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人格考试

　　世界上有恶魔吗？

　　哪种恶魔？比喻意义的恶魔？照旧宗教意义的恶魔？

　　顾俊知道自己如何去理解也就是评估的一环，因为人格理论认为问卷法可以反映出接受评定者的意识的、自我归因的动机系统。他听了问题后想到什么，就决定他如何回覆，这恰恰会反映出他的人格特征。

　　而现在他想到的是宗教意义的恶魔……这让他微微停滞了下，以目前的科学认知无从理解的恶魔，有吗？

　　几个月前他会说没有，但是现在，快到第5秒的时候，他答道：“有。”

　　顾俊一作答，三位评审员就继续动笔往文件上写着。他不知道问题的尺度答案是什么，一般来说，答案跟尺度相符就记2分，相反记0分，两者之间记1分。

　　左边的国字脸男人又问：“你希望自己死后能上天堂吗？”

　　“是。”

　　“一只流浪狗掉进海里淹死，这事让你惆怅吗？”

　　“是。”

　　“一个陌生人的死去，比一只狗的死去，让你更惆怅？”

　　这真是奇怪的问题，差异的情景会有差异的答案。顾俊一瞬间想到，如果那小我私家是杀人犯呢，那只狗是他的好同伴呢？为什么第一时间会这么想，而不是好人和恶狗？觉得狗比人更可能是好的吗？

　　这是我的心理倾向吗……顾俊只能答道：“介于两者之间。”

　　“你喜欢激情吗？”

　　“介于两者之间。”

　　“你认为疯子是让人恶心的吗？”

　　“是也不是，两者之间。”

　　不管顾俊怎么答，是皱眉思索照旧脱口而出，三位评审员仍然是面无心情，国字脸男人的语气毫无情绪变化。

　　“你作为医生，会给一个坏人救命吗？”

　　顾俊又停滞了下来，这是个道德难题，尺度答案是救，因为救人的事情由医生来做，评判人的优劣由法官来做。但现实不会总是这么简朴的吧，会有他不想救的情况。顾俊就道：“介于两者之间。”

　　“你认为已往都是真实的吗？”

　　又一个奇怪的问题，顾俊想到许多，甚至想到量子力学的双缝实验，“介于两者之间。”

　　“知识是不是最大的力量？”

　　顾俊缄默沉静了两秒，“不是。”

　　“你是否渴望力量？”

　　“是。”

　　“生命的奥义，科学的尽头，宇宙的真相，你体贴吗？”

　　“是。”

　　“为了获知这些答案，你会掉臂一切吗？”

　　顾俊又缄默沉静了，掉臂一切？分量何等重的一个词啊，但如果能得知一切的一切的答案……他答道：“介于两者之间。”他可以掉臂自己，但是又不想伤害别人。

　　“你相信亲情吗？”

　　“是。”

　　“你相信友情吗？”

　　“是。”

　　“你相信恋爱吗？”

　　顾俊停下了，恋爱？这个工具更为庞大，他觉得所有恋爱都是有条件的，但有条件的算不算恋爱？他答道：“介于两者之间。”

　　“你认为在人类之上，有没有更高的真理？”

　　顾俊停着，人类何其渺小，又怎么可能已经理解了最高的真理，“有。”他说道。

　　“那种真理可以逾越亲情、友情和恋爱吗？”

　　不知何时起，顾俊心里聚集了一团沉压压的乌云，他轻呼一口气，“介于两者之间。”

　　国字脸男人又往文件上划下一笔。

　　一个个问题在评审室里响起，顾俊不停在5秒之内回覆，越答到后面越是有一股思维惯性在涌现，连他自己都察觉到了自己的思维模式，却反而感应自己有点陌生，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三观明白。

　　他也越发现白了这个不寻常的人格考试。

　　寻常的像《卡特尔16项人格因素问卷》，测的是乐群性、聪慧性、稳定性、怀疑性、理想性等16个泉源特质；《艾森克人格问卷》测的是三小我私家格维度和一个效度尺怀抱表；另有《明尼苏达多项人格视察表》等等……

