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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清歌:执子之手任平生

第六十八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浮世清歌:执子之手任平生 鹊山南风 3172 2020-05-05 13:56:39

  他手攥得极紧生怕她跑掉,眼神中似渴望她一个回覆。但,她不会给他想要的答案。

  朱雀吃痛叫了一声皱眉道:“本以为令郎倜傥风骚身边美女如云给人簪花是常事。没成想倒猜错了。”

  话落,只见章韶光失落将手松开徐徐道了句:“对不住。”

  他看着春日碧空叹了口气。

  是错觉吧。

  十年前的那个少女,他多希望她没死。

  当年他从昏厥中醒来掉臂阻拦拖着孱弱的身子去往侯府,却只见白茫茫大雪下一片灰烬。

  人人都说侯贵寓下葬身火海,她也不例外。

  自那以后,他整个冬日卧病不起,睡梦中醒来眼角带泪。再往后,他便把她放入心底最深处,十年已过很少会想起她来。

  但自他到淮南,见眼前小八女人一言一行一颦一笑脑海中都不受控制泛起她的影子。

  朱雀看着章韶光眼中的黯然与失落,心中有一丝不忍。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认可自己是十年前侯府表小姐。

  她冲章韶光屈膝行礼:“既然允许画师当今年的花神,余下便没有什么事了,小八先行告退。”

  章韶光只点颔首并不看她,嘴角不带一丝暖笑。

  或许她将他拉回十年前的那个寒夜空惹他伤心了。

  还没待朱雀施展轻功跳上房檐,便听廊外喧哗声响起,惹得她不禁往廊角看去。

  只见众护卫拦着一黑纱女不让进,嘴上嚷嚷着‘令郎有客,未便接见’手中的刀却完整立在刀鞘里未曾拔出。

  待黑纱女行至廊角看见章韶光便眼浅笑意,摘掉面纱柔媚的声音道:“章令郎,很久不见。”

  她摘下面纱面容尽显,眸子里满是狠毒。

  朱雀看了不禁一惊。十年未见,她照旧一眼认出那个曾经要置自己于死地的蛇蝎女。

  但甄姬为何也来淮南了?

  章韶光虽心情不佳,但见是她来嘴角强行挂起笑意:“原是甄首领,韶光有失远迎。”

  甄姬扫了一眼画架旁的朱雀笑了笑:“半年没见令郎,今日一见倒是被我撞见金屋藏娇了。”

  “甄首领说笑了,小八女人是我朋友,今日来是看我作画。早就听说首领回了吕国近半年都待在太子跟前效力,怎得今日有空来淮南?”

  对于这种虚辞客套的社交场所,章韶光应付得极完美。一番客气后开门见山,甄姬自然也不含血喷人。

  “今日叨扰令郎,是有要事相谈。”甄姬朱唇轻启,看向朱雀的眼光带着戒备:“女人发髻松了,不如去别处整理梳洗一番。”

  章韶光领会,甄姬这是要清场密谈,便打发了个梳圆髻的婢女引朱雀去厢房整理发鬓。

  原来朱雀想蹿上墙直接飞走,但见他俩显然有秘密商谈,心下一时好奇,想着偷听两句回去给卫鞅报信也是好的,便先随着婢女去往厢房,盘算着寻个法子偷偷溜出来。

  拐过两处回廊,圆髻婢女引她来到厢房铜镜前,从妆奁盒里选了把桃木梳细细为朱雀梳头。

  她的手法极娴熟,纷歧会便重新为朱雀梳了个云鬓,挑了枝翡翠珠花簪与她今日的云霏妆花缎织锦裙相得益彰,更显华贵。惹得朱雀不忍赞叹一声:“女人梳头的手法认真是一流。”

  圆髻婢女羞涩一笑:“小姐抬举了,烟儿自小就在章府随着管事妈妈学梳头,梳个云鬓不在话下。”

  朱雀透过铜镜看向叫烟儿的婢女回笑道:“原来烟儿女人是随着章令郎从京中来的,怪不得气度特殊。”

  烟儿听了夸赞,有些自得忘形:“要论气度我们贵寓未来少夫人才真真特殊呢。”

  话落,朱雀脑袋里便显现出相府云瑶的模样,少时见她是个温婉贤淑的,现在应越发出落的亭亭玉立了吧。

  但,章韶光你他娘的快结婚了还毛手毛脚替人簪花,真想一脚踢你脑门上!

  朱雀心头怒火突然点燃,连自己都不知为何。见旁边烟儿梳头完毕,将木梳放回妆奁,也顾不得想什么法子将她支开直接简朴粗暴掏起荷包中的药粉悄悄撒在帕子上一个伶俐转身捂住烟儿口鼻嘴里说了句:“记着,你只是为小八女人梳头后打了个瞌睡。”

  她松开帕子,烟儿便无力倒在铜镜前,呼吸均匀,睡得香甜。

  朱雀蹑手蹑脚打开竹门,左右瞧瞧,并无一人,幸亏章韶光没有派爱瞪人的长林小哥过来监视,否则便坏事了。

  她身子贴近门沿迅速朝前移动,幸而她轻功好,走起路来也是没声音的,纷歧会便掩人线人走过两个廊角,甄姬柔媚的声音清晰可闻。

  “章令郎你别忘了,这几年章家势如破竹,无人敢挡。其中少不了我们吕国的帮衬。硝石半夜上岸被劫,章令郎又说毫无踪迹可寻,未免太过于奇怪。”

