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前尘递相

　　那是十四年前的事了，一个贪玩的孩子，在星夜下奔跑，最后无意间遛进了幕雨白莲寺的最深处。

　　在漆黑的的空间内，你分不清东南西北，也不知道脚下是否有路。

　　因为恐惧，你不敢驻足，因为胆颤，你开始哇哇大哭。

　　在黑黑暗前行，你没有任何凭仗，更没有任何人能够资助你。被不知名的物品绊倒在地，你的哭喊声越发响亮，似乎只有高声召唤，才气压制住你内心的恐惧。

　　越是胆怯越是不敢停滞不前，所以你在黑黑暗匍匐前进，所以你越发渴望着逃离险境。

　　终于，金色的光线泛起在了前方，虽然微弱，却如同救命的灵丹。

　　你停止了哭泣，徐徐从地面站起。

　　你小心翼翼地前行，直至看清了前方那朵无茎无叶的金色莲花。

　　悬浮在呈瑞台上，它就像不动的星辰，它就像小型的太阳。

　　金色的光线照映在了脸上，你感应暖洋舒畅。

　　再走近些，再走近些。

　　你发现了金色莲花内的异样莲蕊，将小手伸进了金色莲花内，将莲蕊一把攥住。

　　“谁？谁闯进了这里！”

　　卖力看守的慧明听到了消息，手持金刚伏魔杵来到了这里，想要将突入者碾杀于呈瑞台之下。

　　“爹爹。”

　　听到了亲切柔弱的召唤声，看到了转过身来的小小人儿，慧明收回了金刚降魔杵。

　　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无论父亲如何凶狠，都市瞬间慈蔼“禅心，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小小的渡禅心用稚嫩的声音回道“我想来找爹爹。”

　　慧明伸出粗大的手掌摸了摸渡禅心的小秃顶，柔声道“爹爹现在在执行公务，无法回家，一会儿我让人先送你回去。”

　　渡禅心的情绪显然有些降低，却也不会违背了父亲“那好吧，我回家等你。”

　　慧明颔首“嗯，这才乖。”

　　渡禅心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慧明说道“爹爹，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个很漂亮的工具，我想送给爹爹。”

　　慧明为了配合渡禅心，俏皮一问“是什么呢？”

　　渡禅心把小手伸到慧明前方，将小手摊开。

　　慧明一见到渡禅心手中的莲蕊，马上心惊胆颤“禅心，这个不能玩，快放回去。”

　　慧明企图将渡禅心手中的莲蕊拿起放回苦海无相莲内，却发现那莲蕊居然无法取下，如同粘在了渡禅心手掌上一般。

　　慧明深知莲蕊的重要性，于是加大了力度。

　　渡禅心吃痛“爹爹疼。”

　　慧明越用力，莲蕊越发牢固，最后消失在了渡禅心小小的手掌上，渡禅心也陷入了昏厥。

　　其时的慧明脸色苍白，内心焦虑，心知闯下了大祸，快速抱起渡禅心，运转佛子十三渡逃离了幕雨白莲寺。

　　莲蕊的重要性，足以让幕雨白莲寺的人杀死渡禅心取出莲蕊，为了逃避这西域的庞然大物，慧明带着渡禅心决定远离西域。

　　“你是我的孩子，你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若是无你，我的世界将会昏暗无光。”

　　厥后，渡禅心醒来时已经遗忘了之前的所有影象，甚至忘记了慧明这个父亲。

　　“忘记了又如何，我会让你再记起我是你的父亲。”

　　父子二人远程跋涉，一路奔忙辛苦，最后栉风沐雨地踏入了中原境内。

　　至于幕雨白莲寺，因为苦海无相莲其时并没有泛起异常，也只是当有一个看守的僧人和他的儿子一起叛逃出了幕雨白莲寺处置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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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又到了百合乡夏府派米的日子，可这一次纷歧样，因为这一次的卖力人是那夏家的巨细姐夏凝玉。

　　初见她时，只觉心跳加速，脸颊泛红，不知是何缘故，不知是何所为。

　　混在人群中的我，眼中却只有她，越是看着她，越是满心欢喜。其时便觉得，只要天天能见到那夏小姐，即是人世间最大的乐趣。

　　心门开启，加了蜜糖，无论如何疲惫，也是觉得精神舒爽。

　　有一次，远远见到恶汉想要欺负夏凝玉，我便捡起石子，从黑暗抛出，吓走了恶汉，而你却不知黑暗有我在护着你。

　　有一次，我见到一枝最美艳的桃花，便将它从桃树上折下，偷偷送到了你的内室外。其时是我第一次翻墙入院，做了小偷的行径，每每想起来都是心有余悸。

　　父亲总说我的佛子十三渡已经凌驾了他，其实我只是为了能够在百忙之中寻得时间赶去见一见你。

　　两年的时光守护，终是你不识我，我不惹你。

　　你的生活一如往常地进行，我的生活中却多了一个你。

　　你不知不觉，所以从未将我放进眼里，我却因你伤心因你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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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座香火壮盛的土地庙，如今却是无人敢进。

