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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落花相见欢

第二章

锦瑟落花相见欢 月上弦引 2021 2019-04-18 18:27:16

  万世轮回终归是一场空。

  不知不觉又已往了五百年,九华宫仍是那九华宫,只是没有师尊。

  那段往事如灰尘般在时过境迁后沉淀下来,乃至被暂且地忘却。

  又是一年瑶池莲花盛放的时节,无鸾看着空中时时一掠而过的几只白鹤,掐指一算,算得天君膝下那最小的女儿都该有凡间那及笄之年的女子一般大了。不知沐灵皙这些年过得可好,若是那孩子有幸还在世,也该有这般大了。

  关于那段往事,天宫中的八卦史册上似乎不止一个版本,然无鸾心里明白得很:珺若兰,没有错,若要真说错,那错的,即是人心罢。

  爱恨之间,一切的是是非非皆是说不清的了。

  令人不解的是当年水神珺若兰一事后,无量梵境中的那两颗水灵珠也不知去向,似乎随着那凡尘俗愿湮没在众仙守口如瓶的规则里,谁都只字不提这件事,连“珺若兰“三个字都成了禁令。无鸾念及昔日同门是兄妹之情,悄悄留下一张珺若兰的画像,藏匿于他私人的书院里,无论日后可否会再将那画像开启,就看上苍给不给这番因缘了。如今,师尊门下另七位门生秋月白、白伶、洛尘河、焰怀予、珺若兰、冥镜、凤玄子已修炼获得位列仙班,并各自镇守一方,唯独无鸾,独善其身,只身留在九华宫,日日守着那无量梵境,只求远离是非、清净无为。

  如今六界没了师尊,剩下的就是天帝说了算,但凡违背的不是被除去仙籍贬去凡间受苦就是被交出灵魂、最后落得一个六神无主的下场。

  只是天帝不知道,他那天性好险的小儿子魑离对此事却甚是上心,经常私自出宫去寻找那灵珠子的下落。魑离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笃信那灵珠子遗失在凡间,执意要找到那七颗灵珠子。

  灵珠子……那灵珠子。

  实则当年珺若兰六神无主之际,便预算到她那刚出世的孩子命盘里终有一劫会令她早早丧了性命,为日后转败为功便将体内的灵珠子置于那孩子心口处,又将其弃于招摇山顶华胥宫四周的一处温泉的石岸上。日后如何,全看那孩子命里的造化了。

  无论如何,命里的休咎终是躲不外的。

  明白这一层,或许可以免了那场孽缘,修仙不易,然终归是可以清清白白,除了师尊,或许连珺若兰自己都以为,凭她一己的修为她早已将人世间的原理悟得通透,却在历经求不得的苦时才知那不外是自己一时间的自以为是而已,要说通透,她平日里参透的佛法境界在师尊门下门生中无人能及,可要说糊涂,她一时的糊涂竟使她散尽毕生修为。

  修仙,谈何容易!

  又是一年将尽时,腊月时节,招摇山一带大雪纷飞,寒风吹得紧,苍白的月挂在山头那株瘦骨嶙峋的枝丫上,万籁俱寂,螭离孤身行走在那空空落落的小镇的路上,依稀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是夜的严寒使得那打更敲梆子的人的声音都哆嗦起来:天-干-物-燥-小-心-烛-火-”

  这样孤苦的夜行他已不是头一回了,相比天宫里凌霄千阙的华美壮丽,凡间自有一番人间烟火的味道,偶尔在这时节会有几只妖灵突入,也屡见不鲜的。螭离追到过几只,运气好些时,能将那些妖灵皆落地作用,抑或是收入那锁妖塔中,回到天庭可将此举在好事薄里记上一笔,倒也颇为有趣。

  路上偶尔还可以看到几小我私家影,另有拉着骡子车的人缓慢行走着。

  悬在腰间的捉妖蛊发出了几声银铃般的脆响,螭离环视四周,直觉是那辆骡子拉着的车的偏向。

  穿过重重叠叠的人群,螭离紧步追了上去,那个拉着骡子车的人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加速了脚步往前走,慢慢地,小跑起来。

