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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明月今虽在

第六回 一宝得归主 数仇尽作坟(5)

其时明月今虽在 竟华 10430 2019-06-16 06:29:24

  天玑峰下,群狼哀吠,就像是在为它们的主人齐唱一曲送丧之曲。

  图托说的并没有错,狼确实是一种有仇必报的野兽,但它们同样也是有恩必报。

  只有人才会恩将仇报,“中山狼”的故事外貌说的是狼,其实也不外是在比喻那样的人而已。

  王月君虽然知道,就算图托在等不来艾拉罕的那些年有的是时间驯养这些狼,但只凭驯养,是绝不行能将野兽驯成那般连死都不怕的模样的。

  至于群狼此时看着在火中燃烧的图托尸身,所露出的这般悲悼模样,就更不是能驯出来的了。

  所以图托一定曾经有大恩于这些狼。

  只是王月君也不知道,图托对这些狼到底有着何等膏泽就是了。

  ……

  “小王爷认真计划去那胡纳部瞧瞧?”待火势渐熄,图托和傅西归的尸身都已被烧成灰烬之后,一直默默听着群狼哀吠的王月君也终于向着丹杰发问道。

  丹杰虽然并没有死,死在洞中的只有图托自己而已。

  图托就算再怎么机关算尽,也不行能算到王月君三人在天璇峰接纳的那些天山玉莲上。天山玉莲既被武人奉为解毒圣物,此时白卯儿肩负中的玉莲虽已少了两朵,但丹杰和吴小刚虽然也完全无碍。

  然后丹杰便终于见到了那尊他国人寻找了两百余年的玉山国宝,也见到了那些堆起来比玉山还高的上百个铁盒。

  所以图托终究照旧没能报这灭族之仇,倒是终于完成了他部族的使命。

  只是丹杰却反倒并不急着完成这同样也是他的使命的事情就是了。

  只见丹杰点了颔首,徐徐回覆道:“不错,我想看看,那胡纳部到底酿成了个什么模样。”

  他就算明知胡纳部在这十五年后已不行能还留下什么线索证据,却照旧想要去看那遗址的模样,虽然是因为他已彻底相信图托所说之事了。

  要知胡纳部在千余年之后都还记得守护车师故宝的使命,而图托为完成使命,更是费尽一切心思相助前来寻宝归国的艾拉罕查清宝藏所在,实在是一个重情重义的部族。岂知当图托认真寻到故宝所在之后,却反遭想要私吞的艾拉罕灭族,就算此事其实与丹杰毫无关系,作为艾拉罕之子的丹杰也绝不行能完全置身事外。

  而当丹杰同王月君等人一并带着图托的尸身又下到峰来,看到那些围在傅西归尸身旁的狼群之后,他就更计划这么做了。

  要知这群哀吠之狼虽被图托驯养成复仇用的“噬尸工具”,但它们却不仅没有对傅西归的尸身下口,反倒像是护卫般一动不动的守在一旁,显然是认出了傅西归身上的气息与它们的主人极其相似。

  而这群狼都知道护着图托孙子的尸身,艾拉罕却灭了图托全族,说来真正恩将仇报的“中山狼”,其实是艾拉罕才是——这也难怪图托这十多年来宁可与狼群为伴,也不愿再相信任何人了。

  所以此事就算不是丹杰的错,丹杰也想为此做些什么。

  他能做的,就是将图托与傅西归的骨灰带回胡纳部,这样至少不会要傅芸“一小我私家”孤苦伶仃了。

  王月君虽然明白丹杰的意思,也并不讨厌丹杰这样的做法,于是她也点了颔首,说道:“既如此,月君便陪小王爷走一遭吧。”

  “多谢月君女人。”丹杰立即便长鞠了一躬说道。他本就有些欠美意思再给王月君添更多的麻烦,但以这西域之凶险,他就算能一小我私家去到那胡纳部遗址,之后也不行能一小我私家便将故宝运回车师。王月君既肯主同提出陪他走这一遭,他也绝无拒绝之理。

  王月君微微一笑,却突然看向白吴二人,正色说道:“你二人再去洞中一趟,那尊博格达可以先留在洞里,但那些铁盒我们必须一并带走。”

  吴小刚立即应喏,白卯儿却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大姐,我们需要这么小心谨慎吗?”

