了上司，几个校尉一合计便决定组织几个军士夜里去守着，看看到底出了什么岔子，这死掉的人莫非还能够活过来不成？
于是，有那么几个胆子大的自告奋勇，组成了一个五人小队，在当天夜里驻扎在乱葬岗的四周，等到了夜半时分，这五个军士就听到耳边有刷刷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活物在动，五小我私家险些是同时就走出帐篷，一看之下吓得魂儿都要飞了。”
掌柜的再一次停顿，惹得众人好一顿吊胃口。
很快就有人敦促掌柜的，让他继续说下去。
掌柜的呵呵笑着，“不如众位猜一猜，这些军士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何让他们如此胆怯？”
“他们看到那些尸体真的活了过来。”有人说话了，掌柜的骤然一愣，转头一看，原来是张白圭，张白圭神色肃穆，说道：“他们是否看到数十具尸身一同起身行走，与凡人无异？”
“正是如此，令郎真乃神人，一猜就中！”掌柜的竖起大拇指，“那夜五个军士确确实实看到数十具尸身并行，恰似那传说中的百鬼夜行，那五位军士平常胆子大，也杀过不少人，但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立刻瘫软在地，屎尿流了一地，被吓破了胆子，整日如同丢魂落魄，形同痴呆，过了足足三日刚刚回神，听那几位所说，这件事儿是鬼母干的！”
“鬼母？”众人惊愕，却是没有听过这等说法。
那掌柜的又道：“据他们所说，这鬼母满身黑纱，遥遥站在十丈之外，振臂一呼，这些死尸便活了过来，就这么向着鬼母走了已往，有人说这是杀戮太重惊动了阎罗殿，阎罗王派出鬼母来收怨气啦。”
众人听得神乎其神，津津有味。
张白圭却是和狂九刀二人对视一眼，心中也是惊涛骇浪，那所谓的鬼母实则应该是他们见到的商船上的黑纱女子，也就是孟家女，所谓的百鬼夜行也只是她用雄厚的内力操控尸身前行而已，在老黎民心中自然酿成了无所不能的鬼母。
只是张白圭没想到这孟家女竟然也泛起在此处。
她究竟是何人，收取如此多的尸身，又有何用？
一肚子的疑惑，恐怕只能待到进入太学院武院方能找寻答案了。
掌柜的与众位食客谈的兴起，喧闹声越来越大，张白圭付了饭钱，出门找了一辆马车，准备动身前往京师。
“你们元人果真残暴，连自己的黎民都杀！”乌茜目光炯炯，语气挖苦。
“若是不杀，疫病流传，京师就成了鬼城了。”张白圭解释了一句，盯着乌茜许久，突然笑道：“我忘记了，你是我的奴隶，理应下车与马同奔才是。”
“你！”乌茜咬牙切齿，跳下马车大叫，“跑就跑，姓张的，早晚我会让你死的悦目！”
“哦？另有力气骂人？车夫，再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