  螭离大喝一声,瞬时拔出那斩妖剑朝那小我私家形的影子此去,那人一个侧身,躲了已往,顺势拽起一旁的那个骡子,飞也似的向前方逃去。

  一阵“叮叮当当”的乱响,混杂的声音扰得他瞬时失了神智,待螭离再次回过神来,发现早已没了那人和骡子的踪影。

  曼陀铃!刚刚那异响神似火神手里那只曼陀铃发出的声音,难不成是火神族人后裔焰怀予门下门生?关于火神一族,螭离早先只听闻这一族素来被冠以蛮荒之名,火神族骨子里骁勇善战,却有勇无谋,他们自古即是独成一派,既不愿归入魔族,又不愿拜在天族门下。尔后关于这一族的各色听说虽也听闻不少,但也无从考证,不知真假,倒是在某一次偶又听闻宫中帝师秋月白授课间提及过,又知那一族虽终归属了天族却实则早在三次世袭之后便隐居在高耸入云的招摇山一带,不问凡尘俗世,除却年年难得的一次膜拜,火神一族是断不会在世人眼中露面,更不外问仙界的一切是非,如此一来,火神一族更是显得神秘了些。如今偶遇这这传说中的曼陀铃,他竟不知自己该喜照旧该惶惑不安。

  刚刚那一次的逃脱,委实有些惊险。

  大师姐绛珠儿或许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愕然,想必她也未曾料到会在此时此地撞上捉妖师,想起来刚刚瞥见的那男子额上的天眼,才知是真的撞上了捉妖师。

  待一旁的那个“骡子”回过神来,绛珠儿早已一口气拽着那“骡子”跑出几百里远。

  直到华胥宫门前,才松了口气。

  “你这个呆子。”绛珠儿一面喘着粗气一面责备着:“我把曼陀铃都给你了,都不会使?要不是我使劲满身解数拉着你跑,恐怕我俩都市没命。”

  一旁的沐灵皙无言以对,无奈看着那曼陀铃发呆:这曼陀铃是师父的珍爱之物,为了让她随大师姐游走凡间时护身,便将这宝物给了她,到如今,她也随着师父修行了快五百年了,可仍是没磨掉这贪玩的性子,更不用说在紧急时刻使用这曼陀铃了。

  幸亏这事儿师父并未放在心上,只嘱咐她们眼下已是隆冬季节,该收心的时候收心,别再离开华胥宫半步,认真修行,幸亏来年春季再加入那骑射角逐。

  当青风拂动挂在窗棂外面那株兰馨花树,那只挂在沐灵皙窗前的曼陀铃便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声音。

  “皙儿,皙儿,皙儿!”师姐绛珠儿用力摇了摇正在睡梦中的沐灵皙,“丫头,别睡了,快起来。”

  沐灵皙还在睡梦中,喃喃地求饶道:“容我再睡会儿,昨儿被师父罚抄经书三千遍,如今还没缓过来呢。”

  “你要是再睡下去,大师兄今日的夸奖可没你的份了。”

  沐灵皙听罢,懒懒地坐起身,睡眼惺忪地理了理头发。

  绛珠儿一把将她拽起来,一番胡乱地梳妆妆扮后,便带着沐灵皙飞身上马一路驰骋起来。

  天空很蓝,险些没有一丝白云,几只鹰在空中自由土地旋着,发出凌厉的叫声。一眼望去,这季节的招摇山上成片成片的蓝幺花儿开得有些耀眼,似乎在骄傲地炫耀着自己的美,绛珠儿驾着马穿梭在这片绚烂的花丛中,马蹄踏过之处蓝色花瓣飞溅起来,恍如梦境。

  蓝幺花儿,蓝幺子,沐灵皙想起来她的小名,蓝幺子,这小名是师父起的,奈何师父要给她起这样一个名字,沐灵皙至今没闹明白。

  “幺幺!”沐灵皙远远地就听见有人喊她的小名,绛珠儿一声吆喝,马儿放慢了脚步,徐徐停了下来。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角逐都结束了!”与大师兄随行的一个小童道。

  绛珠儿看着徐徐散去的人群略略有些失落。

  “结束归结束,今年总算有个不错的结果。”大师兄从人群中走了过来,打断那小童的话。

  “怎么样,大师兄今年赢了吗?”