　　但现在他进行着的这个量表考试，似乎是在怀抱他对于人类、异类、物质、精神、是非善恶对错等这些的理解，再由此去评定他的人格类型。也不知道在秘密部门那里，都有着些什么人格。

　　这样的问答连续了半个多小时，顾俊回覆了可能有三百个问题以上。

　　“你觉得自己重要吗？”

　　“介于两者之间。”

　　当顾俊回覆完这个问题，那个国字脸男人微微地颌首：“可以了，问卷结束。”然而考试并没有就此结束，国字脸男人又道：“顾同学，接下来我会说出一个词，你要用这个词在2秒之内迅速讲出一句话。”

　　顾俊颔首应好，这是要进行投射法考试部门了，反映的是潜意识的特征模式。

　　“那开始了。”国字脸男人说，“伟大。”

　　“这是一个伟大的作品。”顾俊说了出口，然后意识才察觉到，自己竟然没有说伟大的人，而是说“作品”……

　　“无法形容。”男人又说。

　　顾俊想了想，“那个女人美得无法形容。”这反映出他潜意识的性激动吗？差池，他有想了想，这是意识的。

　　国字脸男人显然也发现了。2秒是一个很是短暂的时间，比一般词语联想考试用的3秒还要短，很少有人可以经过意识思考再作回覆，哪怕这种思考是情不自禁的。而用意识作答，就测不出潜意识了。

　　“顾同学，请你在听题后1秒内立即回覆。”国字脸男人只好要求道。

　　中间的深皱纹男人和右边的长脸女人相视了一眼，这是顾俊第一次见到他们有了这么富厚的心情。

　　他们要的是潜意识，是潜意识。

　　顾俊心里默默对自己说：你就不要体现得这么刚了，否则他们要怎么看待之前的评审？

　　“死亡。”国字脸男人说道。

　　“生存照旧死亡，这是一个问题。”顾俊脱口道，但是糟糕……照旧意识，而且被蔡子轩的莎士比亚带偏了。

　　国字脸男人再一次没有写下纪录，却是拿起一叠白纸和一支圆珠笔，起身走来递给他，“顾同学，我们来做绘图法吧。接着我会在屏幕播放一些图片，你要一直看着屏幕，而且说出自己看到的图片内容，手上一直绘画，不要想，不要停。”

　　“好。”顾俊接过纸和笔，知道纵然自己画的只是一团乱七八糟的线圈，在心理学家的眼中，也是可以分析出他的潜意识运动。他绝不怀疑这个秘密部门在这方面的能耐。

　　他深呼吸了一下，看着国字脸男人按动遥控器，那边墙上的电视屏幕又亮了起来。

　　第一张图片是昏黑的天空，随处是乌云密布。

　　“天空，乌云。”顾俊一边望着屏幕说道，一边动笔在纸上随意地划着线条。因为意识的注意力全往描述图片的行为去了，不停划动的右手马上就被潜意识掌控了去。

　　屏幕上图片继续，带有血迹的断头台；聚集成片的尸体；蔚蓝的大海；苍蝇的特写；黑白照片里墙边的小女孩……

　　他不停地描述变换的图片，不停地绘划，也不知道自己在绘着什么，完全没有丝毫想法，只是心头有点躁乱。

　　徐徐的，国字脸男人看着顾俊手中的纸，眉头却有一下微皱。深皱纹男人和长脸女人都站了起来，望着。

　　“顾同学，可以了，停下吧。”

　　前方的屏幕骤然没了影像而变得漆黑，顾俊这才恍过神来，“哦……”划了这一阵，他的右手竟然就感受很疲累了，又发现国字脸男人的神情有变……顾俊心头一沉，我画了些什么？

　　他看向手中的画纸，却看到纸上多了一行蓝色圆珠笔划出的疯狂字迹，这些字迹组成了那种异文语言的文字。

　　一行他可以看得懂的异文。

　　诡冷，怪异，扭曲。

　　【黑暗的果实自亘古的深渊长出，死亡的蠕虫将与天地一同恒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