  白卯儿会有如此疑问也是理所虽然之事。虽说那藏宝洞中的机关陷阱险些都已被王月君给毁了,但那洞门的机关却仍是平安无事。且岂论在他们前往胡纳部遗址的期间是否会有私下寻宝之人泛起。就算这等人认真泛起了,也不行能识破那暗门机关才对。

  但王月君却点了颔首,仍是严肃的说道:“为了这个宝物,无论车师国照旧胡纳部都有太多人为之牺牲,所以我们绝不能再出半点差错。”

  ……

  十日之后,王月君等人虽又忙到了日落之时,终于照旧在葱岭的西南部找到了胡纳部的遗址所在。

  只是要说此处是一个部族的“遗址”,其实已十分勉强。

  究竟胡纳部族人住的并不是中原、或者是西域各国国都里那些土石盖成的屋子,其族人所居住的毡篷营帐,早在这十多年间都已腐朽成了灰土。只有一些犁镐这样大件铁器的残骸,告诉王月君她们并没有找错地方。

  但就是这险些已没有什么物事残留的地方,却要丹杰心中不禁越发凄凉。究竟正是他父亲的所为,才让一个有近两百人的部族,酿成了这般“一无所有”的模样。

  “这并不是小王爷的错。”王月君不禁慰藉丹杰道。她顿了顿,又看向了白吴二人,接着说道:“你二人先替小王爷搭起帐子,其余之事,待明日天亮后再说。”

  ……

  王月君虽决定待明日天亮之后再说其余之事,但此时未及明日,天空却已不禁“亮”了起来。

  此时虽只是夜深人静的亥时三刻,本是一片漆黑的天空,突然便泛起了许多足以将四下全部照亮的火光。

  原来这火光竟是一大片燃烧的箭矢,这些火箭直直向着王月君四人的毡帐直直打去,竟就立即便将三座毡帐全数点着。

  待四人的帐子被点着之后,整个遗址之处便越发亮堂了起来,只见埋伏在四下阴影处的竟十余名手持弓箭的黑衣人也都被火光映出了身形,其中站在最前方的人看着熊熊燃烧的帐子,冷冷笑道:“你不给别人生路,别人也不会给你生路,这就怪不得我们心狠手辣了。”

  另一个黑衣人也走上前来,颔首说道:“上头都说她有何等厉害,叫我们不要随便招惹于她,但认真把我们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也要她知道我们的厉害。”

  这两名黑衣人一说完,他们身后之人也纷纷笑了起来,显然都以为就凭他们这般偷袭,认真能要了素曜仙子的性命。

  所以他们虽然也没能笑上多久。

  “那你们将胡纳部灭族,也是因为他们不给你们生路了吗?”那毡帐之火尚未熄灭,却听王月君的声音,突然便从他们的身后传来。

  ……

  想要埋伏偷袭王月君的人,往往都反而会中王月君的埋伏,平等教虽先前已有许多人受到了这个教训,但总照旧有人会重蹈覆辙。

  因为平等教之人虽多数不敢轻易搪塞王月君,但因王月君加入而失败的人也并不会获得特此外宽恕。以平等教看待失败之人的手段,也足以逼的这干人孤注一掷——这也是领头的两名黑衣人刚刚会说“不给别人生路”和“认真把我们逼的走投无路”的原因了。

  只是这孤注一掷之事既然被称为“一掷”,那虽然就不会再有“二掷”、“三掷”。于是当这干人自以为偷袭得手,却不意听得王月君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待他们转头看到王月君四人都平安无事的时候,虽终于明白此番偷袭其实失败,却已不敢再上前动手。

