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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明月今虽在

第五回 繁花终坠地 明月独留天(3)

其时明月今虽在 竟华 4288 2019-04-22 23:06:39

  王月君照旧没能找到新的线索。无论是花二太爷发狂的线索,照旧金子失窃的线索。

  她不光在这四个时辰中仔细寻遍了万花庄的所有角落,又在庄中下人时不时会来两句冷嘲热讽的言语中,尽可能询问了更多的情况,却依然没能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但她的心情却越发凝重了。

  因为“完全没有线索”、自己就是一种线索。

  更况且就算这两件事没有线索,却不代表其他事也没有线索。

  而白卯儿便给王月君带来了一条十分有用的线索。

  ……

  刚为众人换完药的白卯儿,顾不上休息,便带着吴小刚四下寻找大姐,没多久便在正堂外发现沉思的王月君。

  “大姐!”白卯儿赶忙同王月君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到近前,从怀中摸出一物递给王月君,一面递又一面说道:“大姐请看此物。”

  “这是?”王月君疑惑的问道。她并非看不出此物是一截烧剩的香头,只是不知道白卯儿为何要将这香头交给她。她微一沉吟,又反问道:“庄中之人总不会就是被此物迷昏的吧?”

  白卯儿微笑说道:“虽然不是。这样的迷香,就算每隔十丈便点上一根,同时在这庄中点上一千根,也休想将整个庄子的人一齐迷倒。”她说完这句,心情突然又严肃了起来,一字一句的说道:“但这工具也确实是熏香,而且也确实迷倒了万花庄的人。”

  白卯儿不等王月君再问,立即便将她刚刚在许氏叔侄那得知的事情告诉了大姐。

  原来这香头,正是太湖三杰当日在荷花钱庄迷昏许氏叔侄所用,是老许在赶回万花庄前,顺手从地上捡起来的。

  而白卯儿仔细视察了这烧剩的香头,发现这根迷香大部门也确实是用熏香所制,只是药性远远不如庄中众人所中迷药,对于像老许这般内力修为稍高的人来说,最多不外能让他们睡上两三个时辰而已。只有用在武功实在太差的小许身上,效果才会明显一些。

  只是这迷香中还混有普通迷药,所以老许和小许才会在第一次醒来后觉得昏昏沉沉,而且之后还会迷迷糊糊再睡已往。

  “大姐明白你的所说之事了。”王月君颔首说道。但她顿了顿,又有些疑惑的问道:“不外那太湖三杰本就被贼人利用,他三人从贼人手中所得这迷香,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不、大姐,卯儿奇怪的不是这点。”卯儿摇了摇头,又面有愧色的说道:“请恕卯儿先前有些妄下定论了,我现在看到这香头,才觉得庄中众人不行能是被迷香给熏倒的。”

  王月君又点了说道:“你刚刚确实说过,这样小的香头是不行能迷倒一庄之人的。”她顿了顿,又说道:“但你刚刚也说过这根香药性不够,倘若贼人自己所使的比给太湖三杰的药性强许多,也不行么?”

  卯儿摇了摇头,说道:“不,大姐,我刚刚所说的药性,只会影响许氏叔侄中药后的效果。但就庄中其时的情形来看,比起药的效果,更困难的是怎么能让一庄之人同时中药。”她顿了顿,接着苦笑道:我先前还以为‘他们’在这几年里发现了什么高明的调配之法,这才配出能一下便迷倒全庄之人的厉害迷药,但若依这截香头中的调配方式,就算把一根迷香做成一颗树那般巨细,也不行能只靠三五根便能迷倒全庄之人。”

  “更况且把香做得那么大,早该被发现了。”白卯儿又苦笑着增补道。

  王月君点了颔首,却又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显是既认为白卯儿说的有原理,却又认为其这番推论中另有不足之处。

  白卯儿已多此见过大姐露出这般模样,虽然明白王月君心中所想,立即又说道:“大姐,我知道你还在想,会不会是贼人自己用的是高明调配之法所配出来的迷药,却故意将粗制的迷药交给太湖三杰,以此混淆我们的判断。”她顿了顿,又说道:“但另有另一件事十分奇怪,要知那许新的功夫,昨夜花二太爷和其他人交手时的掌风就把他给震晕了已往,因此才反倒没有受伤。凭他这本事,中了前后两种迷药,反而能在我探诊那时迷迷糊糊醒来一次,这是绝不行能之事。”

  王月君这回倒是一下便明白了白卯儿话中的意思,反问道:“难道这许新基础就没有中庄里的迷药?”

