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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不易岁

第五章 不平事

千秋不易岁 南宫令云 3105 2019-04-15 22:00:00

  桑千秋从百川楼回抵家中,庄夫人已经在花厅期待她多时。见她一边解着缚住衣袖的丝绦一边走进花厅,庄夫人起身迎上前来,拉住她的手问:“青史儿,诗会如何了?”

  千秋眼珠一转,想跟母亲开个玩笑,于是脸上露出了几分不愉之色。庄夫人见了,以为千秋在诗会上没有拿到名次,拉着她坐下,将一碟樱桃?子推到她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儿莫要惆怅,不外一次诗会而已。我儿自有大才,哪里需要那许多虚名来妆点?”

  千秋努力忍住没有笑出来,庄夫人见她不说话,无奈地摇了摇头:“青史儿,你的诗念给阿娘听听可好?”千秋把诗给庄夫人念了一遍,庄夫人疑惑道:“这诗……不错啊,怎么会?”

  “然也。故儿得了个甲等。”千秋轻咳了一声,语带笑意。

  “哦哦,甲等——什么?”庄夫人猛地反映过来,再一看千秋满脸的笑容,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你这孩子!仔细娘气急了请家法!”

  “阿娘你怎么舍得嘛!”千秋笑盈盈伸手拉了拉庄夫人的衣袖,庄夫人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倒也没有继续发作。母女俩又闲谈了几句,庄夫人嘱咐千秋:“此事事后京中局势肯定还会有变,你可万不能掉以轻心,安京不比天机门,人心庞大,不行不防。”

  “我以稳定,可应万变。”千秋咬了一口?子,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果不出庄夫人所料,桑千秋拔得百川楼诗会头筹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桑府收到的拜帖请柬比之前又翻了几倍。虽然,这些尽数被桑远和管家桑信拦了下来,千秋的生活并未受到打扰,她每日里照旧念书习武,偶尔约上程好出游,唯一烦恼的事可能就是不管她们走到哪里,都市碰到将写了诗文的手帕布帛往千秋怀里塞的路人。

  这一日,千秋去城东胜业坊修慈尼寺替庄夫人还愿,半路碰到了程好。见她黑着一张脸,千秋笑问:“怎么?哪个又惹我们阿好生气了?说出来,某替你出气!”

  程好重重叹了口气:“是我年老。我预计又是三哥在家信里跟他起诉了,年老部署我和礼部尚书家的三郎去游湖,还让二哥看着我。我趁二哥不注意溜了出来,这不,随便转转就碰到你了。你带着阿汀这是去哪里?”

  “家母前些日子跟修慈尼寺的菩萨许了个愿,恰逢这几天她身体不适,让某替她还愿来了,”千秋指了指胜业坊的偏向,“你要是不想回家,跟某一起去如何?”

  “大善!”程好一拍巴掌,“快走快走!”

  三人说说笑笑来到了修慈尼寺,捐了香火钱后没有久留,离别比丘尼,朝着东市而去。

  东市一如既往地热闹,三人走了没一会儿,手上就拿满了吃的玩的。走走停停,她们突然看到在前方金市旁边聚集了一大群人,隐约还能听到争吵的声音。千秋和程好对视一眼,让阿汀牵马在原地等着,两人挤进了人群。

  原来,起了争执的是一个衣着鲜明的青年郎君和一个衣衫褴褛的异邦少年。少年不知何以流落此地,傍身的只有一把胡琴,眼看到了山穷水尽的田地了,这才不得不妥街卖琴。那青年郎君路过这里,见这少年生了一双一黑一蓝的异瞳,出口轻浮地调戏了几句,还拿了胡琴将之贬得一无是处。少年实在按捺不住脾气,吵又吵不外他,羞恼之下便提起拳头砸在了青年左眼眶上,眼见得已经泛了青。

  青年的随从看少年像头孤狼一样凶狠地环视四周,眼珠充血,心中胆怯,顾不得主人的命令,抖抖索索往退却了几步,不敢上前。青年一看,觉得面上无光,目光四下一扫,注意到了少年的胡琴。他上前一步,狠狠一脚踩在琴上,只听那琴发出一声悲鸣,断成了两截。少年愣住了,片刻后,他暴怒地咆哮了一声,目眦尽裂,朝着青年就扑了已往,一副要跟他拼命的架势。青年也不甘示弱,把袖子一撸,迎了上去。

  少年究竟饿了许久,虽然气势惊人,但是力不从心,徐徐落了下风。就在他被青年撂倒在地,见对方举起拳头往下砸,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于此的时候,千秋和程好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挤到了跟前。觉出青年这是下了死手,这一拳若是打实了,能就地要了少年的命,千秋断喝一声“住手”,然后向前一步抬手截下了这虎虎生风的一拳。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少年悄悄将眼睛睁开了一道缝,只见一个穿着月白长衫的背影横在自己和那青年郎君之间,他的手腕被这人单手钳住,拳头定在了半空中转动不得。人群中发作出一阵阵叫好声,青年定睛一看,见盖住自己攻势的竟是个年轻的娘子,冷冷道:“你这女子太过多事,还不速速让开,让某收拾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胡人!再不让开,休怪某不明白怜香惜玉!”

