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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名状的章鱼怪

第五十七章 怪物审判(十六)

不行名状的章鱼怪 人民医院 3635 2020-07-10 12:56:16

  ???安德拉写着写着停笔,咬住笔头,思考了好一会儿,她靠近投影,踮着脚伸直手,笔尖点在导航线穿过的4号路正中:“应该是这里,可以抄近道……呀!”她突然缩回手,瞪着圆滔滔。

  圆滔滔一脸无辜,全息图像以激光脉冲加热电离气体后发生的等离子体为反射介质,纳秒级脉冲制造的等离子体发作时间长,刚投射出来就触碰很容易被烫伤。

  但真要追究其实是圆滔滔的锅,普及家用的全息投影是飞秒级脉冲,眨眼间等离子体就发作完了,圆滔滔是纯粹的供电不足,导致脉冲速度下降。

  因电量问题安德拉频频想拆了圆滔滔看内部线路,这家伙在身体内部装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工具,原来电饭煲只要会煮饭就行,但它已经把自己改装的能兼职充电宝和捕鼠笼了。

  幸亏灼伤并不严重,安德拉吹了吹手肘:“4号路抄近道到到6号路有条步行街,街最后我记得是糖果屋,翻过糖果屋直走,到这里拐弯再直走……”她娴熟的用笔在舆图上空虚画着弯弯绕绕的导航线。

  圆滔滔看的cpu当机,怀疑自己载入了一份假舆图,因为安德拉改的路线在它看来基础是死路,所谓的捷径小巷也是舆图上不存在的。

  “这么走没错!”安德拉语气笃定的像一个浸淫超级玛丽多年的资深水管工,所有的不合理在她顶出隐藏的金币砖跳到上不去的水管里后都市变合理。

  这虽然不是舆图能教得出的,搁在舆图旁的十几本工程条记将一个都市百年变迁的所有细节都展示了出来,那些半吊子测绘师甚至纪录了老城区和半个新城区的巡逻路线以及明哨暗哨。

  穿街走巷的指挥笔最终停在蓝场,安德拉已经跳完了所有能跳的关卡,蓝场后就是库巴大魔王的城堡。

  同时她也花光了所有自信,正因为了解的仔细,她才明白接下来不是水管工勇斗大乌龟的剧情,库巴在这座城堡里只配睡鱼缸。

  别说入城,安德拉甚至没措施踏上蓝场,亡灵们在三十七亩的蓝场下埋了数百颗地雷,雷区并不是一成稳定的,每隔三月就有工兵前来排出废雷埋下新雷,变换宁静路线。

  雷区只是开胃菜,在她踩雷前,头或胸口就会泛起紫光的镭射点,打不出“校验手势”或意图闪避,新城城墙上那支污名昭著的戍卫队伍就会绝不犹豫的开枪。

  戍卫队伍第一枪一般是高精度高射程的狙击步枪,然后随着敌人的棘手水平逐步升级到连狙、重狙乃至是反器材狙击炮,烈度再高点,碉堡里的机关枪和城垛上的加农炮就该露头了,敌人多就上中距离榴弹炮狂轰滥炸,温压弹与云爆弹亡灵也不缺,根水最大的战略军火库就是被它们搬空的,新城深处甚至藏着一枚千万吨级的三相弹,亡灵们缺乏发射条件,可逼急了它们至少能原地引爆这枚核武。

  别看快反队个个拎着猎枪就以为博城武备落后,快反队里的亡灵多是庄园主后裔,玩猎枪只是传统喜好。

  博城是根水区仅有的能闭环生产枪支的都市,早在十次郎统治期间博城人就囤积了大量的军用无缝钢管,他们通过冷锻机床和深孔机将无缝钢管加工成枪管,都市的地下有着盾构机掘出的地底网络与矿场,工人在地下用颚式破碎机破碎矿石,运输到工业区的炼铁高炉及炼钢电炉冶炼成原质料,再用冲压设备和数控机床加工闭锁、枪托、撞针、击锤、导气管、瞄具、弹壳等种种枪支零部件。

  安德拉实在想不出该怎么非法入城,越想不出,牙齿就越用力,硅胶笔筒被她咬的伤痕累累。

  “哔哔!哔——”

