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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知行

第十八章 快意正当少年时

浮世知行 秋来当思我 4371 2019-04-28 10:24:41

  李良拍了拍班头的肩膀,笑道:“行,我记下你这小我私家情了。对了,敢请教尊姓?”

  班头颔首哈腰,笑着回道:“小的姓史,单名一个乡字,贱名不足挂齿,在府衙当个捕头,混口饭吃。”

  李良呵呵一笑,道:“本官乃是钦州指挥所经历,他日史捕头若去钦州,只管来寻某。此外不说,请吃几碗水酒,照旧应当的。”

  史乡立时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陪着笑道:“岂敢岂敢!大人真是客气。若有幸能请得大人吃酒,即是给小的莫大脸面了。”

  李良不在意地摆摆手,道:“一会儿,史捕头再帮我个小忙。”

  “大人付托。”史乡又往前凑了些。

  “待会出去,你先领着你那些弟兄收拾一下,我找那领头的聊聊。”李良面无心情地说道。

  史乡以为李良是要教训一下那黄皮子,本着事不关己的心思,颔首道:“大人请便。”

  待李良出了里间,堂上一众泼皮已经老老实实地蹲了一地。

  史乡向李良欠了欠身,便往前走去,喊道:“兄弟们,先把这群泼皮挨个提溜到门外,盘问一下跟脚。”

  李良走向陈修和张鲁中间,使了个眼色,轻声道:“小鲁子,把那领头的拎到后厨去。”

  张鲁看了看他,点颔首,便走上前,抓着那男人的裤腰带,一把拎起就往里面走去。后面几个衙役相互看了看,又齐齐看向史捕头。见班头理也不理,几人也很有眼力,权当未见,继续忙活自己的。

  李良眼睛在大堂扫了一眼,便拉着陈修一起往后厨去,不忘给黄蓁蓁一个放心的眼神。

  黄蓁蓁在这一番变故下,还没缓过神。怎么转眼间,兴冲冲请来的官差,就变得凶神恶煞?这个少年郎又怎么,酿成了一位官老爷?恶狠狠的官差,又换了顺劈面目?

  李良的目光一打过来,她立马跟触电似地避了开去,心里跟揣着个小鹿似地乱撞。

  张鲁看着装死的男人,冲身后跟进来的两人咧了咧嘴,“啪”一声,将人往地上一扔。

  那男人惨叫了一声,趴在地上哼哼唧唧。

  “黄皮子,我看你是没被打疼吧?”李良慢条斯理的声音传来。

  那男人猛地一顿,翻身坐了起来,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外号?”

  李良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我问,你答。你如果不老实,恐怕就出不了这个门了。”

  黄皮子被他这冒血似的气势一激,心里直犯突突。

  这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阎王。年纪轻轻不说,竟然照旧个当官的,尤其是那身手和气势,简直就像个杀手。

  李良三人是什么身份,黄皮子不清楚,心里也吃禁绝对方的意图。不外到这份上,不管是自己踢到铁板惹怒了对方,照旧此外原因,横竖先保住命再说。

  他好歹也算是经历过事的,深知有时候,装怂才气活得更恒久。

  黄皮子抬了下头,觉得对方站着,自己坐着,颇有些不自在,便换了个姿势,跪坐在地。

  他偷瞧了李良一眼,立马收回目光,缩了缩脖子,道:“大老爷,您问,小的保管有啥说啥。”

  李良点颔首,道:“你叫什么?”

  他便一五一十地说道:“小的叫黄罴,罴熊的罴。小的是南宁府当地人,因没个手艺,便在这街里厮混,有个诨号叫‘黄皮子’。”

  黄罴竹筒倒豆子似的,生怕说得不够清楚。

  李良瞧他那样,也不兜圈子了,直截了当地问道:“谁让你来这店里捣乱的?”

  黄罴嘟嘟囔囔,被李良一瞪,嘴里蹦出来:“徐有贵。”

  “什么人?”李良眉一皱。

  “是咱们南宁府指挥使徐大人的侄儿……徐令郎的随从。”

  黄罴这拗口的一串话,把三人差点逗乐了。

  张鲁道:“搞半天,一个随从,弄这么大阵仗呐?”

  陈修倒是没说话,只是回了李良一个眼神。

  李良不动声色,开口道:“黄皮子,你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给我讲清楚了。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追究。”

  黄皮子连忙颔首,道:“这事得从泰半个月前说起,那徐有贵找上我,说是徐令郎有点小事交待我去办。徐令郎何许人,有事让我办,那是瞧得起我,我哪能不要脸。谁知道,是这断人生路的倒灶事。可我也没法不干了,要否则徐令郎那里,我怎么交待得已往?”