  旁人不知的是,他嘴上虽然如是说着,实则只是色厉内荏,千秋钳制住他的行动看似轻轻松松没用什么力气,但是他只觉像腕上套了一副枷锁一样,无论如何都挣脱不掉不说,另有越来越紧的趋势。青年急了,怒斥:“好斗胆的小女子!你可知某是何人?”千秋撩起眼皮将他重新到脚审视一遍,哼笑一声:“哪来的恶犬在此狺狺狂吠?”

  “放肆!长孙相公之子也是尔敢随口辱骂的?!”青年被千秋一句话气得大发雷霆,偏偏还挣脱不了,一张还算白皙的脸涨得通红。

  “素闻长孙相公治家甚严,怎么出了郎君这等子弟来松弛门风?当街撒泼,仗势欺人,真是让桑某开眼了!今日就是长孙相公在此,某也照样骂你,说得恰似谁还不是个世家子弟一样!”千秋朝他翻了个白眼,看他像只蚱蜢一样蹦跳着想甩开自己,心中越发不屑,扣住他手腕的那只手用力往下一摁,青年立刻惨叫着摔倒在地。千秋在他倒下的一瞬间松了手,他抱着被掐出了几道红印的手腕疼得半天起不来。千秋嫌他聒噪,瞪了一眼他瑟缩在一旁的随从们,他们惊得一跳,连忙上来把主人架起,一行人灰溜溜地离开人群,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讥笑和指点跑了。

  运动了一下手腕,千秋这才垂眼看向还躺在地上的少年,温声问道:“还能起来吗?”少年呆呆所在颔首,一骨碌爬起来,用有些生涩的官话向千秋连连致谢。千秋笑了笑,目光又落在了他被青年踩坏的胡琴上,脸上露出了惋惜之色。可以看出,这琴对少年一定有着特殊的意义,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少年是决计不会把它拿出来卖的,然而就这么被那长孙郎君轻松毁掉,千秋身为局外人看着都于心不忍。

  “琴,阿娘的遗物。”少年哑着嗓子蹲在地上,试图把琴拼回原样,但是终究是徒劳。千秋拍拍他的肩膀,慰藉道:“别惆怅了,琴再名贵,也不外是死物。你看,你穷途末路的时候还不是要卖了它换一口饭吃?你真正看重的是和你娘的回忆,那么只要你不忘记那些回忆,有没有琴,又有什么要紧呢?”

  见少年不说话,抱着膝盖蹲在原地默默流泪,千秋无奈摇头,朝着人群外高声叫了阿汀一声。阿汀离开人群过来,千秋问少年:“你这琴原本计划几多钱卖掉的?我买了。”少年惊讶地抬起头来,脸上还带着泪痕:“可、可是琴已经坏了——”千秋朗朗一笑,一双悦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我要买的是寄托在这琴上的一颗赤子之心,莫说不值,我倒还怕阿堵物脏了这颗心呢!”

  说着,千秋从阿汀手里接过银囊,一边打开一边问少年:“一两银子可够?”少年连连摆手:“多了多了!娘子,五百文就够了!”千秋一看银囊里只剩下了十几文钱,突然想起刚刚买了许多工具,有些欠美意思地对少年说:“恐怕要劳烦小郎跟我们到蔽府走一趟了,某与朋友刚刚买了些工具,身上带的钱有些不够。”少年犹豫了一下,问:“不知娘子贵寓是?”

  旁边有路人认出了桑千秋,不等她回覆少年,就高声点破了她的身份:“小郎且放心去吧,这位是圣人亲封的英郡主,桑家二娘子,错不了的!”经他这么一说,千秋回京那一天有在路边围观过的人也认出了她,加之近几日千秋在京中风头正盛,一时间众人都兴奋地窃窃私议起来。

  “桑二娘子!”那异邦少年惊呼一声,原来有些迷茫的眼中突然迸发出了灼烁。少年扑跪在千秋脚下,伸手攥住了她的衣摆,“二娘子救我!”

  千秋一头雾水,但是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弯腰扶起他来,轻声道:“此处非谈话之所,你且随我来。”

  那一天,谁也没有想到,被千秋偶然救下的这个少年在未来竟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而那时的千秋也没有料到,她的一个小小善举,竟能左右了天下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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