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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落花相见欢

第三章

锦瑟落花相见欢 月上弦引 3471 2020-07-23 09:41:10

  婉婷说完这话便情不自禁地双臂紧抱。

  这华胥宫看起来虽则如避世圣地一般消极清净,可好歹也是火神殿下栖居之地,况且这招摇山之处关卡重重,要闯进来并非易事,好不容易想睡上一觉,却被一个刺客搅了美梦,这要真传出去,火神界难道不怕丢了颜面?

  刚想到这儿,院子外面又传来武器打架的声音。

  “婷儿,进屋去。”独眼狼说罢便将婉婷往屋里推,刚进屋子,屋门便“哐啷”一声被上了锁,任凭她如何踢打,那门都是紧闭着,无奈,婉婷便朝门缝往外看去。

  只见一群侍卫提着火炬正追着一个红衣人四处逃窜,从院子外面一直打到院子里面,又从院子里面打到院子外面,那红衣人看起来功夫了得,连一群侍卫都被他打趴下,火神殿下单枪匹马与他决斗,连业火红莲都奈何不了他,师父也加入这混战,与火神联手教训这不速之客。外貌看那火神使出了看家本事,实则多次忍让,师父频频险些打中了那人的要害,都被火神拦截下来。可这红衣人看似并不识抬举,仍不停发出攻势,招招凶狠,招招毙命。

  婉婷有些看不下去了,隔着门缝,使出穿心针,那针尖飞速刺穿那红衣人咽喉,那人惨叫一声,马上倒地。

  火神亦惨叫一声,飞驰已往。

  红衣在风中飘散,那束发带以随之飘散,那娇媚的脸庞在这暮色中略显苍凉。

  竟然是个女人!

  “红泪!”

  火神一把抱起那红衣人,眼神中带着一丝责备,继而忿忿道:“你这又是玩的什么花招?”

  那女人只是看了一眼那火神,听不清她是哭照旧笑。

  只听她恨恨道:“我要杀了你!”

  遂将那喉间的穿心针一并取出朝火神刺去。

  只听“叮当”几声碎响,那穿心针落了一地,两人平安落地。

  婉婷听师父道:“竟敢伤我小徒儿,若不是看在今日火神殿下的份上,我非要了你的命不行。”

  火神一言不发,只抱着她,淡淡地说了句:“走,良人带你去疗伤。”

  原来这素弦宫大宫主竟然是火神的……

  可怎么看都觉得这二人没有伉俪相,人常说一山难容二虎,本以为这火神殿下就能只手遮天,叱咤风云,火神夫人该是温柔贤淑才对,想不到这夫人脱手如此狠,想来也是个狠角色,这样两人结为伉俪这日子可免不了要火势汹汹的。

  “秋秋,秋秋”一旁的那只炫铃箜无端地叫了几声。

  细听,婉婷又听见四周有两个宫娥正悄声说着什么。

  “依我看,这火神殿下是着了魔了接纳的这大宫主,我听说,这么多年了,他们只有伉俪之名没有伉俪之实。”

  窗外的风吹进来,有些凉飕飕的,婉婷听到这话把喷嚏都生生憋了回去,连呼吸声都不愿出,只听那两个宫娥继续说着:“是吗?那可真是惨。原来大宫主婚前贞洁不保的事并非……”

  “还不止这些呢?许多人都不晓得火神殿下原本是有一个喜欢的来着,人家原来恩爱得很,想要私奔,可火神殿下父君并差异意这门亲事,于是乎……”

  那个宫娥放低了声音,或许是耳语了接下来的话。”

  “什么?忘情水!”

  “嘘!当心隔墙有耳。”

  那两个宫娥徐徐走远了,可她们刚刚说过的话在婉婷耳边久久萦绕着,这些,若是传扬出去,还真是晴天霹雳!难不成这火神殿下并不知晓他宫中的人私下正对他的亲事议论纷纷?看殿下那样子,也并非是个手下留情之人,难不成他是有意为之,抑或是绝不在意此等蜚语蜚语?

  这些事,实则在婉婷历经一些事情后便明白过来,实则她当初心里是同情火神王妃的,她与生俱来的美貌与身份职位使她得以坐拥一片天下,遗憾的是,这般女子却从未获得枕边之人的一点欢喜,相怨一辈子,也终是到老。这或许即是姻缘里的一对怨偶吧。

  婉婷想着这些,一不留心,竟未曾觉察那炫铃箜没拴住,顷刻间,它便飞得无影无踪。

  “秋秋,秋秋。”那炫铃箜不知怎的,又飞了回来,在空中盘旋几圈,又径自向南飞去。

  婉婷一路追着,追着追着,又不见了那炫铃箜的影子。

  婉婷这才觉察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一片载满菩提树的地方,因为一路留神着那炫铃箜,她都不晓得自己是怎么跑进这片林子的。眼看着快要日落,得想措施早些走出这地刚刚对。

  这里的路曲曲折折,一眼望不到边际,这活该的炫铃箜!这会子真不知飞去哪儿了!

  一路走着,徐徐看到前方的路逐渐宽敞起来,再行至数十步远,觉察前方有一片湖,日落的光线正照得那湖面微波凌凌,湖中央有一小我私家袒胸露乳地正在一朵莲花上打坐,他精心屏息,颀长的身体直直地挺着,满头的青丝松散地垂落下来披在双肩,似乎已置身事外。

  那只炫铃箜在他头顶盘旋着,盘旋中,发出“秋秋,秋秋”的鸣叫声。

  火神殿下!

