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重铸剑心

　　这名乞丐就是已经残废的叶南歌。

　　叶南歌苦笑不信“我的伤你治不了。”

　　张喻“我还没有开始医治，你又怎知我治不了，手筋脚筋断了确实很难修复，但你年纪尚轻，而且受伤时间尚短，在我这里未必不能办到。”

　　双方没有任何接触，对方居然可以轻易看出自己的伤势！

　　叶南歌颤颤巍巍起身，双膝跪地，以膝盖拖行到张喻身前，恳求道“我身上另有血仇没有报，请高人救我！”

　　张喻开始重新审察眼前的叶南歌。他发现叶南歌虽然头发凌乱，却掩盖不了那张俊俏的容颜，看到叶南歌胳膊上系有紫青两块布条，开口问道“什么样的仇？”

　　叶南歌想起了宋芝语死在自己怀中，又想起冯聪倒在自己面前，咬牙切齿道“杀我爱人之仇，杀我兄长之仇。”

　　张喻叹息“确实不能不报，不外冤有头债有主，我不希望你牵连旁人，你自己的仇也需要你自己去解决。”

　　前一时的恼怒，这一时的悲痛，叶南歌再次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无力“可我的武功已经没有了。”

　　张喻笑了“武功？招式早已烂熟于心，你口中所谓的武功不外是真气内力而已，只要你有心重头再来，还怕学不会吗？”

　　简简朴单的一句话，却直接点明了武功的宏寓目法。

　　经过张喻的开导，叶南歌双眼重拾色彩“我愿拜高人为师，还望高人教我武艺。”

　　张喻摇头“我做不得你师傅，我只能做你的医师，而且我另有人要找，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过多停留。所以在我治好你的伤势前，你得随着我，等你伤势好了，去留都随你意。”

　　出乎意料，张喻言下之意自然是没有拒绝医治叶南歌。原本以为要高人脱手都是苛刻严厉，却不想眼前之人居然如此和气。

　　如此和气之人，要么就算不上高人，要么就是比高人还要高，至于高到哪里，谁也不会知道。

　　叶南歌再次恳求“请高人教我武功！”

　　张喻“我确实教不了你，因为我的武功也不高，打不外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打不外年迈苍老的父老。如果你再继续这般，可能我就会取消医治你手脚的念头。”

　　叶南歌只能暂时作罢。

　　雨夜事后就是黎明的到来，苍翠欲滴的树木是因为昨夜的清洗，绝望的人儿是因为昨夜泛起了希望。

　　叶南歌随着张喻一同前行，每到黄昏时分，张喻都市为叶南歌准备好一桶药水让叶南歌泡入其中。药浴结束后，张喻又会为叶南歌做舒筋推拿，最后为他针灸过脉，偶尔为他续筋淬骨。

　　两小我私家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地方，时间也在一天天已往。或许是在墨辞阁时就被折磨出了心性，此时的他虽然有恼恨在身，却没有再急躁发脾想要寻仇。每到张喻义诊时，叶南歌都市为张喻打打下手。

　　张喻将手中的粗拙大饼掰成两半，一半递给了叶南歌。

　　叶南歌接过饼，但没有吃，他看着正在津津有味吃饼的张喻，再次起身跪在了张喻面前“您是我目前见过最为慈悲的人，我再次恳求您收我为徒。”

　　张喻无奈“我比你大不了几多，怎么做你师傅。”

　　叶南歌“这一路走来，你不仅治好了我的伤，还让我看到了你对世人的恻隐，这些早已不用岁月可以解释。”

　　张喻摇了摇头“可我又能教你什么呢？医术吗？”

　　叶南歌“义诊时，您多次用贯注真气的方式为患者医治，真气磅礴的水平犹如滔滔江水源源不停，您有武功，而且很高。”

　　张喻反问“你就那般想学，是因为恼恨吗？”

　　叶南歌直言不讳“是。”

　　张喻再次摇头“希望你不要在恼恨里蒙蔽了自己，迷失了自己。”

　　这次没有拒绝，张喻扶起了叶南歌。

　　“我并不是什么慈悲的人，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我只是不想做恶人而已。摆义诊，只是再找人之际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至于接济天下，我并没有那份心思。”

　　叶南歌“之前一直听师傅和病人探询一个女子，不知那女子与师傅是何关系。”

　　张喻“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胜过我的生命。”

　　听到张喻的话，叶南歌又想起了宋芝语，又想起了剑冢里的一幕幕，温馨甜蜜。

　　再甜蜜的梦都市破碎，再不舍的人也终将离去，叶南歌的眼角又流出了泪水，没落失神。

　　张喻看着失魂落魄的叶南歌，询问道“你另有什么心事未了吗？”

　　叶南歌颔首“我想最后去见一见她们。”