  她皱眉,转头,圆滔滔正在逐个点亮面部铝硅玻璃下细密排列的led灯珠,一笔一划,排出白的耀眼的三个字——“留下来”。

  这是圆滔滔首次用蜂鸣警报以外的方式与安德拉交流。

  “你会写字?”安德拉问。

  语气平淡,但圆滔滔的声音传感器能听见安德拉后槽牙下笔筒开裂的声音。

  圆滔滔心惊胆战,它倒是想委婉点,可耐不住主子太梁山好汉,找几张舆图瞪一晚上,就计划抄起她那杆破枪出去反了亡灵他娘的,杀头的事整得跟刷牙洗脸似的。

  此行之难无异于两个蟊贼手持菜刀从正阳门一路杀进紫禁城劫持天子,这小丫头就只有一腔孤勇和倔劲儿,也不想想,离开这里,又要往哪儿去呢?

  除了一只亡灵送的老母鸡,她什么都没有。

  安德拉看一眼枪,又看一眼圆滔滔,眼神愈发危险,但她最终只是坐在白桦木护栏床的矮阶上,托着腮闷闷不乐。

  “圆滔滔。”她小声说。

  “哔?”

  “我想去找一个,我们都可以住下来的都市。”

  陈邦庆的茫然只连续了片刻,他很快就想起了那个著名的预言:群星归位之时,拉莱耶将从海底升起,伟大的克苏鲁将会归来。

  张浮鱼曾用《出埃及记》里的“你不能见我的面,因为人见我的面不能存活”来描述邪神,克苏鲁神话就是对“人不能见神”的扩大化、夸张化描写,陈邦庆醒来后自然查找了大量相关资料,他甚至背的出拉莱耶文字的祷文:Ph’nglui mglw’nafh C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在永恒的宅邸拉莱耶中,长眠的克苏鲁候汝入梦)。

  等等,长眠的克苏鲁候汝入梦?陈邦庆一下反映过来:“你是指我们的梦与克苏鲁有关?”

  张浮鱼一脸骇然。

  陈邦庆惊到了,你提出来的你骇个什么鬼?要骇也是我骇吧。

  “你怎么没失事?”

  “啥?”陈邦庆纳闷。

  “克……”张浮鱼咽了口唾沫,极小声的说,“就是克苏……克苏鲁。”他蓦地尖叫,一座与欧几里德几何学完全相悖的、由巨大到不行能是来自地球的绿色石材筑起的都市生生撞进了他的脑海。

  那是位于南纬47°9′,西经126°43′,淹没的圣城,拉莱耶。

  都市的地砖与墙面笼罩青苔褐藻,墨绿的藻绳在空中吊起成千上万的人类骸骨,骸骨随着海水的流动摇摆,巨石嵌合的街道、广场上是如林的石刻与立柱,绿背白肚的蛙人若隐若现,它们提着熊熊燃烧的活鮟鱇,群聚在广场上膜拜那不洁的石像与浮雕,和面目模糊的女人交配,气泡上浮,时不时能听见幽深的“咕咚”声,一些蛙人拖着巨大的扇贝,里面装满黄金、珍珠、海鱼,它们用这些与陆地上的人换取人祭,淡淡的血带在海水中弥散。

  “你没事吧?”这次换陈邦庆一脸骇然了。

  “没……没事。”张浮鱼很快就停止了土拨鼠式的尖叫,拉莱耶的画面很快就断掉了,除了惊吓,倒也没出此外事。

  可张浮鱼照旧心情极重,为什么陈邦庆叫没事,他一拨就通?明明刚逃出井下时他也曾对安德拉提过克苏鲁。

  难道阿撒托斯给他盖的章其实是旧日通信团体的SIM卡?今后克系邪神全天畅打,另有几率触发视频通话与邪神面劈面交流?