  他们虽在偷袭谋害上都是一干妙手,却并不十分擅长明刀明枪的正面打架。此时他们身形已露,除了两名领头之人外,剩下的人甚至可能加起来都还不是白卯儿或吴小刚的对手,就更不用想搪塞王月君了。

  但任何听过素曜仙子名头之人都知道,想要在轻功天下无双的王月君面前逃走,可能比搪塞她还要困难。

  所以这干黑衣人上前拼命也不是,转身逃走也不是,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将目光一齐二位领头之人,想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只见那两个领头的黑衣人也只得对望一眼,走到王月君面前,一个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那件事和我俩有关系?”另一个接着问道:“不,应该先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俩还在世的?”

  只见他二人一面说着,一面便一道将蒙面的黑布给扯了下来。正如王月君所料定那般,二人正然那是本活该在藏宝洞中的施云和郑风了。

  昆仑二仙自然也知道,王月君既能对他们此番偷袭有如此预防,显然也早便料到他二人是假死一事,他二人虽不宁愿宁可,却也没有再遮掩的须要了。

  “竟然认真是你们!”王月君尚未回话,丹杰不禁先咬牙切齿的说道。

  丹杰虽在刚刚随着王月君出来“埋伏”之时,便听王月君简陋的提了提她的一些推测,其中便有这昆仑二仙不光还在世,甚至可能会乘夜来偷袭一事。但丹杰虽已对王月君信任已极,却仍难免对此事将信将疑。

  究竟这昆仑二仙再怎么说也是丹杰的师父,他二人教了丹杰快要二十年的武功,丹杰就算能相信二人并未死在宝洞之中,又如何相信二人才是原凶首恶?

  但昆仑二仙此时既然已露出真面目,自然不会再允许丹杰的问话,对他二人而言,可怕的虽然是王月君,至于本就是他二人门生的丹杰,那虽然比吴情和白治还好搪塞了。

  王月君见昆仑二仙没有允许丹杰的意思,便向着那后发问的施云道:“你二人一开始确实骗过了我,我认真以为你们只是想要偷走一些细软宝物,这才丧命在那宝洞之中。”她摇了摇头,又接着说道:“但当我明白那图托族长是个怎么样的人之后,我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那施云虽尽可能酷寒的问道,面上却也不禁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要知死在洞中的虽确实是带着他二人腰牌的“替身”,但图托也简直将那替身二人的尸身运到第七峰上,又要群狼将尸身吞噬殆尽。可王月君不光能发现其实死的并非他二人,还说这件事和图托有关,他虽然对此十分不解。

  “他是个宁可与狼为伍,也不相信任何人的人。”王月君解释道。

  于是施云这回连发问都不知道该怎么发问了。他虽然也知道图托不相信人的原因,却不明白这点究竟与他们现在所说之事有何关系。

  “我的意思是,他既然没有其他辅佐,这其中的时间可就对不上了。”王月君见施云仍是不懂自己言下之意,又进一步解释道。

  这回施云总算听明白了王月君的意思。要知他二人是在和赵钱孙李换值的后半夜,乘王月君三人还在山上查探德西之死时失踪的。他二人“失踪”没多久,图托便现身带走傅西归,同时又将赵钱孙李诱到第七峰的山腰上提出交易。

  要知以他们其时毡帐所在之处距第七峰山腰之远,赵钱孙李一个来回便花了快要半夜。图托就算是和赵钱孙李做出交易之后,立即便赶回远在第三峰上的宝洞之中,又再将他二人的尸身运回第七峰山腰上“伪造现场”,其中的时间也很难来得及。

  况且其时在第七峰上的图托,基础就无法立即知道昆仑二仙已在宝洞中丧命,又如何会慌忙赶回宝洞之中?

