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仁只是轻咳一下，立刻脸色煞白，杨凡轻抚他穴位，渡以内力，却不拔他匕首。
刘季仁轻声道：“谢谢！”接着转向乔迁，说道：“想起乔远山酒后言，本就是怒火中烧，不能压抑，此时听到高密，更是杀意萌生，自然立刻着手视察。种种线索都有，人证物证俱全，查出确有其事，所以下令将乔家株连三族，至于说让乔远山自己杀子，我招供不讳，我认可我嫉妒他儿子多，更恼怒于他说的那句要帮我代庖。”
老僧人宣了声佛号，“口德是运，妄语遭祸啊。”
乔迁咬牙切齿道：“我母亲虽是牧辰人，可我们一家人吃汉家饭，说汉家话，写汉家字，自是把自己当成汉家人，对国家对民族都是忠心耿耿，何来勾通外敌一说？”
刘季仁悲凉笑道：“那我一个土生土长的汉家子还不是被世人诟病成汉奸吗？”
乔迁哑然失笑，道：“仗义每以屠狗辈，亏心多是念书人。我们这些武人因为蠢笨一点自然以忠义标榜，你们这些念书人心思深沉却拿忠义去算计旁人。”
刘季仁虚荣道：“我不辩不驳，只求你看在我曾经放过你一马的份上，饶刘宝宝一命。”
乔迁蹙眉问道：“何来放我一马之说？”
刘季仁道：“既然你被你父亲所杀，你为何不想想你是怎么活了过来的呢？又为何不想想你怎么进的丐帮？”
乔迁：“别告诉我，是你救的我，是你放的我？”
刘季仁点颔首说道：“你被杀未死，只是昏厥，事后检察，发现你另有心跳脉搏……”话未说完，乔迁狂笑不已，把眼泪都笑了出来，他扬天说道：“对头设计害人，到头来却是他给我生路，而真正杀我的却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可笑，可叹，可怜。”
杨凡认真道：“杀你是为了救你，杀子是为了救子。”
乔迁的声音骤停，一瞬不瞬看着杨凡，似乎他的脸上写了答案、由不得他不端详。
刘季仁道：“不错！我今日才真正的深有体会，查出你有脉搏后，你父亲跪地向我求饶，说愿意用自己的一命换你生路，那日的音容笑貌时隔多年仍旧历历在目，他对我说：‘朱牧两国缠斗几百年，历朝历代的皇家都互有通婚，我纳外妾不能算是通敌，甚至可说是消灭了一个敌人。’，我笑他：‘死惠临头，还颠倒是非，曲解罪行。’”说到这里眼睛一张一合，开始昏昏欲睡精神焕散，眼看不行。
老僧人盘坐刘季仁身后，伸手推背，刘季仁立刻回光返照，满面红光。
刘季仁接着道：“乔远山回道：‘难道杀子还不足以外貌我的清白吗？’我问道：‘如若无罪，为何不喊冤翻案。’乔远山道：‘某人虽是武夫，可为官多年，也知此中门道，那日酒后玩笑，醒来之后我就悔的肠青肚烂，恨不得跪到大人门外负荆请罪，可是大人始终耿耿于膝下无子，我若真去请罪，怕只是于事无补，甚至推波助澜。我乔家世袭罔替，不知有几多人惦念我的位置，也不知有几多人惦念乔家爵位，有大人心里的不满，那些人要害我自然是水到渠成，我若喊冤，大人纷歧定会待见，下面的人却一定会落井下石，只怕还没跟大人说这么多话时机，我乔家就死尽死绝了。’我听他言语，心中感伤万千。”
“我叹息道：‘那你为何真下得去手杀子？’乔远山道：‘下不去手又如何？我若下不去手，他们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我杀子只是为了救子。’我问道：‘怎么说？’乔远山道：‘杀子是为了让你动容，让你侧目，让你倾听，只有这样才气有一线生机。’我指了指躺在血泊中儿时的你，笑道：‘这个就是你的一线生机？你为何留下最小最弱的，你就不怕他活不成吗？’他说道：‘因为小，才更容易活下去，因为小，他才不记事，若要记事，也只会记得是他父亲杀了他，不会记恨大人你，自然也就不会寻大人报仇了。’就是因为这番话，我放了年纪尚小的你，把你交给了一个丐帮长老，让他带着你远走他乡。是以在我治下，兰陵城少少有乞丐游荡，因为我怕想起你这个孩子。”