  “真的吗?”陈邦庆不信,心说这死章鱼刚问完我怎么没失事自己就失事了,肯定有蹊跷。

  张浮鱼缄默沉静了很久,突然背过身,面朝墙壁蜷成一团,再转回来时五官扭曲,眼睛鼻子都皱小了,而嘴皮外翻龇出的两排白牙特别显眼。

  陈邦庆瞳孔扩大,双手下意识护在胸口。

  恼怒、痛苦、憎恨、狰狞,简直是一只无间地狱里蹦出来的活夜叉。

  张浮鱼极重的喘息着,他的面孔徐徐松弛,但眼睛死死地盯着陈邦庆:“如果你真的想帮我的话,我想托付你一件事。”

  “啊……啊?”

  一刻钟后,上面的门被打开了。

  靠墙假寐的张浮鱼听见滑轮在楼梯上磕磕绊绊,纷歧会儿,一辆不锈钢的小推车泛起在楼梯口。

  张浮鱼扭头看陈邦庆,陈邦庆接过那工具后就神色张皇,坐立不安,门刚被打开,他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屁股下装了弹簧似的一蹦而起,一溜烟钻进了甬道,刑具厅只剩下张浮鱼和侧躺装死的造物主,甬道后露出三个脑袋。

  三人能活到今天靠的就是识趣,同胞滚烫的血休想飞溅到他们脸上引发他们的斗争精神和反抗意志。

  张浮鱼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在听见门开的那一瞬,恐惧迅速抽闲了他的勇气,与地牢相关的他只想到刑具和拷问,另有几部说不着名字的日系小黄油,细想前者会哆嗦,细想后者……他会忏悔自己为什么不用头接那颗子弹。

  又不是星矢,为了守护雅典娜要一次次怒吼着站起来,他要守护的只是自己这条狗命,太痛了,不值。

  推车后的亡灵站定,揭开了罩帽:“我给你带了吃的。”

  听声音竟然有些熟悉。

  基德从小推车里捧出盖着不锈钢餐盘盖的瓷盘以及一个塑料袋,袋里装着几枚拳头大的青果,它来到墙角,将餐盘与袋子放在张浮鱼面前,揭开餐盘盖,瓷盘上盛放着一只烤焦的蝎子和两片蔫青菜:“这是奶油蝎,味道很不错。”

  张浮鱼不说话,基德也不在意,自顾自从塑料袋里掏出了一枚青果递到张浮鱼面前:“这个是甜瓜,还没成熟,但应该能吃。”它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从推车中拎出一瓶酒,墨绿的长颈玻璃瓶,大量的沉淀物在红色的酒液中飘舞。

  基德细长的骨指就像插豆腐般插进木塞,“啵”的拔出来,自己仰头浇了一半,再将半瓶酒放在张浮鱼脚边。

  谁都没有说话,两人一坐一立,恰似古龙小说中两位绝世的剑客缄默沉静地坚持。

  楼梯的拐角处突然投下了两道狭长的阴影。

  险些听不见步声,两个亡灵泛起在了基德身后,它们的黑袍上用银线绣着一个长长的“口”,口中有一条红色的斜线。

  昏暗的烛光中,红色的斜线特别鲜艳。

  张浮鱼被吓了一跳,可他很快辨认出来,这条斜线是一柄三角刃!这个“口”明白是一座简化的断头台!

  “快点吃吧,吃完该上路了。”左边的亡灵开口了。

  “这么快?”张浮鱼一惊,他心知来者不善,可没想到真是两位黑白无常,“等等,我最后一顿想吃点家乡口味的!”他指着装死的造物主,“喏,就在那躺着,你们等我把它吃完行不行?”

  躺尸的造物主听得见,但敢怒不敢言。

  “这么多?没时间了,等我们把你烤熟了,你自己吃自己吧!”右边的亡灵上前,一脚踢倒了酒瓶,再踩在烤蝎子上将蝎子拧的稀巴烂。

  基德在犹豫,它原来已经计划走了,又停在了楼梯口,也没做此外,只是驻足,可左边的亡灵一转身,揪住了基德的领口:“十次郎养的小白脸,你又在心软什么?滚吧,废物!”

  亡灵猛的一推,基德往后踉跄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阶梯上,它没有反抗,只是垂着头缄默沉静的整理衣襟,竟有点像一个被校园霸凌的可怜小女孩。

  一旁的张浮鱼瞠目结舌,在他看来基德已经是不比黑蛇差几多的猛人了,能把基德欺负成这样的……难道二位就是博城的首次席双花红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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