  甄姬的语气里满是对章家的怀疑,其实也并非没有原理。

  章家虽有吕国帮衬,能从吕国运回硝石加工火药,但究竟照旧要付银子的。

  硝石价高,章家也只是先付了定金,并未付全款。现下硝石被劫,章家没收到硝石自然未付那大笔银子,吕国硝石送出去了却没收到银子,虽然会意生不满。尤其是章家人称劫硝石的人寻不到踪迹时,这种不满就变为怀疑。吕国人怀疑硝石被劫只是章家人自编自演,为的就是空手套白狼。

  “甄首领多虑了,那群劫匪狡猾得很,似是有接应。连地上车马轱辘印都抹得洁净,实在是寻不到踪迹。想是太子殿下担忧未付银两,劳烦首领跟太子带个话,韶光追回硝石当日,便派人将剩余银两悉数送上。”

  廊下偷听的朱雀闻言,不禁啧啧一声叹。

  不愧是章骞的亲儿子,说起话来点水不漏。硝石追回银两便悉数送上,追不回,那吕国只有跟银子说拜拜。但若章韶光追回硝石暗地里运回京中明面上却说没追回,那空手套白狼的花招不就成真了?

  横竖是在大祁的领土上,吕国人能耐我何?

  甄姬柔媚的声音又响起:“如令郎所言,今日我来淮是受太子之托却也不是硝石的事。硝石被劫有章令郎处置惩罚,我们自然是放心的。不外淮南鱼龙混杂,我吕国与祁国商贸上又有往来,为制止诸如此类事伤了两国和气,太子便命我呈上一道折子托国舅爷转交给祁皇。令郎,你不想知道是什么折子?”

  “韶光愚钝还请甄首领明示。”章韶光作揖,脸色却不怎么悦目。

  甄姬魅惑一笑:“太子想立座监易司于南街,时时羁系码头货船往来,以护商人利益。”

  话落章韶灼烁显一惊,廊下偷听的朱雀也不忍心下一惊。

  自祁国老天子厌战签下息战条约时也允了开通淮南码头与各国通商,祁国虽战力单薄,但幸亏茶叶布匹质量上乘加上十年前从后唐夺下的华安山金矿产出的黄金打造的金饰深受各国权贵夫人喜爱,淮南码头自开通之际,便收益喜人,成为填充祁国国库重要财源之一。

  吕国趁着硝石被劫打着羁系贸易的由头立座监易司于南街,其中利益远不如捞码头进出项的油水那么简朴。

  只见章韶光镇静一番笑道:“他国于大祁领土上建司向来无先例,想必皇上不会轻易允许,首领大可不必太自信。”

  甄姬看了眼嫣红木槿笑了笑:“淮南春色美不胜收,听说花神祭也是美轮美奂,我们吕国今年可是来了不少人观景,住得离令郎不远。若国舅爷念令郎周全,使劲满身解数也是要说服天子的,你说,是不是这个原理?”

  话落,章韶光脸上愠色尽显,吕国认真鄙俚,竟拿自己的安危逼父亲屈服。

  但向来都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既然章骞选择和吕国相助,有利益便有坏处。

  章骞借吕国之手清除朝中拓新派余孽,满朝之上无一人敢反驳他的言论,如此权势之大,老天子就是忌惮也无可奈何。

  但吕国也不是白给章骞做事,他们只不外是想借章骞之手管制整个祁国。

  这些章韶灼烁白。他知道父亲的初衷只是想借吕国之力扩展势力,但也只是借借,并无将祁国拱手与人之意。他生在祁国长在祁国身体流淌的是祁国的血,怎会容忍别国随意蹂躏领土。

  在章韶光看来,祁国易主可以,但绝不允许他国凌驾之上受其辖制。

  他的脸色极难看,却照旧平复语气对着身边护卫道:“长林,送客。”

  甄姬笑得自得,笑声惊起木槿树上黄鹂飞起。

  待她身影消失于廊角,章韶光心中压抑的情绪才发作,只见他攥紧拳头狠狠向身旁青石茶几案砸去。

  “砰”的一声狭长茶几案碎成两截,尘砾飞扬。

  骨节处一滴滴鲜血流出,他才觉得心中好受一些。

  目睹这些,朱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知道章韶光面对领土将被侵占怒意难忍,但早知今日何须当初。

  她同情不起他来,因为,他是章家人。

  “章令郎这是怎么了?”朱雀冒充刚梳洗完撞见他发作的模样,紧张上前检察他的伤势。

  尘砾飞扬间她梳着云鬓走来,章韶光见了恢复往常模样,只是眸子里仍没笑意。

  他低头看向她的眸子认真道:“你可觉得我是坏人?”

  朱雀摇摇头,但内心却摇头又颔首,你虽然是坏人,因为你是坏人的儿子,坏人的儿子怎么会是好人?

  章韶光看了眼春日碧空中徐徐道:“我倒觉得我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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