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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名状的章鱼怪

第二十七章 长夜(六)

不行名状的章鱼怪 人民医院 2461 2019-05-31 01:55:47

  血潮飞速倒流,最后只余一道割裂天地的红色细线,鸣泣的风声酿成了黑夜的冲锋号。

  张浮鱼牵着安德拉沿高速前进,公路尽头是坠下的夕阳。

  荒原上的日夜交替恢宏而苍凉,甚至有点古道西风瘦章鱼的悲。

  年前他看过一部丧尸片,忘了名字和泰半剧情,依稀只记得影戏结局。

  和眼前一样,巨大的太阳西沉,穿战术背心的男人牵着洛丽塔小女孩的手,走在满是汽车残骸和尸体的公路,男人说:“爸爸带你回家。”

  小女孩用力的颔首,接着镜头拉伸,转为航拍视角,公路背后的都市燃烧着熊熊大火,前方是数不尽的尸潮……

  这男人披荆斩棘,开着公交彪悍的撞开学校大门,似乎大胡子天使叼着雪茄张开双翼,将女儿从血与火的炼狱中救出,他许的空头支票虽然值得信赖。

  张浮鱼却不敢许,也不想许,他一路厚着脸皮蹭吃蹭喝,遇到危险就化作不动石佛或香港记者,一副天塌了都得举起安德拉,让小女孩用双手顶住的衰仔样。

  要放影戏中,观众得活剐了他。

  虽然大多普通人都这样,可影戏中一旦泛起这样的人,吃瓜群众就恨不得刨了他祖坟。

  现在他倒是有点幡然醒悟,挑好听的说,就是被安德拉真善美的心灵所作用,想要为她做点什么。就像被作用的反派们在最后一刻奋掉臂身的推走英雄,自己抱着炸弹跳入大海。

  荒原上既没丧尸、也没即将爆炸的炸弹,张浮鱼要想救安德拉,就得重口味一点。譬如太阳升起时,委托阿撒托斯医生做个无痛截肢手术,再深情凝视安德拉片刻,毅然离开。

  可臣妾做不到啊!被作用的反派能在最后一刻转身说:是我赢了,抱着炸弹潇洒的跳下直升机。但绝不会束手就擒,被抓进牢狱傻乎乎的糊洋火盒。

  张浮鱼也想在一个神圣的黎明,面对庞大尸群义无反顾的冲上去,而不是默默离开被暴晒成章鱼干,这逊爆了好么!

  大气辉光和星辉灼烁亮了前路,暗红的光在黑黑暗闪烁了一下。

  “明天应该就能出去了吧。”张浮鱼保持乐观——除了保持乐观,他也发挥不出此外作用。

  养条章鱼好歹都能烤来吃,这章鱼头人却很难让人下口,还吃的巨他妈多,安德拉有时都怀疑他是猪头人,而非章鱼怪。

  “我头有点痛……”她说。

  “风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吹,虽然痛。”张浮鱼说,“我以前一天二十四小时吹空调,差点把自己吹进棺材……幸好现在这身体还不错。”

  他现在的身体很棒,不棒的话跟他说话的就不是安德拉,而是牛头马面。

  安德拉扶住额头,额上是细密的冷汗。

  她的头疼很大一部门源于“污染”和微管磁贴留下的后遗症,尽管15号抑止药一直在发挥作用,但这不是靶向药,而是以毒攻毒。

  污染摧残她的精神,抑止药狼狈为奸摧残她的情感。

  她很少幻视、幻听,是抑止药的劳绩,但有时成为巨颅信徒,反而比服用大量15号抑止药更像小我私家。

  安德拉无所谓,她很勇的,勇到敢带上这只废物猪头人,从未忏悔。

  暗红的光泽明灭,风声突然凄厉起来。

  张浮鱼正专心致志的视察脚下的路,降低的次声波撕裂无际的黑暗,金属肢节在岩石上刮擦,发出难听逆耳的噪音……他寒毛直竖,这时才察觉差池。

  他能够无视污染,相应的,安德拉总是能比他先察觉“巨颅生命”,纵然是高楼大厦密集的都市,隔着一两百米她仍然能感应到,这是近似“第六感”的毛骨悚然,根水区繁衍的人类一代代将这种“感应”刻入基因遗传下来。

  安德拉跟他说过这事,但她这人型雷达就没管用过频频,上次巨蛇都摸到脚底板下了,她还在吹风打呵欠。

  这次拿金属当薯片啃的蠕虫君都吼作声来了,她照旧没察觉。

  居安思危,张浮鱼思考过“在毫无障碍物的平原上遇见巨颅生命”怎么办。

  臣本布衣,鞠躬于外星,苟全性命于末世,巨颅乃天下之剧盗,若遇之,当箪食浆壶以迎王师也!

  难道还能脱了鞋子大叫“汝牙利,吾履未尝倒霉”?或者匹夫一怒,尸横虫腹?

