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蒋正涛和丁静兰他们前脚刚回市里,后脚又被叫了回去。
丁静兰的奶奶摔了一跤,住院了。
丁静兰的奶奶年纪大了,也不像陶宏韦的爷爷那么健朗,身上毛病也多,常年不停药,这几年一直不大走动。如今只是摔了一跤,却摔断了股骨和髋骨。医生都直接跟丁建军说,这么大年纪,这样的身体状况,很不容易愈合,许多老人家就是这样今后卧床,拖个一年半载被折磨得拖不下去了就去了。
丁静兰从小跟奶奶大的,也只有奶奶最疼她,如今在这个世上,她最舍不得的也是奶奶。一听到消息,丁静兰简直吓得魂都飞了一半,拽着蒋正涛转身就往回赶。
等他们赶到县医院,刚适才从镇卫生所挪过来的奶奶还在喘息,看见丁静兰和蒋正涛赶回来了,不由有些惊奇,又埋怨丁建军,“你好好的把兰兰喊回来做什么,他们年轻人事情忙,又叫她为了这个事赶回来,明天上班怎么办?”
丁静兰闻言眼泪都要出来了。奶奶都这个样子了,还在担忧影响自己事情。
可是她实在不敢在奶奶面前掉眼泪,拼命把眼泪憋了回去,只握着奶奶的手笑道:“没事的,我就是来看看。现在看你还挺好的,我陪你一会儿就回去。等你好了,我再回来,你给我做红烧肉吃。”
奶奶佯装生气,“这么大个女人了,都要出嫁了,还就只知道惦念着吃。”
丁静兰“噗哧”笑了出来。
等说不上两句话,奶奶就催她回去,“明天还要上班,回去太晚了不宁静。”
丁静兰本想请几天假在这里陪陪奶奶。可是她现在带的是一年级,这个时候,班上那群猴子花了一个月时间好不容易理顺了一点,过了一个十一长假,又打回了原型。如今好不容易又刚要差不多步入正轨了,这个时候请假,回去又得乱好一阵子。
丁静兰思来想去,计划就只请一天假。她刚要开口,奶奶就拉着她的手说:“儿呀,你莫担忧我。我这里另有你爸和你弟,他们都不要请假的,你好好的去上你的班。”
丁静兰也知道奶奶不是没人照顾,但是就这么回去了,她实在放不下心。
可是奶奶又说了,“你现在也是个大肚婆了,不要把自己太累了,听话,早点回去休息。”
最终丁静兰照旧被奶奶劝了回去。就像奶奶说的,她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一个孕妇呆在医院,种种细菌多得不得了,确实是不太宁静。
可是晚上回去了,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担忧地抱着蒋正涛的胳膊问:“医生说奶奶很难恢复,你说,要是能把奶奶接到市里的医院来,医疗条件纷歧样,会不会好一点?”
这是肯定的。但是年纪这么大了,就是北上广的大医院,面对这样的老人家都很棘手。就是市里的医院,也不见得有好措施,就算医疗条件好一点,就有用吗?但是这种事情,只有外人才气保持理智,亲人总会希望能多一线生机。
蒋正涛只好劝她,“先不说到市里来有没有可能会好一点吧。就说如果到市里来,谁来照顾她?”
丁静兰说不出话来。这是一个最现实不外的问题。
丁静兰不再说话,躺了半天,又翻了个身,不知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眯着了一下。
然而情况却远超丁静兰和家里人的想象。奶奶熏染了。
这个年纪,这个身体状况,一周已往,等到周末丁静兰再跑到医院,吓得脸色都变了。上个星期还能躺在床上慰藉她的奶奶,如今脸色苍白,躺在床上呻吟,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
丁静兰完全不明白病情为什么会恶化得这么快。
她脸色铁青地盯着一支接一支烟的丁建军,丁建军老婆生怕他们又吵起来,忙低声解释道:“医生说妈免疫能力很差,原来就摔得挺严重,一熏染,基础一点反抗力都没有。而且她就有高血压高血脂,入院又查出糖尿病,肝功效也欠好,病情很是庞大,医生险些无从下手。”
丁静兰险些是咬牙切齿地吼出来,“那为什么不转院?这么严重的病情,在县里耗着有什么用?”
丁建军“啪”地一巴掌打了已往,转身摔门就走了。
他老婆吓了一大跳,忙抱住丁静兰,“哎哟,你爸这真是……你怎么样了?”
丁静兰气得满身发抖,狠狠地甩开她的手。
蒋正涛也忙抱住丁静兰,“你别激动,别气着自己,有话慢慢说。”
丁静兰都快气疯了,“我说什么了?他就这样发狂?”
她后妈忙道:“你爸也是这几天急坏了,心情太糟糕。你别跟他盘算。不是我们不想转院,是这里的医生说转院也没什么用。我们也拿病历去市里问了,市里都不愿意接,这样的情况,除非转到省里还能多拖一会儿,就是转到市里,也就是两三天的事。可是妈这个状况,如果转到省里,很有可能经不起路上颠簸,可能在路上就……还不如在这里牢固点。”
在这里牢固点等死吗?丁静兰只觉得眼前一黑,如果不是蒋正涛抱住她,她差点就倒下去了。
把蒋正涛吓得拼命抱住了她,“兰兰,兰兰,你可别吓我啊!”
丁静兰这才回过神来,定了放心,朝蒋正涛点颔首,扶着他去旁边坐了。如今她是个孕妇,也得为自己和孩子考虑,不能太不在乎自己身体了。
可是等她平过气,再转头看一眼奶奶,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如断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去省里,可能在路上就没了。就算路上熬已往了,到医院也就是多拖一段日子。可是不去省里,在这里也就是几天的事了。
丁静兰知道奶奶身体欠好,也知道她这把年纪了,或许就是旦夕的事,对于这样的事,家里人几多都是有心理准备的。可是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丁静兰照旧觉得天都要塌了,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从小唯一疼她,真正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奶奶,就要离自己而去了。丁静兰突然觉得抑制不住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