  李良冷笑道:“那徐有贵说了是徐立付托的?”

  黄罴心虚地看了眼李良,声音小了些:“那徐有贵是徐令郎跟前的人,小人可不得投合嘛?甭管是不是,他说是,那我也只能看成是了。”

  “你倒是惯会欺软怕硬。”李良不明所以地哼了声,“你就知道这些?!”

  黄罴缩了缩脖子,诺诺道:“小人……小人还听说,那徐令郎……恰似……恰似看上了这店老板的闺女。”黄罴四下偷偷看了看,欲说还休的样子。

  张鲁瞪着他,喝道:“婆婆妈妈什么?有屁快放!”

  黄罴这才期期艾艾隧道:“我,我这也是偶然知道的,徐有贵似乎,盯上了这店肆。”也不知想到什么,黄罴脸色一狠,“据小人想,那徐有贵八成是借着徐令郎的名头,想夺了这店肆。”

  黄罴看着若有所思的李良,连忙又道:“大老爷,我可是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绝无欺瞒。求大老爷饶命啊!”

  别看黄罴这泼皮头目,平常在街坊间恰似有些威风,但遇着当官的,那立马得夹起尾巴。

  为何?只因这大乾律法,对他这种不在士农工商之属的闲荡之流,最是苛刻。平常与黎民争斗,因着各方皂吏关系,加之黎民不欲多事,故而多有退避。

  然而殴打命官,那是重罪。生死,便在衙门坐官,一念之间。这么多年混迹下来,黄罴能得个“黄皮子”的外号,那也是有些道行的。他敢把事推到徐有贵头上,但绝不敢推到徐立身上。

  即是一带而过扯上徐立,那也是存着让李良,忌惮几分的心思。然而李良竟不在意,那就是现在让他再说一遍,他也未必敢了。

  李良挥了挥手,让他出去。黄罴紧忙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张鲁笑道:“蓁蓁姐这下可以放心了。”

  李良摇摇头,道:“说放心还太早。纵然暂时没事,等我们走了呢?”

  陈修道:“这里面,不知道那位徐立是否有牵扯?又牵扯几多?纵然只是那随从起了歹心,对蓁蓁女人一家来说,也欠好办。”

  “这就是不怕贼抢,就怕贼惦念?!”张鲁横眉。

  李良道:“是恶狗仗势,搞欠好就是破家之祸。”

  三人出了里间,史班头已经带着一帮人走了,堂前也被收拾了一番。

  黄蓁蓁迈着莲步过来,一脸笑意,福了一礼,道:“多谢三位令郎!总算将这帮人打发了。”

  李良看她满心欢喜,欲言又止。

  黄蓁蓁敏感地发现了,笑意稍减,迟疑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张鲁见状,便道:“李年老是怕我们走后,那帮人又来捣乱。”

  “那些人不是被官差捉了去?他们还会来?”黄蓁蓁疑惑中夹着些担忧。

  陈修道:“不如我们随你回家一趟,与令尊商量一下?”

  “这……这,家父尚在病中……”黄蓁蓁颇有些犹豫。

  李良作声道:“蓁蓁女人,此事宜早不宜迟,照旧得伯父来拿个主意。”

  黄蓁蓁看了看他,徐徐颔首,道:“那……好吧。”

  几人将店门一关,便随着黄蓁蓁一同去了。

  行了不久,进了一间中宅,即是黄蓁蓁家。

  黄蓁蓁请三人在院中稍作,又沏了茶,这才告欠,进屋通禀父亲去了。

  三人审察着四周,虽然庭院不大,却部署井然,收拾得也颇为洁净,显是勤朴殷实人家。

  不用片刻功夫,黄蓁蓁就出来了,招呼着三人进去。

  李良打头随着进了屋,只见床上半倚着一位微胖的中年人,脸色苍白,留着不短不长的山羊胡。床前伺候着一位中年妇人,只露个侧脸,颇为面善。

  中年人见人进来,欠身道:“三位令郎惠临寒舍,不才未便相迎,还望见谅。”

  那妇人也忙转身行礼。

  三人忙拱手回礼,李良道:“伯父客气,是晚辈几人不告而来,失礼了。这位想必是伯母?”