  虽然,能跑赢布迪加威龙的人,就能在面对金属蠕虫时大喝:汝牙利,吾足未尝不快!

  张浮鱼头脑空白,内心祈祷这也许是被高温和严寒折磨出来的幻觉,金属蠕虫却一步步迫近,纤细的足尖刺入坚硬的泥土。

  不是一只,而是四只!四面八偏向他围拢。

  圆滔滔发动机轰鸣,履带碾碎一地土块和碎石,他目瞪口呆之际,这货已经在百米开外了,身后灰尘飞扬……赵肥龙刚刚长坂坡救主把名扬,今个儿就浩劫临头各自飞了,果真决绝。

  安德拉看不太清,事实上精神污染到40%的人已经很难再被巨颅生命所震慑了,他们自己已被视作巨颅的一部门,就像投靠日军的伪军在据地墙上刷的那句: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巨颅兄弟也不打巨颅兄弟。

  安德拉抓着张浮鱼的手:“是巨颅仆从吗?”

  “是、是啊,圆滔滔跑了。”张浮鱼牙齿打颤。

  “你能活下来吗?”

  “如果它们不喜欢吃章鱼的话……”张浮鱼战战兢兢的从兜里掏出了纹章。

  他相信这货,一定和他一样慌。

  安德拉松开了手,她说:“我们离开跑。”

  离开跑?张浮鱼心说你晚上就一瞎子,身上什么都没有,就算乐成逃脱,凌晨时也能把你给冻死,赵肥龙这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但在下食君之禄就要忠君之事,这条命若是救不得主公……咳,主公便好自为之。

  张浮鱼一把抓住安德拉的手:“我带着你跑,你身上不是有警报器,拉开丢了!”

  他虽想当个Superman,金属蠕虫可不是丧尸,这玩意十几米长,一口就能溜圆的吞了他再来追安德拉,他一边跑一边吼:“杀了它们!”

  “大圣爷,小老儿做不到啊。”纹章阴阳怪气的开口。

  “做不到就一起死!”

  “你后台这么大,谁敢杀你?甭说打杀,即是碰也不敢碰的。”纹章说,“一只使命是取西经的猴子,怎会被只小妖怪打死在半道上?”

  “那她?”张浮鱼跑的气喘吁吁。

  “怎么,她就是个凡人,一不叫唐僧,二不是天河元帅,连在流沙河当河妖,都轮不着她。”纹章怪笑起来,“嚯嚯嚯,仔细一瞧长的还挺可爱的,大圣爷,莫非她是你的紫霞仙子?”

  安德拉听不懂两者用离奇语言进行的攀谈,张浮鱼的手心满是湿汗,她很容易挣脱了出来。

  “你干什么?”张浮鱼惊愕转头。

  “我没力气了……”安德拉说,旋即辉煌光耀的笑了起来,退后一步丢下枪,拉响警报器,难听逆耳的防空警报长鸣,她决绝的转身,朝反偏向奔跑。

  “谢谢!谢谢你能一路陪着我。”

  警报声刺激了四条蠕虫,它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跑的跌跌撞撞的安德拉的身上。

  张浮鱼心跳停了一拍,怒吼:“回来!”

  其实他也隐约猜到,自己就像某只取西经的猴子一样,有着重要的使命,天上没准就有五方揭谛十方伽蓝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随时准备救援。

  蝠翼邪神梦中现身后,安德拉正好就找到了他,真的是他运气够好么?百货大楼无数块混凝土砸下来,他仅仅是受到连皮都没蹭破的轻伤,念了阿撒托斯的名字,祂就真的对他一见钟情了?

  频频死里逃生,甚至能影响到他精神的纹章也不敢动手,再加上这次出言提醒……要是还猜不到,他写什么书,滚回乡下养猪吧!

  张浮鱼倒不是不愿接受什么使命,他这人贪生怕死的,稍微一威胁立马就从了。双手搭在棒子上,被人说这章鱼似乎条狗诶,也无所谓。

  但要他当狗,好歹也得让一直养着他这条狗的小女孩,稍微不那么苦,差池着一直心知肚明的他高声说“谢谢”,跑去送死吧?

  狗会哭的。

  哭前,他会戴上金箍儿,打死小女孩外的所有人。

  一双眼睛突然在张浮鱼脑海里睁开,灼目的烈光像星环一般在其中盘旋,衔尾蛇的图案刻印在古奥森严的瞳仁中央,金色的烈光上跪伏着无数生命,天体的运行,宇宙的秘密,众多如海的知识带来的诅咒化作狰狞的怪物盘踞瞳中。

  张浮鱼狰狞的抬头,血液从唇角流下。

  一瞬间,他下颌的肉芽开始蠕动生长,十三条怒蛇一瞬破皮而出,一只、两只、三只……密密麻麻的明黄竖瞳在他脊背上睁开。

  月轮终于照出他的影子,似乎半径百米的恐怖霸王花的花苞绽放,一条又一条肥硕的触须从圆形的巨大阴影中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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