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法演练只到一般,林老先生已经额头见汗。
不管怎么说,哪怕林老先生怎样的养生有成,他终归已经是百岁高龄。
到了厥后,李林已经数次看到老先生的行动变形,不得不弯下腰来,以手拄着膝盖,大口喘息。
不管是李林照旧敬元道爷,都没有敢去上前扶老先生。
这是性命相见的道统传承,任何多余的行动,都是对于老先生的不敬。
喘息片刻之后,老先生才会缓慢的站起身来,接续着先前的行动,将拳法丹功行动一一拆解,辅以解说,倾囊相授。
不多时,老先生的脸上再无红润之色,变得煞白,继而变得蜡黄,不见分毫血色。
最后一式也徐徐演练完毕,老先生已经大汗淋漓,口吐粗浅,恍若破败的风箱一样。
气息喘匀了,老先生才转头看向沉思不语的李林。
“这是老朽的命功传承,说是拳法,也是引导术,更是丹功,不知命功自己即是如此,照旧老祖宗们厥后有所演化,总归到了老朽这一代,已经成了这般模样,往后如何推演,就看后人吧!你可都记下了?”
“晚辈已经记下了。”
“可愿来试一试?”
“非是不愿,而是不敢。”
一边说着,李林一边慎重的摇摇头。
正如老先生所言,这拳法,乃是一派传承的焦点丹功,宽泛来说,属于修行界的内丹派修行秘诀,但又与主流的内丹派秘诀修行方式有所差异。
但通常丹功,皆有一类特点,即是秘诀犷悍。
此一类,多修铅汞搬运的功夫,或采紫炁,或采三火,或采纯阳,用以修行。
若是陶醉心神,即便只是施展一次丹功,也会在身躯内烙印下内丹派道法的基本。
后天境界本就是铸就基本的境界,所以李林可以凭借神念轻松影象老先生的传承,却不敢轻易施展焦点丹功。
老先生也只是愣了一下,便明白了李林话语之中的意思,点颔首,不再去提。
李林又朝着老先生拱了拱手。
“如此丹功,还请老先生赐下名讳,来日晚辈代传香火的时候,也好有个说法。”
“本门传到师爷那一代的时候,就已经失了真名,厥后师爷曾经在济南府开馆坐科,以内家拳师的身份收徒,我师父也是那个时候拜在的师爷门下,那个时候,师爷自称钓蟾派。
老祖宗的名讳也好,本门师承也好,已经欠好去追溯,这即是本派的香火缘法,以门派的原理来说,老朽也算是一派当家,今日便承了师爷当年的名号,自认钓蟾派掌教,上溯师父、师爷两代,这门丹功,便也取名《钓蟾功》吧!”
林老先生话音刚落,敬元道爷与李林相继挺直身躯,道爷整理了一下道袍,手捏小宗师印,朝着老先生微微颔首。
“白云观当家敬元,见过钓蟾派掌门!”
李林也是如敬元道爷一般,手捏小宗师印。
“雷霄截云宗今世门人李林,见过钓蟾派掌门!”
看到两人的行动,林老先生一时间,眼眶已然湿润。
他是从那庞杂的末代江湖之中走出的老人家,寿元快要的时候,遇到了修行界的开启,却已经无力踏足其中。
但是随着敬元道爷两人以各自传承的修行界身份,与老先生划分见礼。
这便意味着,修行界之人,对于老先生身份的认可。
今后之后,林福生的名字,不止是曾经江湖上的拳师,更是修行界的一派掌门。
日后岂论李林将《钓蟾功》传给几多修士,钓蟾派有史可查的祖师爷,都是林福生老先生。
不能踏足发生,那便青史留名。
这是敬元道爷和李林能够想到的,对老先生最好的宽慰了。
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老先生看向李林。
“如此,本派香火,尽数托付李林道友了。”
李林也是郑重的点颔首。
“晚辈另有一问,若是日后寻得门徒,不知您这一门的道法,传几人为佳?”
老先生面露思索。
这一问,实则也有着李林的私心。
虽然现在的李林,只是后天境界的修士,但终归有着后世千年的阅历与影象,自然可以品评出一脉功法的优劣来。
《钓蟾功》不是顶尖道法,但却是上等功法,若是修行有成,丹气悠长,且修一口先天纯阳之气,若修行恰当,则有无穷可能,甚至若是获得珍贵的天材地宝辅助,位列顶尖修士,也不是不行能。
虽然,这也是内丹派功法的特点所在,多数不急功近利,基本扎实,可潜龙在渊,也可一飞冲天。
这样的功法,李林最想要的即是广泛流传出去,让更多的人传承,可以在未来极好的充实人类文明的中坚力量。
可终归,这一切都要看老先生的意思。
“这道法原来应是代代单传,师爷传的我师父,我师父传的我,到了老夫这里,也不愿再打破规则了,就真传一人吧!但日后是继续单传,照旧广收门徒,就看子弟门徒的了,这单传的规则,就止在老夫这里,不去桎梏后人。”
李林眉头舒展。
“好。”
三人站在庭院中,又闲谈了几句,直到秋云道长从别处回来,老先生也自感疲惫,就在秋云道长的搀扶下,回屋休憩去了。
……
中午,李林与敬元道爷正在观中用饭,却见秋云道长双眼通红的走进来。
“敬元道兄,林师伯他……走了。”
闻言,李林与敬元道爷都是放下了手中的饭碗,各自叹息。
原来,以老先生的身体,再支撑一两月的时间照旧没有问题的,但是近日与李林性命托付,先是说了两个小时的经,耗了心神,又将博杀技法与本命丹功演练教授,损了气血。
香火传承的事情得以了结,也让老先生心中的最后一口气松了下来。
精、气、神一朝散尽,老先生自然也时日无多,回屋之后勉强清醒了几个小时,便在半梦半醒中撒手人寰。
“师伯走前,让我代为传话给李道友,钓蟾派除去真传秘诀,余下诸般符篆、法器、术法,道友可自行处置,或传给自家门徒,或传给旁人,皆在道友心念,也算是让道友代传香火的福报。”
即即是没有老先生的话,至少这一派诸般秘诀,李林也都记在心中,日后施展也无有不妥。
只是老先生心善,有了这句话,便正了李林施法的道统。
点颔首,李林看向秋云道长。
“最后倒是让晚辈得了机缘,代传香火之事,晚辈定当尽心竭力!”
……
黄昏,三人整理出了静函观中一处废弃的香堂。
将一应杂物整理洁净后,便在香堂正中,立下一牌位,上书——
钓蟾派祖师林福生。
末代江湖的风浪随着老先生徐徐落幕,偌大修行界也因着钓蟾派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