  “第一名。”那小童冲绛珠儿做了鬼脸压低了声音道。

  “什么?”绛珠儿马上吓得花容失色。

  其实,她心里并不希望大师兄赢,这招摇山每年春分举行一次骑射角逐美其名曰是比谁骑射技术好,实则是选夫婿。

  结果最好的那小我私家就会被冠宇最强壮者的头衔,然后就有时机获得青风神殿下的青睐,娶他宫殿里最美丽的女人,年年如此,年轻男子都争相报名加入,都争抢着要一睹那女子的芳容,可最终都是以失败告终,看起来这青风神这一关并不容易过。

  说起这青风神,沐灵皙在师父的寝殿里见过一回他的画像,只见他生得青发碧眼的样子再加上那一袭青衣白衫,飘飘然的样子,神情冷傲不食人间烟火,仅仅如此,便足以配得上仙界之上第一神尊的称谓。早在三万六千年前,他便随师尊修行,历经七世之苦,终修得天道一轮,位列仙班,如今在天庭掌管民间降雨,手执一风幡,一声怒喝,只手一挥那白色衣袖,天地便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风雨之中,祥和而安宁。据说那叱咤风云的样子没少令那些年少仙子痴迷,近些年,青风神殿下门下女门生与日俱增,约莫也都是慕名而来,门下门生最多的时候,竟把殿下那青鸾殿挤得水泄不通,踏破门槛的事儿早已是屡见不鲜,屡见不鲜的了。殿下倒也宠溺这些门生,灵力爱修不修,犯了错,责罚总少不了,然从不厉声呵叱,无关紧要的小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凡事点到为止。如今,他又来了一招“交锋招亲”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他宫中女门生多得令他不得一丝清净才会出此下策。

  沐灵皙想到这儿,竟然“扑哧”一声笑作声来。她知道师姐心仪大师兄已久,若是大师兄赢了角逐,就要娶那青鸾殿里的最漂亮的女子为妻,那师姐岂不是要心生不悦,这该如何是好?想到这儿,沐灵皙不禁又眉头紧锁起来。

  “你这又哭又笑的,该不会是中了什么邪吧?”

  “你才中邪了呢!”沐灵皙反驳那小童道。

  “你可别这么说她,今日皙儿可是好不容易来捧我的场,也该奖励奖励。”大师兄说着,将手中的一根彩色腰带扔向沐灵皙,沐灵皙一手接住。

  “功夫上进不少!”大师兄乐呵着,遂又快马加鞭地向华胥宫飞驰而去。

  “师姐怎么办?”沐灵皙拿着那腰带杵了半晌才喃喃地说了这么一句。

  师姐是个明白人,有时会拿出“诸事顺命”的态度,可师姐骨子里并非是个宁愿宁可逆来顺受之人,若是大师兄把那骑射角逐得来的夸奖给了她,那岂不是伤了师姐的心?

  “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从赛场一回来就心事重重的啊?”

  随行的小童或许是看出了沐灵皙心神不宁的样子,用双手在沐灵皙面前晃了晃。

  沐灵皙一把推开,不耐烦地说道:“关你何事?本上仙如今不悦,一边儿去!”

  那小童气得脸阵阵发红:“美意都成了驴肝肺!”