尘封已久的故事，时隔多年又再此上演，让人身临其境，叹息不已。
刘季仁对乔迁抱拳道：“老夫罪孽深重，愧对乔家，怎敢求得原谅，可刘宝宝是无辜的，求你高抬贵手……放他一马。”说完便微眯着眼软绵绵倒地，出气多进气少。
刘宝宝跪倒在地，哭成泪人。
乔迁痴痴呆呆，看了看刘宝宝，看了看老僧人，看了看周围，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杨凡脸上，期待答案。
杨凡道：“不知乔哥能否听我一言？”
乔迁点颔首。
杨凡：“是否还怨恨令尊？”
乔迁摇摇头。
杨凡：“是否还恨刘季仁？”
乔迁点颔首又摇摇头。
杨凡：“这些年，你过的是不是很苦？”
乔迁点颔首。
杨凡：“是否在纠结怎么处置刘宝宝？”
乔迁深吸一口气。
杨凡道：“杀人不是报仇的唯一途径，让他遭遇和你一样的经历，吃你吃过的苦，受你受过的罪，岂不是比杀戮更让人解气？一无是处、一无所长的纨绔子弟，遭逢剧变，今后无依无靠，无所依赖，岂不让他生不如死。你觉得呢？”
乔迁抱拳道：“我醒悟了。”
杨凡笑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恭喜乔哥再无心魔。”
老僧人微微一笑，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杨凡转头对老僧人说道：“方丈！我有一事相托，不知您是否允许？”
老僧人笑道：“道友但说无妨！”
杨凡道：“收刘宝宝为徒。”
老僧人笑道：“我想听听道友的看法。”
杨凡：“刘宝宝天性不坏，坏就太过痛爱，现下孤苦无依身无所长，只有寺庙既能教他、容他，也是最能磨习性的地方，是以希望方丈收下他。”
老僧人点颔首：“正有此意，本该如此。”
老僧人亲切道：“你可愿意随我修行？”
刘宝宝百感交集，大起大落间无从自解，双手合十，敬重道：“小子愿意。”
老僧人平和的抚摸着刘宝宝头顶，不多时一颗蹭亮的秃顶泛起在他手上，亮在场中。
手掌理发，五境无疑。
老僧人看着一个偏向，没头没脑说了一句话：“两个。”还未等众人反映提问，两小我私家影便已飞驰而至。
一个陈不三，一个叶子归。
两人拳来脚往，踢踢打打，停加入中，各站一角。
陈不三看了看老僧人，惊奇道：“原来是一灯大师啊，你怎么下山了？”
听到此名，众人双手合十，都向老僧人投来敬仰的目光。
杨凡亦是如此，只是眼中并无惊讶的神情。
叶子归看了看躺在场中的刘季仁，又看了看耷拉着头双手合十的刘宝宝，向刘宝宝问道：“不知贤侄需要叔叔为你做点什么？”
刘宝宝认真道：“我想要静静。”
叶子归豪爽道：“可以的，改明我就将那个叫静静的丫鬟送给你。”
一灯道：“万万不行，万万不行啊。”
叶子归怒道：“有何不行，你个老秃驴，是不是你怂恿他做僧人的？”
刘宝宝打圆场道：“叔叔莫恼，这不是方丈怂恿，而是我自己的选择。”
叶子归笑道：“做僧人有什么好？不能娶妻生子，那能传宗接代？你父亲之所以眼巴巴盼着你带个把，还不是指望你传宗接代、延绵子嗣、壮各人族？你这样去做了僧人，你父亲咽的下这口气吗？每小我私家都向你一样，哪里另有后人？”
一灯认真听着，却不做回覆，这个清规戒律曾经就和风清阳讨论过，守有守的理，破有破的法。关乎佛本，涉及人性，不敢妄语。
刘宝宝弱弱说道：“天下姓刘的又不止我一个，不见得没了我就断了香火。”
叶子归道：“天下刘姓都和你一样想法，那另有刘姓？那怕刘姓不停，可你延续就断了啊，你父亲的心血就断了啊。”
听到这些对话，程青紧紧的捂住了杨凡的手，杨凡侧头看去，见程青一脸的忧伤。杨凡拍了拍她的手背，轻轻道：“别担忧！我早已想好了我们孩子的名字，就叫他程医杨，女孩的话，小名叫依依，男孩的话，小名叫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