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安灏,你怎么在这儿?”
阿璃正被轻水不濯劝酒,不知该不应喝。肩上突然搭了只胳膊,叫着他在朱炽天的假名。
他转头望去,说道:“原来是你啊林冀,吓我一跳。我在陪一位前辈等人。”
林冀看了一圈也没见到第三小我私家,问道:“前辈?前辈在哪,我怎么没见到?”
阿璃转头看去,人去酒空,哪另有轻水不濯的影子。他只得干咳一声,解释道:
“咳,这位前辈不喜见生人,已经走了。”
“这样啊。对了,你百院大比可要请亲友寓目?我记得你不是苍玄大陆的人吧,若是没有可否把票卖给兄弟。我出三千中品圣石如何?”
在林冀心里他这位同窗家境一般,三千中品圣石绝对算笔大财了,他应该不会拒绝才是。
这票只有入选前二十甲的学员才有,他正好排在二十一名,他爹又想看他角逐,否则也不用厚着脸皮跟安灏买票了。
像百院大比这样的盛会十年一次,着实难得,能在这种角逐中崭露头角,那可是要光宗耀祖,声名远扬的。若他爹能看到定然兴奋。
阿璃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虽然师尊见惯了天才,但是他第一次角逐,总是希望能有人陪着的。他要让师尊看到阿璃长大了,没有辜负师尊的一番教导。
尽管明知师尊不会来,但阿璃照旧想把票留着。万一,万一……师尊来了呢?
他掩起失落对林冀说道:“歉仄,我不卖。”
林冀不死心道:“你横竖次次没人看,何须留着呢,不如再考虑考虑卖给我吧,我再加一千圣石如何?”
“谁说他次次没人看的?他的师尊不就在这儿吗?”
清冷的女子声音传来,林冀抬头一看,呆了,这,这……是安灏师尊,怎么可能,他太好命了吧!
那女子虽一身素衣,却不失一身风华,如皎皎明月,可远观而不行直视焉,这是九天神女下凡吗?林冀徐徐低下头,不敢再看。
“师尊,您怎么来了?”与林冀的呆愣差异,阿璃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简直不敢相信,他转身看去见到来人欣喜若狂。
“听澜溪说你有角逐,就来看看。阿璃怎么不亲自跟我说一声呢?”安然款款而来,坐在阿璃旁边,凭空取出一壶茶来,斟满三个杯子,泛着浅绿色的茶汤格外感人。
林冀见自己也有份,赶忙举起茶盏谢道:“多,多谢前辈。我,我是林,林冀,是安灏的同院师兄。”
见他结结巴巴的样子,阿璃忍不住笑作声来,刚刚这人在他面前可威风着呢,三千圣石,哼,他阿璃是缺那点儿小钱的人吗?
安然冲林冀点了颔首,柔声说道:“嗯,林冀,我知道了。我不常留苍玄,在学院还望你能替我照顾我们阿璃些。”
“应,应该的,您放心,只要我林冀力所能及,定然护安灏周全。”
天啊,神女竟然跟他说话了,不光人长悦目,声音也好好听啊。
阿璃扣着袖口,低着头小声道:“师尊公务繁忙,阿璃怎可搅扰您?”
“你这是在怪我?”安然见他别扭的样子,默默叹了口气。
“没有,阿璃一切皆来自师尊,岂是不识好歹之人。”是啊,他所有的工具包罗这条命都是师尊给的,又有什么资格怪师尊呢?阿璃的头垂得越发低了。
“我知道这些年忽视你了,阿璃,师尊很歉仄。”安然摸了摸阿璃的脑袋,当年的小家伙已经长成少年了,身量都快要撵上她了。
脸上的婴儿肥也都消散了,脸颊瘦削,再不见肉嘟嘟的模样。一双瞳孔如乌木一般,黑溜溜的,大而亮的眼睛清澈又洁净,似乎还未曾见过世间污浊,长而浓的睫毛微微上翘,带着几分淘气。一身蓝色武袍,衬得他少了少年青涩,多了些成熟稳重。
吾家少年初长成!
阿璃呆呆地看着安然,没想到师尊竟然跟他致歉。他,他从来没有怪过师尊,只恨自己不够优秀不能讨师尊欢喜。
“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跟师尊说好吗,我会尽力把缺席的都补上可好?”若非澜溪提醒,她还未曾想到这孩子竟是……
安然声音一贯清冷,很少这般柔和,阿璃听着突然就想哭了。他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但是他不能哭,阿璃长大了。他偷偷擦了擦眼角,哽咽着道:“好,师尊要说到做到。”
“嗯,说到做到,不骗阿璃。”
“师尊……”阿璃抬起头,看着安然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我以后不会再肇事惹您生气了。”
“你何时肇事了?”
“我抢了流仙阁的如意,砸了震玄殿的道场,打了衍帝的儿子,砍了太问老叟新栽的宝物玉树,毁了文德丹帝的昭草,还……”
安然看着阿璃纠结懊恼的样子实在忍不住轻笑作声。
“你还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为师以为我们阿璃真成了混世魔王呢?”
“我……”
“行了,这点小事也值得你费功夫。还记得你拜师之时师尊说过什么吗,就是把天捅塌了,也另有为师在呢。阿璃,你不是一小我私家了。”
“师尊……”阿璃照旧忍不住哭了,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对不起,师尊,阿璃不是故意顽劣的。我每次见您总是一小我私家孤零零地看着天外,冷冷清清,没有一丝烟火气息,就像要消失了一样,我畏惧,畏惧师尊也走了,阿璃又是一小我私家了。我就想是不是我肇事了师尊就会多关注我一点,就算生气打我,阿璃也不怕,只要别不理我。”
阿璃泣不成声,安然设了结界,只有他们二人。原来她只顾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想到阿璃的不安这么深。
或许这就是她当初动了恻隐之心,收阿璃为徒最基础的原因吧。
一样的狼狈,一样的倔强,一样的不安,那不安扎根在骨子里,怎么拔也拔不掉。
她们最怕一小我私家,浮世富贵,却永远格格不入,世界再大,却无安身之处,心,永远空着,再多的财富权势都填不满空虚,所有的追逐都只为一个归处。
吾心安处是吾家,可她们的心却在永远漂泊。
若说她收阿璃为徒是因为那份境遇相似的执着,那她痛爱翌阳蓁蓁则完全是那个小女人获得了她想要的一切。
怙恃恩爱,兄长疼惜,阖家俱全,其乐融融。她生来就就集万千痛爱于一身,被掩护得纯粹又洁净,一尘不染,世间所有的不堪都与她无关。就连每天最大的烦恼也不外是明天要穿哪件衣服,修为什么时候能够提高……
安然有时候会想若是叶氏帝族未曾衰落,若是她的外祖还在世,那她的人生会不会完全差异。至少她的父亲不会明目张胆地宠妾灭妻,她的母亲不会意寒意冷,她的族人不敢强抢豪夺,她也会被人如珠如宝的疼着……
但那终归只能在梦里实现了。所以她护着那个得了一切她想要的小公主,那么美好,那么洁净。她想看着她永远幸福的样子,因为她活成了她想要的模样,那是如今的太初清寒永远渴望而不行求的。
她轻轻拍着,哄道:“傻阿璃,师尊能去哪呢?你不会是一小我私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