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惊涛逐浪
两人缄默沉静了约有五六天，直到一日，柳轩拿着账本找邱岩，夸赞雪云杉了不得，商行收入又恢复如初。邱岩听罢突然鼻头一酸，拥过柳轩入怀。
“事关人命，太师父定是不能一句对不起便算了。”邱岩泪湿眼眶，“轩儿啊，太师父会加倍赔偿你。”
“太师父您说什么呢。”柳轩疑惑地拍了拍邱岩的背，不禁流泪“娘她早就和我说过纪念曾经肆意江湖的热血，这次她心底肯定别提多痛快了。您就别自责了，而且那小我私家也被爹杀了。哎倒是杉儿，真了不得啊，看来这次回去我还真打不外她了。”柳轩说罢微笑。
不遇城郊沙漠内海。
“白如……”阿野兴冲冲跑到内海，正欲喊白如昼，却被眼前景象震惊。
阿野在来的路上便感受到今日狂风凛冽，现在见到海上波涛汹涌，一层接着一层拍在岸上，随后化为浪花。又见浪花一层高过一层，足有四五人之高。浪花在海面上层层相叠，一时漫天水珠在风中飞洒。阿野下意识抬手遮挡。巨浪和着狂风怒吼，似要将整个海岸，乃至整个大地吞没。
阿野在遮挡着的视野中艰难找到了白如昼。现在他屹立在岸边，手中捏诀，神情肃穆地看着前方巨浪。任凭狂风夹带着如刃的海水在自己周身溅跃，衣袖、发丝均被吹得向后拉扯，却仍不为所动。
“果真没让孤失望。”差异阿野，在白如昼眼前，一条巨龙腾跃于惊涛之上。“不枉星辰让孤走一遭。”
“晚辈不知上神驾临。”白如昼震惊，欲想收招，却发现周身转动不得。
“有旁人滋扰，孤布下时间结界，汝莫担忧。”巨龙说道，“孤乃九龙之神，沧海。”
“晚辈失敬。”白如昼应答。
“星辰告诉孤，此地有龙柱守护者上选之人，却非彼之领域，让孤走一遭。”沧海说道。“哦？汝为祈天露之子，又为邱月之徒。”沧海语气中不掩喜色。
“晚辈白如昼，见过上神。”
“白如昼，汝可愿成为沧海之柱的守护者，卫九龙苍生，至死方休。”沧海问道。
“晚辈……”白如昼马上大脑一片空白，沧海……此乃邱月守护的龙柱。“晚辈自是愿意。但晚辈先前犯下些许过错，恐难看此重任。加之修为功法尽失，如今仍在……”
“哈哈，”沧海笑道，“轮回因果，汝之师，邱月却也曾怀疑过自己。汝当如汝之娘亲，飒爽果决。”
“晚辈内疚。”
“汝之因缘，堪当此任。”沧海说道。
白如昼心下谢谢，却找不着合适的词汇。
“汝白如昼，成为沧海之守护，从今往后，孤借汝沧海之力，汝为孤护九龙大地，此乃上古契约，汝且收下。”沧海说道。
只见一道金光刻入白如昼心窝之处，契约瞬间印入他脑海。
“如昼定不负沧海上神所托。”白如昼说道。
“刚刚这一技，汝可有为之命名？”沧海问道。
“尚未。”白如昼答。
“惊涛逐浪。”沧海说道，
“谢上神提点。”白如昼欣喜。
“孤于汝之心，汝为孤之意。”说罢，沧海的身影与结界一同消散。
白如昼顺势收了术法，海浪逐渐褪去，狂风渐微，内海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白如昼想起刚刚沧海说此处有旁人，向身后看去。
“阿野女人。”白如昼唤道。
阿野心中震惊未平，仍旧愣在原地，目瞪口呆状。
“哇！”过了一会儿，阿野才晃过神，跑向朝自己这边走来的白如昼。“白如昼，适才那些狂风巨浪，都是你变出来的？”
“嗯。”白如昼见阿野神情可爱，不由地笑了出来。“刚刚得名，惊涛逐浪。”
“哇……这……”阿野仍旧圆着眼睛，“白如昼，你也太厉害了吧！”阿野手中摆弄着，“你就，这样，这样，这样，就……？”
“嗯。”白如昼笑出了声。“这是术士的手诀，每一个手诀都有自己的意思，差异的组合，加之差异的言语，差异的心意，则有差异的效果。”
“快快，再来一次。”阿野激动地敦促。
“刚刚这一招，颇为耗神，如昼眼下已无气力。”白如昼内疚地笑了笑。
阿野脸上绝不掩饰地露出失望的神情。
“却是能让阿野女人看看其它。”白如昼见阿野如此这般，略有不忍，说罢起了手诀。
阿野顺着白如昼往海上看去，只见水做的大鱼从海上腾跃，蹿出一人之高，随即又钻入了海中，与海水化为一处。
“哇！”阿野激动地放大了双眼，手中不由地拍起了掌，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颜。
