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贼人胆敢伤我王叔!不怕诛九族吗!”沈翎不知从哪里生了胆气,豪爽的怒吼一句。
刺客虽然没有吓退,闻声停手,调转了偏向,剑光泛着冷气,齐齐向沈翎袭来!
“你少说两句行吗!”沈霄骂得咬牙切齿,提气揪住沈翎的衣领,撩剑划一圈,冲出围挡再翻越上树稍,如燕在林间纵起纵落。
“轰隆隆——”铅云之上电光火石,雷鸣阵阵如锣鼓。顷刻后,乌云压境,暴雨倾盆而泄。
雨如潮,风越荡,心亦沉。
两人逃上了山顶,刺客紧追不舍而来。
天色渐暗,沈翎青黑着脸,被淋个满身湿透也不敢再乱动。
刺客成围拢之势迫近,生死危机一触而发。
沈霄抹掉脸上的雨珠,抬臂横剑——银光骤成一线。一道惊天雷光在头顶骤然闪过!
他面色大变,低吼一句‘躲开’尚堵在喉咙口,额上立马青筋暴起,身子一阵颤栗痛麻,抽搐倒地!
沈翎浑然不知起了变故,还想着上前资助——哪知碰上沈霄的一刹使不上劲,痛感窜流至全身,惨叫一声混着风消了音!
两人摔倒在地后不得转动,空气里很快漫起一丝焦土味。
那些刺客也是惊愣在就地,半晌才找回了理智,看法上的二人依旧没有声息,才派人上前检察。
“老大,似乎都死了!”“不死也残废,将他们丢下山崖,咱们回去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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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霄上一刻还陷在梦魇中苦苦挣扎,满身被汗裹紧,下一刻绷紧了脸颊,整小我私家猛地跳动一下。待他恢复过来意识的时候,是在一片晨光中徐徐睁开了眼眸。
原来一夜已过,朝光映山头,树林淬了金。
沈霄环视眼下,须臾就理清了思绪。他勉力支撑着手臂想要起身,才觉察自己的一只脚似乎扭伤了筋,稍稍一动就痛的冷汗冒起。
他们二人被推下山崖,幸亏命大,也不知是不是先帝有灵,这山崖约莫七八丈下有这么一块杂草成团的平台,恰好就掉在了这丈宽余的地方,性命无虞。
“啊!王叔你的脸怎么变了?差池,咱们的脸变了?!”
沈翎醒的比他早一丢丢,先是被脚下的嶙峋峭壁吓得去了半条魂,待看清沈霄时再被惊得没了半条魄。
沈霄淡漠的扫量一圈,目光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人开口明白是小兔崽子,怎么顶着一张自己的脸?等等!沈翎这小子何时酿成自己了?!
沈霄错愕下赶忙摸摸脸颊,才觉察自己的手脚,活脱脱小了一圈!
沈翎也没弄清这突然的变故,惊疑不定的盯着沈霄——他那张剑眉长目,明秀如玉的脸,活脱脱黑了一层皮!
“匪夷所思......难不成是咱们昨日被雷劈了才……可怎么能连身子都换了啊?王叔你说说这可如何是好?”
沈翎饿的不行,反重复复的问这一句。
沈霄脸上蕴着怒火,恨不得劈上一掌送他先休息。幸亏压抑住翻涌的情绪,忍了忍深吸一口气道:“嚷什么?还嫌不够晦气!只要咱们没死,总能想法子上去。”
约莫一盏茶的光景。
“王爷!陛下!”“王爷!陛下!”