  原来赵钱孙李先前对王月君说的并非全是实话,之后虽然坦承,却也未必没有假话,只是这时间问题对他和图托的交易来说完全不重要,他将死之时,就更没须要为此事说谎了。

  既然赵钱孙李在此事上不会说谎,那么死在洞中的虽然不是后半夜才失踪的昆仑二仙了。昆仑二仙的替身,其实基础是早在众人下山埋葬德西的黄昏之时,便已接到昆仑二仙的信号,这才偷偷潜进洞中、不意却触发机关而亡。

  而图托则是在发现了这二人的尸身之后,先将二人的尸身运到第七峰上,这才回来带走傅西归,这样在时间上才说得通了。

  昆仑二仙会如此设计,虽然是因为那王月君发现的宝洞洞门距上方的德西坠崖之处并不算远,若在王月君上峰查探之时,那两名替身虽然无法瞒过王月君的线人,所以这两名替身虽然只能趁王月君下山时,才可能潜入宝洞之中。

  况且昆仑二仙早已算准了图托会将尸身交由狼群所噬,这样既可以让王月君误以为死的认真是他二人,又要王月君无法再判断死亡的时辰。只是他们既没想图托会将尸身带到第七峰上,更没想到王月君虽没询问图托此事,却还能从其中的时间差上发现破绽。

  “当我想明白这点之后,虽然也就想到胡纳部灭族之事一定和你们二人有关,因为只有知道其中真相之人,才气算准并利用图托族长会要狼群来吞噬死者尸身的这件事。”王月君顿了顿,又说道:“所以我立即也明白,你们会如此做的原因,是想先置身事外,之后借着图托族长搪塞我们之时,你们便可渔翁得利,乘乱带走宝物。”

  白卯儿这时终于明白大姐先前会掉臂辛苦,要她和吴小刚将上百个铁盒一并带在身上的意思了。她点了颔首,也有些讥笑的说道:“幸亏大姐发现了你们的设计,没将宝物留在洞中,否则待我们回去之后,这些宝物只怕早被你们搬的一干二净了。”

  吴小刚也点了颔首,随着说道:“况且你们搬走了宝物,又如何还会来上勾?”

  平等教交给昆仑二仙的任务虽然不是搪塞王月君,而是获得故宝了,王月君三人将铁盒全数带走,使得那洞中除了粗笨的玉山外别无二物,他们为完成任务,也只能孤注一掷了。

  丹杰虽也明白了三人的意思,却又有些不解的问道:“可月君女人,那座博格达不还在洞中吗?我们带走的这些宝物只怕加起来也比不外那座博格达,他二人将它带走不就行了?”

  王月君摇了摇头,说道:“小王爷错了,那博格达虽然珍贵,但也正是它太过珍贵了,基础就无法换成银子,所以对只想要银子的‘他们’而言,那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王月君说的很好理解。那尊重逾千斤的玉山虽对车师国来说是无价之宝,但一般的富朱紫家也肯定无法将其买下。况且那玉山所雕既是车师子民崇敬博格达峰的模样,车师人虽会将其视为圣物,其余诸国就不会对其感兴趣了。

  所以对于只想要银子的平等教而言,那尊玉山还不如一个铁盒实在。

  “原来如此。”丹杰虽颔首说道。但他又立即摇了摇头,一面从怀中将先前从图托那得来的宝石摸出来,一面问道:“可我另有另一点不解,他二人虽是我贵寓之人,但他二人一直在教我武功,并不是我父亲的护卫,他二人也并不应有这些信物啊?”

  这些宝石正是先前使他不得不相信此事确是他父亲所为、而不会是旁人假扮的证据。只是这宝石既是车师王子贴身护卫的信物,昆仑二仙又并不算艾拉罕的护卫,虽然也不行能会有这些宝石。

  “小王爷,你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王月君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令尊虽本是其时的车师王子,但其时的车师王子却并不只有令尊吧?”