白如昼看着阿野这般，不由地再次眉眼扬笑。
“阿野女人怎会来这内海？”白如昼问道。
“哦，对了！”阿野晃过神，“大叔让我来找你，说是主子来了信，有话和你说。”
白如昼听罢心里忐忑。
二人回到阎罗窟白长夜处。
“这是主子交予你的书信。”白长夜见二人进来，将信笺递给白如昼。
白如昼立即拆开仔细浏览。看罢，走进铸造室，将书信焚烧。
“白如昼，你还好么？”阿野见白如昼脸色一时红一时白一时灰，疑惑地看着他。
“无妨。”白如昼微笑着回覆，转头对白长夜说，“一切无碍，谢谢义父。”
“主子还交接了，不能让你离开。”白长夜笑得苦涩。白如昼想离开的心他虽然可以理解，但对他来说，二十多年了，好不容易父子重聚，却是万分不舍。如今自己却要借着主子下的命令，才气给自己一个将他留下的理由。
“知道她还在世，不离开也无妨。”白如昼内疚地笑了，“至于生死园中那些记挂之人……我不回去对他们来说才是好事。加之……应该过不了多久，他们便会得知我没有死的消息。”
“何意？”白长夜心里起了紧张之情。
“刚刚在内海修炼，有幸得沧海上神青睐，成为了龙柱守护。如昼的名讳不日便会被刻入王宫神殿，不久便会昭告天下。”白如昼说罢，眼神中闪过一丝哀愁。
“刚刚？”阿野震惊，“就是你，这样，那样，让后……的时候？”
“正是。”白如昼应答，“上神布下了时间结界，于阿野女人来说，并无甚变化。”
“哦……”阿野扫兴。
白如昼见状，嘴角又不禁上扬。
“那，这是好事。为什么你说这件事的时候，看起来很惆怅？”阿野看着白如昼，问道。
“……”白如昼被问得一愣神，他未曾想过阿野看出刚刚那一刹那自己内心的变化，还这么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想罢，白如昼说道，“生死园发的讣告，必是经过谨慎推演后得出的。若我自己推演，此行万死一生，活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生门所在之处穷凶恶极，须得得天时地利人和，才寻得见。”
“哇……”阿野听得惊呼作声，看了看白长夜，“大叔，你可了不得。”
白长夜哈哈大笑。露珠儿，你可真了不得。白长夜心中想道。
“在这之后，若强行推演，可得时来运转，生机盎然。这事我既能推得，意味着生死园那边理应有人早就知晓。”白如昼即系说道，“既是如此，却还发了讣告，如今我又仍然在世。总有人要为这件事卖力吧……”说罢，白如昼黯了神。
白长夜走近白如昼，右手极重地拍了拍白如昼的右肩膀。
“小子，因果轮回，生死由天。你的娘亲曾对我说过这么一句话。”白长夜叹息。“我觉得，不太对，却也很对。”
“义父，那如昼便在阎罗窟多叨扰一阵。”
“诶，说什么叨扰。”白长夜说道，“你那神乎其神的医术，比不遇城的医生厉害多了，这里弟兄们平常有点伤病，还不都得指望你啊。你要一直在这呆着，他们才兴奋呢。”
“对啊对啊。”阿野帮腔，“听说无忧亭都有自己的医师，咱阎罗窟却没有。白如昼，你爽性留下来，成为阎罗窟的医师得了。我看你可以。”
白长夜听罢笑作声。
“大叔，你干嘛笑！”阿野不满，投去一个质问的眼神。
“那日你二话不说便朝这小子掷匕首的样子我可还清楚记得。”白长夜笑道。
“大叔，你……！”阿野气急，“啊气死我了。”
白如昼见状也忍不住笑作声。
“白如昼！”阿野一个眼神朝白如昼瞪了过来，“你干嘛也笑我！对，那日我是朝你扔匕首了。可那……那不是理所应当吗！”阿野一跺脚。
“是。”白如昼收敛了笑颜，眼眸里不禁多了几分温柔，“当日如昼前来沙海，确是欲对阎罗窟倒霉，阿野女人即便杀了如昼，如昼也死不足惜。如昼见阿野女人个性爽朗，喜怒哀乐全在脸上，毫无城府，心中觉得甚是可爱，便不由笑作声。还请阿野女人见谅。”
“……”这是阿野第二次听白如昼这般一本正经地夸自己，一时不知该回什么，脸上却抑制不住漾起笑意。
白长夜见二人这般，心中了然一二，心中悄悄叹息“真是傻小子。”，笑着摇了摇头，往铸造室走去。
“义父。”过了一阵，白如昼也进了铸造室，在窑炉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