  说罢便起身拂衣离去。

  待他走远些,沐灵皙才恍然间发现他一身青衣白衫,与华胥宫内的小童甚是差异,便急遽又叫住他,细问才得知,此小童乃是青风神门下自得门生贤真童子。

  沐灵皙兴奋地一拍脑袋道:“原来如此啊,我看你这人怎么这么一副玉树凌风、眉清目秀的样子,竟是青风神的人!”沐灵皙嘴上说着心里却暗喜:这下好了,若是与这贤真打好关系,兴许可以去青鸾殿看看那绝世美颜的女子,然后……然后可以探探关于娘亲的下落。

  关于娘亲和那前尘往事,沐灵皙时常想,不知道自己前世犯了什么罪过,只晓得自己睁开眼的时候,便觉察自己险些奄奄一息地倒在一片碧蓝碧蓝的血泊中,至于在那之前历经的事都从她脑海里消失殆尽,就连她叫什么都得绞尽脑汁好好思索一番。最终的最终,她也只模模糊糊想起来“幺儿”两个字。“幺儿,好啊,就叫你幺儿吧。”这日,那平日里总不拘言笑的师父终于灵机一动想出这个小名儿,又忙不迭地赐了个台甫:沐灵皙。

  大师姐说,这里是招摇山,一个漫山遍野是蓝幺花儿的地方,一个神仙快活逍遥的地方,那些前尘往事忘了也好,兴许先前那一段是苦,纵然是万般苦,如今这般平安无事,也是好的。如今这般,忘了身世,却得了名,拜了师,在这耸入云宵的招摇山上,她就是师父的幺儿,沐灵皙不知该兴奋照旧不兴奋。或许是师父觉得她身世可怜,平日里总许她可比那几个师兄弟姊妹任性厮闹三分,可若是她练功分心,偷吃几口后花园的花蜜,想方设法逃出山去,偷看那些挂在尚书房的神仙画像……师父那略带愠色的、降低的声音便会从四面八方传来,将她一探究竟的兴致统统一扫而光。可这却愈发令她对自己的身世好奇起来:我从哪儿来,生怙恃又是谁?他们又在哪儿?

  厥后又听华胥宫的几个小童说起,那青风神的青鸾殿里住着一位绝世美颜的娘娘,能酿制一种恢复影象的药酒,如今遇见这贤真童子,恰好可以让他去打探打探情况。

  那贤真童子平日里清净惯了,眼下听沐灵皙这样夸自己,心中感应欢喜又略有些受宠若惊。

  “你看你,还怕羞了呢!”沐灵皙指着他一副搔首踟蹰的样子幸灾乐祸道。

  “对了,师姐呢?”

  “是啊,从赛场出来就没见着她人,她会不会……”

  “你放心,就凭你师姐那性子就算有事,过会儿又会没事了。”贤真慰藉道。

  “幺儿,速速来正殿!”

  师父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师父的话就是圣旨,说一便不行是二,说东便不行是西。

  之后又发生过什么,师父又说过些什么,沐灵皙只觉得模模糊糊可以想起来那句话:“莫不如,明日就来青鸾殿吧。”

  之后又发生过什么,师父又说过些什么,沐灵皙只觉得模模糊糊可以想起来的只有那句话:“莫不如,明日就来青鸾殿吧。”

  一个陌生的好听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沐灵皙慕然地抬起头,只晤面前立着的那位天族仙倌一袭青衣白衫,神情冷傲,满身上下皆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特殊的气宇,此人虽则生得眉清目秀,可说话时却带着些许威严,看起来和大师兄相仿年纪,可师父对他如此毕恭毕敬,天界上下又将其奉为神尊,想来也是个特别厉害的主。此时,正用他细细弯弯双眸审察着她,微微颔首着,嘴角有一摸淡淡的笑。

  沐灵皙脑子里浮现出前些日子在师父书房中见过的一张画像,这面容身形看起来煞是熟悉,却远比画像上更有精气神些,若不是那日她稀里糊涂信了师姐说的话草草收了师兄那条彩带,兴许就不会同眼前这位仙倌扯上关系。

  幺儿。

  那个陌生的好听的声音又在头顶响起来。

  或许他瞧出了她眼中那番错愕,嘴角那抹笑愈发现晰,轻轻道:“皙儿,别怕,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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