  丹杰愣了愣,突然心下大惊,赶忙说道:“不错,他二人正是二十年前伯父推荐给我父亲的。”

  霍哥王有三个孩子,但宗子铁丹早丧,若说此事其实并非三子艾拉罕所为,虽然即是如今已是车师王的二子罗里干的了。

  “你竟然连此事都能算到?”那郑风越发惊讶的说道,面上也不禁露出了惊惧之色。

  要知此事正是平等教的重要秘密,此事一袒露给王月君知道,就算他二人能带着所有宝物回到平等教,置β也功不抵过、难逃一死了。

  如果他二人能杀死王月君倒也而已。但他师兄弟二人在二十年前在昆仑道宗与玉莲门的天山一役中受了难愈的重伤,不得不投靠背后设计的平等教苟活到现在,他二人刚刚的偷袭都被王月君识破,又怎么可能在袒露之后还能搪塞的了王月君?他二人若能搪塞的了王月君,也基础不必再对平等教奴颜媚骨了。

  但王月君却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我的意思,只不外是说有这种可能性,但如果不算上你这不打自招的口供,我现在却还没有绝对的证据,可以证明此事究竟是其时二位王子中的哪一位所为。”

  王月君此话说的虽然平淡,其中却又不禁有些嘲弄之意。她虽已猜到昆仑二仙确是平等教之人,而胡纳部之事也确实像平等教那“众生平等”之所为,但她究竟并没有十足的证据。只是刚刚那昆仑二仙在偷袭之时说的那句“上头都叫我们不要随便招惹于她”,就已是不打自招,此时又称“算到”,虽然是在惊惧之时,把罗里王也给招了出来。

  以罗里那车师王的身份,虽不行能是完全听命于平等教的下人,但若说他和昔年的齐王王渺一般,宁静等教是相互利用的关系,那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我、我、我……”郑风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又怕自己说的又成了“呈堂证供”,终于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王月君却仍是淡淡的说道:“你也不必为此懊恼,虽然我现在没有绝对的证据,但这宝石信物既然珍贵,能获得这些信物的护卫师傅虽然也并不会太多。所以就算你没有刚刚那般招供,如果我将这些信物带回车师,再去寻昔年二位王子的护卫师傅一探究竟,终能查出来到底是谁有问题。”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况且若从动机上来推测,那就更不用提了。我就算在没有见到这些信物之前,就已觉得十分奇怪,以丹杰小王爷的身份职位,他为贪图故宝放弃职位,都说不上是划算的买卖,更不用说是其时已被捧为英雄的艾拉罕王子了。”

  丹杰点了颔首,赶忙说道:“原来如此,只怕伯父正是畏惧父亲带回国宝之后威望更重,那我车师王位就怎么都轮不到他了头上。”

  王月君微微一笑,显是体现丹杰说的并没有错。但她又立即收回笑容,正色说道:“另有另一件小王爷可能并不太清楚的事情,‘他们’行事向来唯恐天下不乱,因此‘他们’既已假扮艾拉罕王子将胡纳部灭族,为什么还要将此事伪装整天灾所为?依‘他们’的手段,本应将此事推到艾拉罕王子的头上,挑起我朝和大食国的纠纷才是。”

  丹杰虽曾听说过魔教之名,却连“平等教”的名字都不知道,虽然对其行事先前也不是十分清楚了。只是他听得王月君说得这么详细,照旧明白了王月君的意思,又颔首说道:“是了,‘他们’是畏惧朝廷将此事追究到我车师国的头上,那样我父亲反驳之下,指不定便会查到伯父身上了。”

  王月君点了颔首,又看向昆仑二仙,冷冷说道:“所以我便推测,你二人或许是在投靠‘他们’之后,‘他们’便要你们混在艾拉罕王子的麾下,你们的任务一是不能让艾拉罕王子寻到宝藏,以免他成为车师王位的继续人,二是待罗里获得宝藏之后,便从他手中收取这份‘酬金’。”

