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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不易岁

第九十六章 云天章

千秋不易岁 南宫令云 3331 2019-08-22 22:00:00

  云锦关好房门,听到窗下传来细碎的声响,一挑眉转过身去:“你都听到了。”语气笃定,似乎刚刚他只是跟桑千秋讨论了一下今晚的菜色一样,倒是令偶然路过,将屋内对话听了个完整的防风有些局促起来。

  他支吾了半天,终于在师父平静的面孔前败下阵来,硬着头皮答了声“是”。云锦往前走了几步,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跟上来,师徒二人走得离正房远了些,云锦这才嘱咐道:“她现在失忆了,若是问起你和当归什么事,你们只挑天机门中你们知道的事说,旁的莫要多言。”接着,又将在房中同千秋说的那一套说辞向防风重复了一遍,让他转告当归,这才拍拍他的头放他离开。

  防风似懂非懂地去了丹房,当归正蹲在丹炉旁用蒲扇扇着炉火,见他神思不属地飘进来,她抬袖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珠,问:“你怎么这副模样?师叔醒了没有?”

  “醒倒是醒了,就是……”防风心中犯着嘀咕,不知道该怎么跟当归解释,其实他自己也没有搞清状况,不知道云锦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醒了就好,你倒是在纠结什么?”当归用力扇了两下,见火势稳定,放下扇子站起身,捶了捶有些酸麻的腿,看了防风一眼。防风只好将刚刚他在云锦房外听到的和云锦嘱咐他的话复述了一遍,当归眯了眯眼,发出突兀的一声笑。

  “你笑什么?”防风不解地问。

  “自然是笑,先生总算是开了窍,知道主动脱手了,”她伸了个懒腰,朝防风眨眨眼,“你心心念念的师叔,恐怕就快酿成师娘啦!”

  “哈?”防风越发迷惑,再追问当归,当归却不再理他,收拾好了剩余的药材,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只留下他一人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当归!当归!”将手中篮子放下,防风追出了丹房。

  当归听到身后他急急遽的足音,摇了摇头,无奈地在庖厨门前停下,转身道:“多解释你也听不懂,你就记着一点,多在师叔面前说她与先生情感甚好即是了。”

  “哦哦,这样啊,我记下了。”防风若有所思所在颔首,不再纠缠当归,扭头走了,也不知他到底听明白了几分。

  酉时初。

  云锦师徒三人平常都是聚在云锦居住的正房中用饭,即便今天多了个千秋也不例外。云锦为了方便照顾千秋,特意将矮桌搬到了靠近床的地方,防风和当归则忙着往桌上摆放碗筷饭菜。不多时,一切都部署妥当,防风笑着对千秋说道:“师叔,先生特地叫当归煮了粟米粥,里面还添了些补血益气的药材,你一定要尝尝,当归此外不行,这药膳做的可是一绝!”

  当归剜了他一眼,把他挤到一边,端了个陶碗来到床前,捧到千秋面前。千秋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接了过来,凑近一闻,笑道:“真的好香!当归妙手艺!”当归脸微微一红,欠美意思地笑了笑,退回到桌边坐下,经过云锦身边时轻轻推了他一把。

  云锦连忙站起身,从千秋手中拿过碗,一边在床沿坐下一边说:“你的左手最近不要运动,且放心坐着,我来喂你吧!”说着,他用木勺舀了一勺香浓的粟米粥,轻轻吹了一吹,送到她唇边。自从千秋记事以来,这样喂过她的只有母亲和侍女,就连她的父兄因为男女之防,在她七岁以后,就再也未曾与她同席而坐,更遑论如此亲密地喂饭了,故而见他这般放在安京城中堪称孟浪轻浮的举止,千秋先是感应有些惊讶,继而心中升起了几分不悦。

  察觉到她好半天都没有张嘴喝下那一勺粥,云锦脸上的笑徐徐淡了下去。

  “师兄,这恐怕不合适。”知道他可能并没有旁的意思,千秋照旧耐着性子开口提醒了他一句。

  “天秋,”他心情有些惆怅地叫了千秋一声,“七年前你入天机门,每天都要缠着我,生了病受了伤,你也总是只让我照料你。如今你不外是忘了一些事,就要同我这样生分了么?”

  长得悦目的人做出委屈的心情总是更容易让人们心软,况且云锦本就生得如芝兰玉树般俊美,此时现在他脸上这发自内心的被误解后的心情一摆出来,千秋心中立刻就生出了迟疑。她虽然一觉醒来就忘记了许多事,但是依稀还记得自己似乎是从来不愿惹眼前这人不快的。想到这里,她的口气也软了三分:“师兄说的哪里话,你一片切切眷注,是我小人之心了。这粥我喝,你别气啊。”