山顶上有人在呐喊。那声音似乎是裴言,又似乎不是,隔着距离听不真切。
“在在在这!我们在下面呢!”沈翎已经一屁股弹起,仰着脖子往上瞧,奈何除了岩壁什么也看不到。
倒是沈霄冷静冷静,提醒他稍安勿躁。
半晌,上头的人将一根绳索扔了下来。
沈翎捡起头拉了拉绳索,确定无恙后望向沈霄。
沈霄淡淡颔首嘱咐一句:上去了也切莫跟人透露两人身上诡异的事。
沈翎自然明白,他遂盘算了主意先上去:一来是沈霄脚扭伤了,二来若是有意外,他勉强先挡一挡吧。
步子迈大一下扭了胯,沈翎心急差点把自己绊上一跤。他松了松紧绷的面色,目光一横,将绳索栓紧腰间打了个结,上头的人一寸一寸的用劲往上拉拽。
不稍会,他凭着借用沈霄精瘦强悍的体格,顺顺利利的上去了。
绳索再度被甩了下来。上头传来沈翎的声音:“好了好了,快上来!”
沈霄抓住那根绳索拽了拽,绕一圈打紧结,开始一点点往上移动——
然而变故却在刹那,绳索不知是磨着石块久了,突然就崩断了。
‘啪!’一声,空气凝重,沈霄急急下坠。
他哪有预防这层,只听风声咆哮窜进耳中,周遭景象天旋地转的划过眼眸。
身影如断线鹞子很快就缩成了一团黑点,消失于漫漫山雾间……
沈霄年少时轻狂逍遥,沙场上只要握利刃便能斩除对手,厥后发现朝廷之事过刚易折,诸事烦心,千般牵连,远非一把剑能断人功过。
“山川阻我,我便移山排海。”
过往事尽数在这一刻涌入脑海。沈霄失去意识前,模糊见到了先帝站在那高高的皇城石阶上,长身玉立,回首望来。一张御口就指着他的鼻子痛骂:沈老九,你再不醒朕的山河就没了!山河没了!没了......
砰!整小我私家被江水一卷快速淹没。
沈霄分不清黑夜白昼,是清醒混沌?觉着自己灵魂与肉身快要离开之际,意识浮浮沉沉,拼着一点‘本王不能葬身于此’,手挣扎着抓住了什么网绳。
有人在小舟上问:“好沉啊,这是打了几多鱼呀?”
“不是鱼,是小我私家啊!”
两个渔夫慌忙把人抬到舟上。先是死命按压沈霄肚子,见吐不出水,一会又翻翻眼皮。
“完了完了,这人没救了。”
“那不管了,一会靠岸,找义庄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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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的街市,迎来送往的车马如流。
有一位男人跪在一处角落哭嚎,脚边铺着一张破烂的草席,看得出席上正躺着一人,重新到脚用白布单盖着,俨然是‘气绝’的模样。
“我滴儿啊,你死的好惨啊!列位走过路过的善人行行好啊,赏一个子让我儿买副棺材下葬吧!呜呜呜~”
围观的人倒还不少,也偶有人往地上丢铜板。
不外有人看不外去了,啐一口唾沫直叫道:“老五,你这又是哪捡来的死人?上月是个女儿,上上月是个儿子,家中不是就剩你一条老王老五骗子了吗?还在城里头骗些外乡人。”
男人外号老五,固州城流氓,不学无术,招摇撞骗。他早上撞见两个渔夫抬着个‘死人’往义庄去,半道给拦了下来。不怕天打雷劈的,想要做死人的买卖。
“呸呸呸,你别影响我赚银子!不是列位、你们别走啊,听我说,别走啊!”老五急红了眼,骂骂咧咧的起身去寻多嘴的仁兄。
那人早跑没影了,围观人群也慢慢散了。
白布单下隆起一块微微起伏。
沈霄头昏脑涨的醒过来,脑子里还‘嗡嗡嗡’炸了似得响,猛听到有人在哭丧,忍不住在心里问候了他祖宗!
——阎王都没让本王死,哪来的蠢货竟敢胡言乱语!
他大喘上一口气,气急攻了心,憋了许久的一口淤血喷了出来,染在了那白布单上,显得殷红点点。
“啊!”这诡异情形吓坏了转头的老五,伸脱手指抖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