  白卯儿名顿开,颔首说道:“大姐,我明白了。所以在图托族长派人将找到故宝的消息传给艾拉罕王子的时候,这两个家伙便赶忙将消息告诉罗里那个忘八,那忘八便派人冒充艾拉罕王子,在真正的王子到来之前赶着将胡纳部灭族。”她说到此外,又摇了摇头,难免叹息的说道:“而真正的王子到得此处之后,还以为胡纳部是为天灾所灭,他因此郁郁而终,虽然也威胁不到罗里那忘八的职位了。”

  王月君微笑着点了颔首,却又立即冷笑的看向了昆仑二仙,接着说道:“只是你们的算计虽然巧妙,却没想到那个伪装成艾拉罕王子之人下手太过焦急,还未听图托族长说完暗门的事情便命人下手屠族。于是你们虽知道了藏宝所在,却并不知该如何进到宝洞之中。再加上押着图托族长去寻宝的护卫却突然失去了消息,你们一直没能获得这份‘酬金’,便得一直留在车师国中。”

  “原来如此,所以图托族长口中所说的那些厥后泛起在腾格里的寻宝人,其实不是父亲的人,而是伯父或者是‘他们’的人了。”丹杰也名顿开的说道。

  王月君又点了颔首,接着说道:“不错,但那些人依然一无所获。所以当他二人见到献图的傅西归之后,就算猜到这有可能是当年不知所踪的图托回来寻仇,却照旧随着小王爷一同去寻那故宝了。”她顿了顿,又冷冷的看向昆仑二仙说道:“因为他们若再不将宝藏带回去,他们奴颜媚骨才得以苟存的性命,却只怕又要保不住了。”

  “你骂的对,算的也很准,你既然连一点宝物都不愿留给我们,我们之间虽然也只有不死不休。”只见那施云突然竟镇定了下来,又开口问道:“但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们还要浪费时间,听你在这卖弄本事?”

  “虽然是在等你们的辅佐。”王月君淡淡一笑,突然又正色说:“巧的是,我的理由和你们完全一样。”

  “和我们一样?”施云见王月君一下便轻描淡写的说出了他们的目的,又说她自己的理由和他们完全一样,不禁皱了皱眉,又问道:“你又请了什么辅佐?”

  “不,我的意思是,我也在等你们的辅佐。”王月摇头解释道。

  施云愣了一愣,却不禁冷笑了起来。

  他虽然明白了王月君的意思,王月君会故意迟迟不动手,而是如他们所愿的同他们在这里讲来龙去脉,原来竟是想等到他们的辅佐泛起之后一网打尽。

  于是施云在那冷笑,郑风则一面大笑一面的说道:“好个狂妄的女娃子,但等你见了我们的辅佐之后,我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只见郑风话音未落,突然即是一阵极其难听逆耳的笛声响起,然后只听四下都是“沙沙”之声,竟突然泛起了上百条其形各异的毒蛇。而这些蛇须臾便像结阵似的,将一干黑衣人全数护在阵中。

  丹杰正暗自惊心,突然却只听身后的白卯儿不知向着那边大笑道:“蛇老弟啊,多年未见,你这笛声可认真是越来越难听了。”

  原来这驭蛇的笛声正是平等教五毒童子之一,“青蛇童子”刘独所奏,其实这刘独本较白治年长,只是五毒童子的排行全凭本事,于是这刘独便排在白治之后作为“蛇老弟”了。

  只见那笛声果真停了下来,那刘独的声音却从半空中响起说道:“蝎大姐,这么多年不见,小弟给你和‘大大姐’备了一分薄礼,还望你二人笑纳。”