　　死人自然不行以复生，叶南歌要见的也只有两座简陋的坟。

　　爱妻宋芝语。

　　兄长冯聪。

　　张喻对叶南歌说道“激动解决不了问题，隐忍却能解决大部门问题。”

　　或许真是苍苍朱颜东逝水，白骨骷髅转瞬无。或许真是相思难断天涯路，一入黄泉人也枯。

　　在宋芝语、冯聪离开后，叶南歌已经和枯草无异。

　　之后，叶南歌一直随着张喻学武，他要把失去的武功再练回来，他要把适合自己的剑找到。

　　走过了风霜，见识过了暴雨，一步一脚印，一念就是一轮回。

　　你见过凤凰涅槃吗？但我不是凤凰，我只有一颗重铸的剑心，比以前还要纯粹，还要执着。

　　有诗曰‘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东风吹又生。’

　　枯萎或许并不是终点。

　　清晨的雨露打湿了衣襟，一夜的哀愁让人彻夜难眠。

　　春去秋来，秋尽就是霜雪的来临。

　　每次呼吸都能与这一片霜雪世界融合，每一次伸手，都能捏住风月，他悟出了一套只属于他的剑法，他创出了一套只适合他的剑法——冷霜风月诀。

　　又一年，江湖上再起风浪。

　　魔道内的一个小小门派傀道门遭到了正道门派的联合围绞。

　　傀道门的数十名子弟门生在林中夺路而逃，他们脸上充满了恐惧，甚至是绝望。

　　“想跑，你们跑得了吗？”

　　青城赵丹挡在了他们前方，盖住了他们求生的路。

　　傀道门的门生们转身，却又发现了后方的敌人，有墨辞阁邱忘海、神机宫钱温、红尘浪客贺知通、少林空问大师、峨眉李悠悠。

　　六个正道的妙手，每一个都能灭杀了这些傀道门的门生。

　　因为畏惧，他们的双腿已经在打颤，因为心怯，他们已经无胆再反抗。

　　神机宫钱温看着已经吓破胆的傀道门门生，摇了摇头“你们做什么欠好，偏偏要加入魔教。”

　　红尘浪客贺知通打趣道“空问大师，就由你来超度他们吧。”

　　未曾想，空问大师只是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峨眉李悠悠实在看不下去了，讥笑道“空问大师莫非是在同情这些妖孽，舍不得下手？那好，就由我来。”

　　峨眉李悠悠拂尘一挥，凌空踢步，一掌拍出。就在这时，一道凛冽的剑光破空泛起，李悠悠察觉有变，只能收掌落地。

　　李悠悠怒喝“是谁？”

　　叶南歌戴着面具徐徐走出。

　　六个正道妙手看着单独泛起的叶南歌，似乎并不在意。

　　青城赵丹问道“你也是傀道门的人？”

　　叶南歌“我不是。”

　　神机宫钱温“那你是来救他们的？”

　　叶南歌“也不是。”

　　李悠悠冷哼“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究竟来干什么？”

　　叶南歌用囧囧有神的双目直视六大妙手，用咄咄逼人的语气质问道“我想问一问你们，究竟什么正？什么是邪？他们都只是一群孩子，你们连让他们洗心革面的时机也不愿给，你们难道就不是邪？”

　　神机宫钱温挥了挥手中狼牙棒，愤愤道“我看你是来找茬的。”

　　叶南歌冷笑“只会满口仁义道德，却没有济世救人的心，在我看来，你们也是魔。”

　　“找死！”

　　“放肆！”

　　“住口！”

　　六大妙手齐齐脱手，所有招式全部攻向叶南歌。

　　叶南歌拔出背后的紫曜青光剑，迎面直上。

　　原本还在恐惧的傀道门门生，现在眼中都充满了希望，叶南歌的泛起就是他们的希望。

　　刀光血影流转，沙石草木击飞，六人进攻一人，居然迟迟没有得手。

　　青城赵丹心知一时间无法取胜，又恐一会儿再泛起一个像叶南歌一般厉害的人，于是向其余五人说道“退却。”

　　纵然心有不甘，他们也不会再继续纠缠，纷纷脱离战斗，开始退去。

　　看着离开的六大妙手，叶南歌也不追，转身看了看那一群傀道门的门生，并不说话。

　　傀道门众门生里，一个小女孩走了出来，向叶南歌说道“年老哥，能知道您的名字吗？”

　　叶南歌看着小女孩，她是那般生动可爱，就像当初自己深爱的女人一般。

　　她最后倒在了我怀里，她说她喜欢我，可我知道的太迟。她离开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什么是喜欢，原来在剑冢内第一次见到她时，我就喜欢上了她，只是一直懵懂，所以从未开口。

　　叶南歌对小女孩说道“好好活下去吧，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下去。”

　　自始至终叶南歌都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他转身离开了，落寞的背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