　　土地庙内的看守者早已畏惧逃走，路过的行人更是纷纷躲避庙门。

　　当地的居民多次商量着斩妖除魔，却是连土地庙的庙门都不敢进。

　　庙内有一个衣裳褴褛的僧人，有着一具发臭腐烂的尸体。

　　僧人就是从四象秘境逃出来的渡禅心，尸体是夏凝玉。

　　渡禅心将夏凝玉的尸体紧紧搂在怀中，一刻未曾放下。尸体发出的臭味他不介意，尸体的容颜也已变得苍白瘆人，他也不介意。只是抱在怀中，哭够了就念念佛经，心痛了就陪夏凝玉讲讲过往。

　　“对不起！对不起！”

　　他在忏悔时，会用贡桌上的小刀插进自己的大腿，甚至小腹。

　　他要这样连续多久，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想陪着夏凝玉一起死去，他想去见一见爹爹，他想在黄泉路上向夏凝玉继续赎罪。

　　渡禅心在等死，自残、自暴、自弃。

　　连续多日未曾进食，他的身体泛起了虚脱，又加上自己多次弄伤自己，他连抬手都感受吃力。若不是修习过娑罗觉心经，恐怕他早就酿成了尸体。

　　徐徐地，当地的居民似乎已经发现了他的状况，知道是斩妖除魔的最佳时机，纷纷手持武器冲进了土地庙内。

　　“烧死这个妖僧，烧死这个魔鬼。”

　　“把和他在一起的那具尸体也烧了。”

　　“还在等什么！一起冲进去把他拖出来。”

　　蜂拥而上，挤得庙门‘吱呀’作响。

　　无论众人如何拉扯，渡禅心依旧死死地将夏凝玉抱着怀中。

　　架好高高的木柴，众人将渡禅心和夏凝玉的尸体一同扔了上去。

　　“焚烧！”

　　火焰从一个角落开始扩散，最后灼烈燃烧。

　　突然。

　　一道身影从火堆里跃出，挥掌拍在了手持火炬的男子身上。

　　“啊……”

　　那人全身燃起了业火，在痛苦的哀嚎声中死去。

　　渡禅心额头上的金莲印记黯淡无光，红莲却灼灼其华。

　　渡禅心转身看向余下的众人，神情木纳。

　　余下众人战战兢兢地寻找地方躲避，甚至头也不回地四散而逃。

　　身似佛陀，行似恶魔，佛魔同体，生杀由我。

　　渡禅心徐徐迈步，冷冷说道“红莲业火，焚烧世人，以消其罪！”

　　不意变故再生，渡禅心突然抬手抱住了自己的头，沙哑嘶吼“不要，我不要再杀人了！”

　　因为头上的痛楚，渡禅心摔倒在地。他在地上翻腾，最后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此时他额头上原本黯淡的金莲重新释放出了金色光华，与妖异的红莲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

　　藏头露尾的众人见到这种状况，觉得是时机，居然再次实验着上前，想要将渡禅心乱棍打死。

　　武器纷纷落下，渡禅心却再次功力外放，将众人震飞。

　　渡禅心不愿再杀人，却又无法控制住体内的两朵四谛莲，只能运转佛子十三渡快速逃离此地。

　　苦海无相莲和灭世修罗莲在他体内不停激斗，渡禅心早晚会油尽灯枯。与其等死，不如提前一死，一掌拍在自己的额头，眼前的所有事物都开始变得模糊，渡禅心的身体重重摔在了地面。

　　“我想让你活出属于你自己的模样……我想让你为你杀死的女人赎罪忏悔……不要忘记了你是谁！”

　　“这无相寺里就我们两父子，总是谢不谢的，我这老骨头都酥了。”

　　在意识模糊时，渡禅心又看到了张喻，看到了父亲，另有夏凝玉。

　　远远看到夏凝玉的一颦一笑，自己就会像孩子一般满心欢喜；默默跟在夏凝玉的身后，渴望着时间能够永远停止；将夏凝玉搂入怀中，突破了自己往常的胆小羞涩，做到了无惧坦然。

　　一幅幅画卷，那是藏在脑海深处的影象。

　　你眼中无我，那又何妨，我心中有你，就足够这一世的欢喜。

　　“苦海无相莲的善良？灭世修罗莲的杀戮？张喻说的对，真实的我又岂能任你们摆布，我是渡禅心。”

　　渡禅心的意识在两朵四谛莲面前无比渺小，之前只能任由两朵四谛莲随意摆布，但这一刻，由于意志的坚定，意识也开始逐渐稳固。

　　最渺小的力量开始向两股强大的力量靠拢，并发出了挑战。

　　渡禅心开始了还击，他要反抗双莲，他想跳出它们的摆布。

　　双莲虽强，我心犹韧，纵然这一次反抗后，灰飞烟灭。

　　这一战，无形无影，敌人也只有自己。

　　这一战，却生死未知。

　　静湖锁魄别无妄，流沙释魂苦相残。佛前业火焚七丈，独守冰心三尺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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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一名身穿麻衣，脚踩草履的苦行僧泛起在了胡杨镇的布匹店内。

　　邋遢的胡渣，短短的黑发。

　　苦行僧询问道“老板，白色的布匹怎么卖？”

　　布店老板看着苦行僧的穷酸样，一脸埋汰，却也不做驱赶，反问道“本店有多款白色，只是不知道你要做什么用？”

　　苦行僧回覆“缝制普通的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