  白卯儿点了颔首,正待继续说下去,却只听许新的叫喊声从杂院中传来:“叔父、叔父,你怎么了、叔父!”

  ……

  许氏叔侄的房中,只见倒在床上的老许面如薄金,口吐黑血。小许虽在大叫大叫,却也不敢认真靠近。

  因为纵然是完全不懂毒药之人人,也看得出老许是身中剧毒了。

  “那小妮子认真下毒了!”“快、快把这些要命的工具丢掉啊!”“我、我家老爷还缠在身上呢!”聚集到屋中之人一见老许的情况,立即便接连大叫起来。那些受伤不重、亲自来检察情形的武师立即便想把身上的布条撕去,而那些重伤武师的眷属也赶忙想奔回自家屋中。

  “你们都别白忙乎了。”突然,只听白卯儿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众人齐刷刷回过头去,正待开骂,却只见白卯儿又沉下脸,阴森森的说道:“花蝎童子想要毒死你们,还能让你们活到发现的时候?”

  年长的武师听得白卯儿口中所言,脸色都变得十分苍白,那些年轻的武师和眷属们虽不明白这“花蝎童子”究竟是何许人也,但光听名字也知必是个用毒的妙手,况且这些人见屋中父老都是一副畏惧模样,更是难免恐惧之极,一干人粗话虽已到了嘴边,哪还敢骂的出口?

  “滚开,别挡道!”白卯儿又恶狠狠说道。一群人赶忙让出了一条路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走在白卯儿身后、一直替她背着药囊的吴小刚却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原来王月君为了让白吴二人能活得坦坦荡荡,八年前初入江湖时便没向任何人隐瞒二人的身份。但要知王月君虽以平乱之功抵了二人之罪,却也只是换得了朝廷方面的既往不咎。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一套规则,并不会因此便也“原谅”了白吴二人。

  白吴二人曾被“他们”的利用,鸩杀过江湖中许多正道同仁,因此随王月君闯荡江湖中便屡遭白眼。幸亏名门正派的前辈妙手自恃身份,还不至于向两个八、九岁的孩童脱手。二人虽遇到过不少自诩要“替天行道”的武人,却都是些想要借机扬名天下的沽名钓誉之辈,并不是二人的对手。

  但二人非但没有为难这些蚍蜉撼树的“大侠”,还不计前嫌,反在这些人厥后遇上危险时脱手相救,加之二人又助王月君四处破案擒凶、行侠仗义,不少门派世家和寻常黎民都受了二人恩惠,终于徐徐也无人再想盘算这两名幼童的昔年恶行了。

  于是待王月君闯出“素曜仙子”名头,年方十岁的二人便也获得白马寺住持德广禅师亲取“广寒双童”的名号,今后江湖人只当“花蝎童子”和“恶厨儿”早便死了,在世的却是“捣药童”和“伐桂童”了。

  此事给二人新取了“太阴双侠”名号的花太平虽然也是知道的。二人初入万花庄时,花太平还曾说过一句:“‘广寒双童’在武林中的声名,已不在我万花庄之下。”要知就算万花庄半商半武,究竟在江湖中也有数百年的名头,如何才会是两个十六岁的少年少女便能相提并论的?自是因为二人幼年经历太过离奇之故了。

  只是就连德高望重的德广禅师都已默认只当“花蝎童子”死了,如果有人再用这个名头、或提起相关的昔年旧事来找白卯儿麻烦,虽然即是坏了江湖规则,因此花太平自也对此绝口不提。

  但白卯儿此时却自己报上这个她原来连听都不愿再听到的名头,显是不惜惹得自己痛恨,也要把这些不知好歹的家伙给吓得丧魂失魄。

  但这屋子除了吴小刚外,另有一个并不畏惧白卯儿的人,那就是许新。

  以许新的年纪,虽然也没听说过“花蝎童子”的名头,但更重要的是,他怎么也不相信叔父所中之毒是白卯儿所下,更无法觉得白卯儿可怕。所以哪怕众人都已吓得提心吊胆,他却只是向白卯儿问道:“白女人,我叔父另有救吗?”