  想不到他竟会在此地修炼心性,婉婷想着并欠好打扰,便轻手轻脚地准备离去。

  灵皙!

  他叫道。

  婉婷一愣神,这是在叫她吗?灵皙又是谁?

  她佯装着没有听见,继续往前走。

  灵皙!灵皙!

  那声音再次执着地响起来。

  她将信将疑地转过身去,见他已经睁开双眼,眸子里闪耀着火一般的红色。

  “过来。”他道。

  她怯怯地走已往。

  他此时的模样似乎更有那佛一般的超脱自在,他见她走来,双唇弯成一道弧。

  灵皙!师兄等了你一千多年,总算等到你了。

  他说话时,唯有嘴微微动了几下,身体依然是刚刚打坐的姿态,端庄得怕是连一旁的那几株菩提都要逊色几分。

  “你,到底是人是仙照旧魔?”婉婷不敢看他,不知所措地说道。

  “灵皙别怕,师兄找你来,只想问你一件事。”

  师兄?婉婷怎么想都差池,她从小追随师父习武,却不知另有这么一个师兄,师父门下收徒不多,有那么几个师兄弟姊妹,可这火神殿下怎么看都和师父差不多年纪,这道行也比师父要横跨许多,又怎么会成了他的师兄?

  这其中,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殿下许是认错人了,小女不外一介平民黎民身世,岂敢与殿下兄妹相称。”

  “哦?是吗?”火神道,“你的家父乃朝中御史白医生,你又怎会是平民黎民身世?兴许你与你那个亲阿姊白雪莲并无半点血缘关系!”

  这番话如突如其来的刀剑一般刺中婉婷的心。她长这么大还真没有想过血缘这种事。火神的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有何用心,为何要如此苦苦相逼?先是赠她炫铃箜博取她的信任,又是想方设想将她带到此地难以脱身,难道仅仅就是为了找寻这个名字叫做灵皙的女人么?

  “殿下有什么话尽管问,只是婉婷不能允许殿下留在此地,师父同我明日就计划启程回去。”

  “好。”火神允许着,神色淡然祥和。

  “你可记得这个?”火神说罢,将一根彩色腰带掷了过来,腰带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婉婷伸手一接,觉得这腰带看起来似乎简直似曾熟悉,却不知自己在哪里见过,那上面细密庞大的编法是她从未见过的,每一个结每一种颜色的搭配都足以见得体例这条彩色腰带的人的用心。

  “这么悦目的腰带,婉婷还真没有见过。”婉婷道。

  “你若是喜欢,可尽管拿去。”

  听了这话,又想起先前火神借她赏玩炫铃箜的事,婉婷的神情马上僵在那儿,说道:“这么珍贵的工具,我怎么美意思收呢,殿下照旧自己留着,否则赠予那红泪宫主也是极好的。”

  “一条腰带而已,又何须如此较真?”火神笑着道。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婉婷无奈地说道。

  “也罢,既然你这么勉为其难,本殿下只好收回成命。”

  语毕,那彩色腰带便从婉婷手中瞬间消失。

  火神弹指一挥,婉婷身后的景象马上变化出一条路来。

  沿着这条路走,便可到达华胥宫,夜深路暗,我让这炫铃箜给你引路,它会护送你回到你师父那儿。

  洛平川看着她的背影,不禁喃喃道:原来她不是她,她不是她。

  原来这世间另有样貌如此相像之人,沐灵皙是沐灵皙,白婉婷是白婉婷,她们在差异的情况中长大,是差异的人。

  若要说这世间有轮回,你可相信?兴许有吧。只是没有人会知道这一千多年来,他在世人前泛起的那从容镇定的法相与他的内心竟是大相径庭。一千多年已往了,他每时每刻无不在痛苦中渡过,在喝下忘情水之前,他未曾想原来失忆也会无比痛苦,而比这更痛苦的莫过于无法彻底忘记,彻底忘记之后又一点点想起来,就如刀剑虽无情,却不能一刀来个痛快,而要一寸一寸徐徐刺入人的肉体,然后又一下抽出那把刀子。一千多年了,几多次,他痛苦地将他头上的青丝剃去,而它们又如野草般疯狂地生长出来,一次次剃去,一次次生长,却一次比一次更疯狂……时间久了,他竟把剃发当成一种修行。可照旧忘不掉,放不下,便难得自在。

  也许这即是上天给予他的处罚,他不知该认照旧不应认。

  看着眼前少女的背影逐渐远去,他何等希望,她就是她,哪怕她是她的转世也好。

  沐灵皙!沐灵皙!

  这名字,这些年在他影象里已然苏醒过来,那日在大殿里,他第一次见她便知她就是当年那个天真懵懂的小师妹沐灵皙,可是她怕是忘了,忘了也好,忘了也就同那一世的苦痛一并忘了。时光这般蹉跎,人世间天日不知更换过几多回,却更换不了他的心,悔悟、痛过、爱过、恨过,才知道实则原初的那些美好才是最真的。洛平川心底深知当年是不应诓她的,若是去青风神尊门下祭拜的人是他自己,那便不会有厥后的事发生了,他也不会错失了绛珠儿。

  错失了即是错失了,悔悟、痛过、爱过、恨过也终是无济于事。

  因因果果终是轮回,不行乱了这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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