  那妇人笑着点颔首,道:“令郎客气,妾身有礼了。”又招呼三人坐下看茶。

  黄父见黄母忙完,道:“你和蓁儿先出去吧,我和三位令郎说话。”

  黄母点颔首,拉着嘟着嘴的黄蓁蓁便往外去。

  黄父待两人出了屋,又向三人拱手,道:“刚刚我听蓁儿说了,多谢三位令郎高义,不才不胜谢谢。”

  李良忙止住对方行礼,道:“伯父不必如此,我等也是适逢其会,岂能袖手?只是与那闹事的泼皮稍作了了解,此事似乎与徐指挥使的侄儿有些牵扯,怕未来另有些麻烦。”

  黄父叹了口气,道:“唉——,何止是麻烦!那徐令郎是个犷悍的阎王,徐有贵更是个难缠的小鬼,沾上了岂能有好?”

  李良道:“伯父可知此事缘由?”

  黄父思索片刻,道:“我以往跟他们并无瓜扯。要说缘由,想是前阵子我因事恶了徐有贵?”

  “伯父方便说说是何事吗?”

  “也无甚,是那徐有贵有一日来用饭,不付饭资,便稍有争执。”

  陈修见李良似在思索,作声道:“据那群泼皮所言,徐立似乎对蓁蓁女人有所企图?”

  黄父吃了一惊,坐了起来,道:“怎么可能?”李良忙起身将他扶着靠下,黄父犹自轻声说道,“这不行能,不行能的。”

  李良轻声道:“伯父先不必惊慌,咱们把事情先弄清楚,总有解决的措施。”

  黄父缓了一会,回过神来,道:“麻烦令郎帮我唤一下我家蓁儿进来。”

  李良待起身,张鲁已经站了起来,道:“你们坐着,我去。”

  黄父见黄蓁蓁进了屋,便问道:“蓁儿,你可认识徐令郎?”

  黄蓁蓁上前为父亲掖了掖被子,疑惑隧道:“哪个徐令郎?”

  “就是徐指挥使的侄子,徐立。”黄父道。

  “听爹爹您说起过,这人不是咱南宁府的一大纨绔吗?女儿怎会认识他?”黄蓁蓁作怒地看向父亲。

  “刚刚你说,我病的这些日子是你在计划店肆,没遇着什么奇怪的事?”黄父接着问道。

  黄蓁蓁蹙着眉头想了半天,道:“从女儿去店里第二天开始,便一直有人闹事,连伙计都不敢去店里了,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奇怪的事?”

  李良盯着她,在一旁道:“你说第二天开始?那第一天没事,有什么特此外吗?”

  黄蓁蓁又想了想,迟疑道:“那天,也没什么吧,哦,那天有一桌客人,不让伙计收钱,说非要老板去收钱,我便去了。对了,那桌客人中确实有个少爷模样的,不会就是徐令郎吧?”

  黄父究竟经验老道,想着还得再找人问问情况,但心里已经估摸着八九不离十了。徐有贵那鳖孙,在其中肯定用了不少力。现在对方没明着上手段,说明事情另有转圜余地。

  他脑子转了半天,才道:“李令郎,不才厚颜,想再求您个事。”

  李良道:“伯父但说无妨。”

  黄父道:“小女与我说,李令郎是朝廷命官?”见李良颔首,拱手接着道,“那草民厚颜,求借您的面子一用。”

  李良倒是一愣,道:“不必如此,只是不知,您要怎么借我的面子?”

  黄父又是叹了口气,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想着摆个席面约了徐有贵,赔个罪。他面子有了,想必这事也就了了。只是不才的面子,怕那厮瞧不上,这才冒昧借您的身份抬一抬。就是,给令郎添麻烦了。”

  陈修突然道:“这没错的怎么赔罪呢?”

  黄父苦笑道:“令郎不是我们这些小老黎民,这冒犯了官宦家,今后还如何在这城里讨生活?便似徐有贵这般人物,也是当避则避吧。”

  李良也叹了口气,道:“伯父不必说了,您看着办就好。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说句话。”

  三人见黄父也有些倦意,便起身告辞了。

  黄蓁蓁将三人送出去的时候,李良一直慰藉她没事。三人也都觉得,黄父应对这类事情会比他们老练得多。究竟普通黎民,自有生存之道。这与他们所处的情况,都是纷歧样的。

  临近中午,行人往来,小贩吆喝,街上一副热闹景象。

  三人正经走走集市的时机,都不多。张鲁是因为兜比脸洁净,以往只有干巴巴看的份。陈修就别提了,在外生活的经验,其实即是没有。至于李良,谁让他有个好叔叔,想偷懒去逛街?门都没有!

  李良才帮心上人解了围,正是志自得满的时候,虽然是拉着二人走走看看。

  三人这下,可算是有点少年人的样子。这也稀奇,那也看看,吃的、用的、玩的,都实验了不少。有李良这大户在,张鲁也不用担忧自己干瘪的荷包,刚吃完一碟粉饺,又捧着一包水籺,吃得那叫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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