  正所谓“投我以桃,报之以李”,许新先前在老许怀疑王月君和白卯儿时便帮她们说话,此时又是四周庄人中唯一一个不畏惧白卯儿的人,白卯儿对他虽然也有所差异。她看了看老许的模样,回过头来微笑说道:“放心,有我在,你叔父不会有事的。”

  ……

  白卯儿接过吴小刚从肩负中取出的磁石,然后用磁石在老许左肩处敲了三下,便吸出了三根乌黑的牛毛针来。她再用匕首在老许手背上划开一道口子,并取出了一盒银针,在老许胳膊上施起针来,过不多时,只见老许手背上流出的血由黑转紫、再由紫转红。白卯儿见到此状,又微微一笑,取布条给老许包扎住伤口,说道:“已经没事了,接下来只要用些袪毒的药材调治便可完全除清。”她说到此处,又让小刚从肩负中取出一张字条,接过来确认了一眼,便递给许新说道:“只是我现在手头药材不够。你拿着这方子去找刘爷,让他带你去药库中取药,虽依花家规则,货库之物不得私用,但救急之事,刘爷当会通融才是。”

  许新接过字条,一面鞠躬一面说道:“多谢白女人,多谢白女人,我这就去找总管事去。”他说完这句,便立即转身想要出屋去。

  “你稍等一下。”白卯儿突然又叫住了许新,正色问道:“你叔父所中毒针约莫是在一个时辰前、也就是我离开一个时辰后,被人给劈面拍在肩上的,其时是谁来了你们屋中?”

  “一个时辰之前?”许新愣了一愣,接着说道:“是……是……是……”他虽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却又似乎酿成了结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是胡德吧。”一直静静站在门外的王月君突然开口说道。

  ……

  “不愧是素曜仙子,终于照旧想到了我。”杂院的另一头,一座比四下衡宇明显要大的多的屋子下,胡爷拍手说道。

  众人本不相信这位德高望重的总教头竟然是凶手,此时见胡爷竟突然泛起在自己的房门口,口中又认可了王月君所言,脸上纷纷都露出了惊讶、惆怅、或者是鄙夷的神情。

  “不愧是胡老前辈,这种时候还能这么镇定。”王月君也淡淡的说道,这胡爷既然有恃无恐的现身,她虽然也不会太过着急。

  “横竖我已经被你发现了,就算走,也只能和花万年那厮落得一样的下场。”胡爷苦笑了笑,又开口说道:“所以我想和你谈笔交易。”

  “交易?”王月君皱眉道,“你刚适才对许师傅下手,现在却想和我谈交易?”

  “不错,你既然已怀疑到了我,他若不死,你早晚能从他口中问出证据。”胡爷顿了顿,又苦笑道:“可我非但没能杀得了他,反倒越发袒露了行踪。所以我决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但你得想措施保住我的性命。”

  “这我并不能允许你。”王月君摇头说道,“决定你能否保住性命的并不是我,而是你所犯下的罪行。”

  胡爷大笑道:“王女侠,话不要说的这么绝对,如果你允许我的要求,我可以把你最想知道的‘他们’的行踪都告诉你。”他说完这句,便转身向屋内走去,一面走又一面说道:“如果王女侠想要允许我的要求,那便进屋来说吧。”

  王月君愣了一愣,终于照旧展开了身形,向着胡爷的屋子掠了已往。

  她并不是认真计划允许这笔交易,她也绝不会将犯案之事看成交易。但此事既真与“他们”有关,虽然不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下去。

  胡爷显然也是明白这点,这才也以不会让寻凡人听得懂的“他们”作为代称,这才请她进屋去说。

  可当王月君刚刚踏上胡爷屋子的门槛,就觉得差池劲,她一抬头,只见坐椅上的胡爷正望着她,脸上带着一个诡异的微笑。

  突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胡爷的整座屋子竟然都炸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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