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大理寺东十里
密林旁
一支人马俱玄衣玄甲的健锐军伍疾驰而行,却又难觅其声。原是马蹄都被那棉布包裹起来,就连骑卒的嘴中也都含上了一片柳叶,非有特别任务在身,无故丢失柳叶者军法从事。
一阵沉闷马蹄声由远及近,与整只军伍格格不入。
“报将军,大理寺王老伍优点传来最新军情,”马上之人一个纵跃,在地上打了个滚后单膝跪下,面朝一人。
“讲!”被唤作将军之人大马金刀,高居马背。
“王老伍长言上将军确被关押在大理寺中,”这名斥候又清了清嗓子,“就在天字第一号缧绁中。”
“消息确定属实?”马上之人面色一喜。
“确定属实,老伍长说这是今夜值夜官亲口所言,现他已将此贼诛杀,只待将军所率雄师一到,他便与您在大理寺内外一同举事,里应外合,救出墨玉上将军。”斥候掷地有声。
“好!好!好!”这名金刀武将笑意狰狞。枣红脸,络腮胡,一副玄色独眼眼罩横斜在脸上,眼罩下的那只眼眶空空如也,内里之物早不知丢在了那边,仅剩的那只铜铃眼一瞪,便可教孩童止哭。
“传我命令!一千重甲骑兵在前,一千轻羽卫殿后,剩下一千游驽手分作左右两纵,包抄大理寺。”
“随我上!救将军!”他大吼一声,横刀在前。
一骑当先。
原本默默独行的骑军队伍突然迸发出一股让人心悸的滔天杀意,像是一锅冷水浇入了沸腾的油。
人马皆悉数前冲,唯恐落于人后。却又在奔袭历程中化为数股,各司其职。隐而不发,稳而不乱。
只一个瞬间,便消失在了这名斥候的目力规模之内。
“老子要教你们满寺尽识玄甲刀!”远处金刀武将的咆哮之声如惊雷滔滔,横扫平原。
报信之人被这股气势压的死死的,久久不敢起身。他并不是玄甲军士卒,他只是个跑腿的,勉强算是狱中那人的亲信。
他何曾见过这些。
“嗯?”他心中一惊,惊过不解,徐徐自语道:“老伍长不是说这里埋伏有五千御林军精骑吗?人呢?”
他开始还想避开这里,厥后照旧远远望见了这支行头过于好认的军伍才敢驭马过来。
雄师刚走他才想起这茬来,忏悔适才没将此事报于那位将军。
可别因为自己误了将军大事!他心中忐忑。
哪里来的血腥气?他眉头一皱,不大的年岁可有着不小的好奇心。
“是在密林后!”他轻抽着鼻子,无比笃定。
他轻轻移步已往,慢慢慢慢拨开碍眼的草木,向劈面望去。
“什……什么?”他瞳孔陡的一缩,一屁股跌倒在地。
只见入眼之处无数残肢断臂,鲜血肆意流淌,为周遭草木土壤悉数染上一抹猩红之色,血腥味刺的呛鼻。
恰似佛家文籍中描绘的修罗场。
这名不知幸也不幸的骑卒将目光拉远,只见稀薄月色下一柄长枪从一身着虎头铠甲的武将口中刺入,将其盯死在猩红大地上,连带着他的军旗,那面御林军独享的御字王旗。
不,那不是一杆长枪,
或者说那不只是一杆长枪。
骑卒目光徐徐上移,只见长枪凌空处一面玄字大旗迎着夜风猎猎作响。
“玄…玄甲军!”
他目色发颤,肝胆俱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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