  云锦闻言,终于露出了点笑意,重新舀起一勺粥,这一次千秋没有拒绝,乖乖喝了下去,一旁看着的防风和当归齐刷刷松了口气。他们的先生虽然好脾气,但是若他心情欠好,天秋子师叔他定然是不舍得拿她如何的,那么倒霉的只会是他们这两个小徒弟,他们谁都不想枯坐在房中抄一整天的经书,如今先生被师叔三言两语抚慰好了,也就意味着他们俩逃过了一劫,两个孩子对视一眼,加速速度吃完了碗中的饭,跟两位尊长打了声招呼就收拾了碗筷退了出去,留下云锦师兄妹二人面面相觑了片刻,然后同时笑出了声来。

  “你昏睡了这么多天,多吃些补补身子。这粥我叫当归放了些参须在里面,好恢复恢复替你驱毒时亏空的气血。”千秋吃了两口粥便不想再吃,云锦微笑着劝道,握着勺子的手格外坚定。

  在云锦的坚持下,千秋到底是把一碗粥都喝了个洁净。云锦放好粥碗,帮她诊了一次脉,指下脉搏均匀而有力,显然是在逐渐康复之中,他放下心来,这才有了闲心同千秋聊天。

  “师兄,你还一直没有告诉我你的姓名道号,我已往知道,但眼下没了影象,你就再跟我说一次罢!”

  虽然看不到千秋的心情,但她话中的恳切倒是不难听出,云锦伸脱手去抚了抚她的头发,笑着答道:“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我一开始就该告诉你,原是我疏忽了。我姓云名锦,道号天章子,那两个孩子是我尚未正式行过拜师礼的门生,小郎君防风,小娘子当归。”

  “我说你为什么一直管我叫‘天秋’,想来这就是我的道号了吧?”

  云锦颔首:“你及笄那年,师伯还给你取了表字,‘不易’。”

  “啊,”千秋低呼了一声,“我到底忘了几多事情?”

  “不多,”云锦浅笑比了个数字,“也就七年吧!”

  “七年!?”即便早有了心理准备,千秋也受惊不小,“那这些年有没有出什么事?我爷娘和阿兄如何了?”

  “他们都好,等你痊愈了我们就出山去,我带你去见他们。”云锦拍拍她的手背,站起身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然而千秋哪里肯罢休?她一把扯住了云锦的衣袖,恳求道:“好师兄,我觉得这伤已经没有大碍了,我们明日就走好欠好?”

  云锦微微低头,蒙眼的白绸尾端从他脑后垂下,轻轻落在千秋肩上。

  “不行。”他启口,语气不容反驳。

  不等千秋再说什么,他又增补道:“燕山生有一种奇花,入药能治失忆,你等我为你采来。好端端地进山,也要全须全尾地出去,否则,我有何颜面见师门众人?”

  千秋眼珠一转,佯装灵巧地应了下来,实则心中盘算着趁他不注意偷偷溜出去。没想到,云锦似乎有读心之能一样,她这边刚打起了鬼主意,那边他就再一次开了口:“你也不用想着趁我不备逃走,从草庐到山下,都有我亲手布下的阵法,一旦不小心陷进去,没有个十天半月是走不出去的,你照旧得等我把你救出来,那又是何苦呢?你素来聪慧,这点原理不会不懂,对吗?”千秋还能怎么办?只有咬着牙认了,她心生埋怨,加之身体虚弱精神不济,懒得再应对云锦,将被子一裹眼一闭,不说话了。云锦摸索着帮她掖了掖被角,取来灯罩罩住了桌上烛台,端着碗走出了房门,轻轻掩上。

  听得他脚步声徐徐远去,千秋睁开了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看向门的偏向。如果她没有听错,刚刚云锦关门时,明白发出了一声叹息。千秋一头雾水,这个二师兄看上去如清风明月一般坦荡,但是心思百转千回,她是怎么都看不懂,既然想不明白,千秋也不再纠结,阖上双眼,纷歧会儿就再一次睡着了。

  越日。

  一早就有信鹰飞来,啄响了当归的窗户。当归披衣走到窗前,窗扇刚一打开,那只满身风尘的鹰就扑腾着跳了进来,微微昂头,朝着她抬起一只利爪。当归解下它腿上绑着的竹筒,封蜡上盖着个“归”字印信,这是归无寄来的信,她赶忙一伸手,那鹰一抖翅膀落在了她肩头,她架着鹰急遽去书房寻云锦。

  云锦正握着刻刀认真地在竹片上刻着什么,听到脚步声,他放下刻刀,温声问道:“当归,出什么事了?”

  “先生,大师伯来信!”

  云锦蹙了蹙眉,伸手接过竹筒,剥开封蜡,从里面倒出卷成一卷的竹纸,推给当归。当归展开一看,归无在信中说高昌国宰相盖庆江发动叛乱,千秋率兵征讨,几天前与盖庆江在安市城下大战,败走燕山,在暴雨中失去踪影,至今未归,他想让云锦在山中找一找,看能不能弄清她的去向。

  听当归念完信,云锦只淡淡应了一声,看上去似乎并未计划照着归无说的话去做。他不说,当归自然不会忤逆师父的意思,她放下信,向云锦行了个礼告退,然后转身离开了书房。

  房门“吱呀”一声合上,书房中重归寂静。云锦将刻刀捏在指尖转了个花,嘴角微微扬起又很快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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