  他这话音刚落,笛声又起,只见那百余毒蛇竟突然一同张口,向着本被它护在阵中的黑衣人们咬去。

  这干黑衣人有了群蛇相护,本十分狂妄的看着王月君等人,待脚边的蛇口都咬在他们身上了,他们这才察觉,刚纷纷惨叫起来,却又立即都倒在地上。

  “刘护法,你这是什么意……”只听那施云本还想开口发问,但他最后一个“思”字还未能说出口,便也倒在了地上。

  “小王爷,笨蛋小刚,都退到我身厥后。”白卯儿赶忙说道。

  她见这蛇毒竟如此厉害,显是这刘独这些年的心思完全放在研究这培育毒蛇一事上了。

  她一行虽另有七朵天山玉莲护身,但这蛇毒如此厉害,如果是丹杰和吴小刚中毒,只怕她还来不及将玉莲取出,二人就要毒发身亡了。

  “你们都把耳朵捂起来。”王月君也赶忙说道。她一面说,竟也从肩负中取出一支玉笛,放在嘴边便吹奏了起来。

  只听王月君的笛声就像是在为刘独和奏似的,完全是随着刘独的音律和节拍而奏。只是其中音色又与刘独的难听逆耳之声大不相同,甚是悦耳动听。

  但王月君这笛声若听得久了,却难免又感受到强烈的勾心跌魄之意,显是她在笛声中灌注了上乘内力,这才要丹杰三人都捂住耳朵,以免三人受她内力所伤了。

  过不多时,只听刘独的笛声在一个急促的调子后突然便停了下来,然后只听“啪”的一声,原来其手中之笛,竟为王月君的笛声给生生震断。

  “不愧是‘大大姐’,我果真不是你的对手。”只听刘独虽如此之说,声音中却全无懊恼之意。他笑着说完这句,声音便立即消失不见。

  而那些正在啃咬黑衣人尸身的毒蛇们,刘独的笛声一断,它们便像突然失去搀扶的盲人一般,停在那里不知所措。而待王月君的笛声再起之时,它们又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立即便向着相反的偏向齐刷刷便逃走了。

  “这条蛇可真是越来越狡猾了。他明知自己不是大姐对手,外貌上允许相助这些人来搪塞大姐,自己却不现身,只是靠着这传音之法来驭蛇杀人灭口,认真比他养的这些蛇还要狠毒的多。”只见原来捂着双耳的吴小刚,赶忙放下手来恨恨说道。

  “他简直十分狡猾,可你却也没须要这么咬牙切齿啊?”白卯儿一面说,却一面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接着问道:“莫非你是在嫉妒?”

  原来王月君三人数年前在破坏平等教的一个计划之时,同时擒获了五毒童子中的玉蟾童子孟衷,那个计划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是这孟衷在招供之时,突然顺口便说出了“其实蛇二哥十分心仪蝎大姐”这样的话来。

  虽然白卯儿自己都快将此事忘记了,吴小刚却显然十分清楚的记到了现在。他刚刚借机责骂刘独,虽然说简直实在理,却难免也有些“公报私仇”之嫌了。

  只是吴小刚听得白卯儿说起这“嫉妒”的事,却不禁挠了挠头,显是无法否认,又欠美意思认可了。

  白卯儿见到自家笨蛋这等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颇为可笑,又难免有些失望的说道:“而已而已,我照旧先去看看那条蛇的本事到底上进了几多吧。”

  她一面说,一面向黑衣人们的尸身走去,显是想从尸身上查清刚刚那些毒蛇的蛇毒,好尽快配出相应的解药来——天山玉莲虽能解万毒,却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她们虽然也不能一遇奇毒便只依靠玉莲。

  但白卯儿刚上前两步,却突然只听数十声低吼一同响起,她吓了一跳,正在前进的脚步虽然也停了下来。

  于是白卯儿立即便见到近百只山狼泛起在自己面前,但这些狼却看都不看白卯儿尸身一眼,一下便纷纷扑到了一干黑衣人的尸身之上啃噬起来。

  白卯儿虽然认得出这些狼正是图托所养之狼,却没想到这些狼竟跟在他们身后,更没想到这些狼竟会在此时遵从起已故主人的命令来。

  “你们,你们不要命了?”白卯儿不禁失声叫道。

  原来在昔年平等教五毒童子之中,以白治的毒药知识最为富厚,她所配之毒往往除了她自己以外无人能解,所以她不光能排行第一,而且这白治的代号,正是指旁人“治了也没用”的意思。而刘独的代号虽然即是谐音“流毒”了,其所配之毒虽不像白治那么独具一格,却在“流毒无穷”一道上更有胜之。

  况且此时多年不见,这刘独“流毒”的本事显然也会更有上进,这些狼啃噬了这因蛇毒而亡的黑衣人尸身,虽然也很快便会一命呜呼。

  可白卯儿虽立即便想冲上去阻止,却只见这些狼似乎明白她的意思似的,一同抬起头,又向着她低吼了一声,似乎是在告诉她不要多管闲事。

  但就是这么一轮低吼,其中已有十数只狼口吐白沫,倒在了月光之下。只是其余之狼仍是不为所动,虽不停有同伴倒下,仍是不停的啃噬起来。

  “大姐,你快阻止它们啊。”白卯儿不禁回过头来,向着王月君哭叫道。

  这些狼显是知道了这群黑衣人才是它们主人的大仇之一,这才明知其中有毒,也拼死要将这干尸身吞噬殆尽。但白卯儿虽已明白此事,照旧不忍这群忠心报恩之狼都惨死在她的面前。

  “这是它们自己的选择,你要我又如何阻止?”王月君尽力保持平静,眼角也不禁闪着泪光。

  王月君虽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之人,却像个男儿一般即是伤心也“有泪不轻弹”,所以想见到她落泪本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她先前在看到傅西归想要拼死去和丹杰同归于尽,却最终只是丢掉自己性命时虽也有些惆怅,却也未曾像这般落下泪来。

  究竟傅西归的报仇虽和这些狼的报恩同样的纯粹,但报恩总归是比报仇更要容易要人震憾感动的,就更不用说这报恩的照旧一群狼了。

  于是王月君虽然也无法阻止这群狼,只能任由它们去和九泉之下的主人晤面——虽然这本也很可能就是它们的目的之一。

  突然,只见夜色中突然又泛起了几只尚未长大的幼狼,这些幼狼一面奶声奶气的哀叫,一面向着几只已经倒地的成狼扑了已往,显是即是它们的怙恃了。

  于是白卯儿也不禁尖叫了起来,她虽然知道,以这几只崽狼之幼,恐怕它们只要将怙恃的尸身舔上一舔,就足以随着它们的怙恃而去。

  那仍在坚持的三匹头狼显然也明白此事,只是它们虽扫起尾巴想将这些幼狼赶走,但以它们如今摇摇晃晃的身子,却连扫都扫禁绝,又如何还能将幼狼赶离这危险之地?

  于是这三匹头狼突然便一并看向了王月君,其中的可怜模样,显然即是在向她求助了。

  “大姐,你这还不脱手吗?”只见白卯儿已倒在吴小刚的怀中哭成了泪人儿,又向着王月君哭喊道。

  但这句话她显然已是多此一说了,因为当她说完这句话还未说完,王月君虽还站在原地,却已将几只幼狼都抱在怀中。

  王月君本就无法赞成那图托为了报仇,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也就算了,甚至能连自己孙儿的性命都完全掉臂的做法。而这些狼虽然同样不珍惜自己的性命,至少在想要保全幼崽性命一事上与它们的主人完全差异,王月君又如何还能不脱手相助?

  那三只头狼像是在致谢般纷纷向着王月君点了颔首。然后它们又看向了丹杰背上装着图托骨灰的肩负,最后再相互对望了一眼,终于也接连的倒在了地上。

  它们虽终究没能将这些“狠毒对头”的尸身噬尽,但有了它们这份的报恩之心,想必九泉之下的图托也可以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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