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略微思忖,暗自颔首。
或许因为想到了一个好战略,并不觉此事难办的人这才把目光投向场中。
整块试武石漆黑深沉,将那个约莫七岁的孩子深深笼罩在莫名恐惧里。
她整个身形瘦小,现在正惊骇无措,而且穿得极为寒碜。这种明晃晃无视怠慢的态度,绝非一朝一夕所能积累。
可那又如何,到底不是他的孩子。若不是这位会投胎,选择从倾雪肚子里出来,她就是过得再怎样,也不会牵动他一丝心绪。
钦远微哂,掌尖轻动,越发怀疑这孩子可能并不是那个蠢弟弟的亲生骨血。她倒像凭空而化,然而怎么可能?
将掐来的诀全盘否认,他又再次起诀。这次面上倒没了那先前漫不经心的冷淡,反而聚起了十分认真。
像是为应证什么,在之后的时间里,他无论如何掐算,结果都如先前一般,不觉暗自称奇。
从命格上来看,这孩子竟与自己有过一场亲缘关系。只是这份亲缘在他本人执意自断尘心后便昏暗了,于是转移至新皇身上。
呵,还能挑选亲爹,真是活久见了。一瞬间,钦远只觉磊建三十多年平安无事的人生观轰然破碎。
都明白男女合合才气诞下新生命,可这孩子实际意义上竟然不需要爹。钦远大惊,差点没喊出一句妖孽。
但到底牵扯了自己喜欢之人的名声,在明白这孩子并不是自己侄女后,他那颗沉彻已久的心又微微跳动了起来。
这么说倾雪当年并没有负他,一切都只是个乌龙而已。只是究竟何物才气有如此能耐,让人上赶着自觉当起她的爹娘来。
钦远闭目欲寻个仔细,见无数宫殿参差缭绕于云海,一看便不是人间归宿。待欲走近细瞧时,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
一瞬间脑袋像被千万只马蹄踏过,叫他呆愣在就地好一段时间。灵魂不全,加之身份不明,一看便不是凡种,她究竟意欲作甚?
钦远想到曾经在一篇古书籍上看到的那段杂趣,其时只当是玩笑话,如今却觉得有点原理。
说是上古时期万界不分,有那么一批天生天长自然衍化之物,它们无拘无束,任性豁达。爱窜游于天外天,地外地,悠然闲适。
纵然到之后,众界分封,它们亦照旧众星辰小心翼翼守护在中间的瑰宝,修士称其为贵星。
据说贵星者,一生不追不逐,偶尔无聊便随缘下来见见世面罢。如此纯粹性子,又有无上之能,是以免不了受有心之人的一番追逐利用。
但终究下场甚是惨烈,是以不主张随意捕捉阻拦,触其霉头更是找死。书中最后一句话像是一种忠告,可甚少有人能够完整看到最后,基本上读至前三页就顶不住遐思要关上书籍,然后照着要领迫不及待跃跃欲试了。
钦远若不是自小看惯稀奇珍贵之物,品遍种种旁人无法想象的滋味,怕是也要陷了进去。但是对于一个无限山河说放就放,喜欢的人说忘就忘者,他脑回路自然差异于往人,说禁绝也是个大有来头的存在。
“尊上昨日托梦,便说此子特殊,今日一算,果真。”钦远决定帮那个可怜的天子一把,到底自己也算是出生帝王家中,今日便还了膏泽吧,还能一举两得。
“阁主莫要说笑,一个武脉都测不出魂动迹象的废物,哪里特殊?”年轻的帝王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孩子。他嫡系一脉竟然也出了测不出武脉的废物,而且这个废物连魂动都没沾上。
望着呆呆地盯着试武石猛瞧的小孩,他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激动地咳嗽了几声。
钦远深以为然,越发恻隐这座上的帝王。若是换他,说不定会命左右将这孩子敲晕在试武石前,装也要装出魂动来,试看在座的谁敢说个不字?
此界虽为凡尘,但好歹武功段式丰裕,体系也很健全,自然不缺那以武入道的大能在踏破虚空悟道之后留待有缘人的手札。
那试武石也是大能亲力所化,据传是激励子弟习武的热情,也是为测试根骨准备,使其少走弯路,坚持本初,于是便用一点亲力化了一整座试武山。
只是那山现如今愈长愈高,众人只好不停开采一些石块辗存各处。测试武脉为基础,一般七岁幼童便可一试,以在石上留痕为佳。
能留痕者一定有武脉无疑,但七岁小儿甚少能做到这步。于是便测踢打石头的时间,横竖每一个孩子下台一定是晕着的。时间上,以保持清醒时父老为佳。
虽然有孩子聪慧,本无武脉却做勉力支撑之象。但若额中没有一束光与石对应,那便算不得有武脉,支撑多久都是白瞎,因为试武石对普通人和不能习武纳气者没有兴趣。
如今,被试武石嫌弃的小人眼看着就要被侍卫拉走,她没有发烧,那石头也没有发光,知道真相的约莫就阁主一人了。
照他看来,这孩子能在世才算奇迹,究竟灵魂都不完整的,跟半死有什么区别?这试武石好歹也是检验正凡人的,自然不适用她。
“此子同辈亲情近淡似无,与皇家缘浅,若是强硬挽留,便会相互压制。”这句话即是字面意思,也通俗易懂,说得实在。
天子眼中怒意愈甚,情感自己没孩子是有原因的?于是望向小钦舟的眼神越发不善。蒋钦舟自然看见,只是这阁主究竟何意?没原理这也要算在无辜儿童身上,真当她心善了不是?
可惜,她还真是无能为力。在给了小钦舟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后,她将视线放得更远,暂时不想理会这帮闹心的家伙。
“若是削为庶人,由我执为代教,倒可安享一世荣华,而圣上不日便可再为人父。”这孩子与帝王家本就八字不合,也不知是哪个同道中人搞出来的幺蛾子,也不怕坏了修为?
钦远顿了一顿,就等上方之人的回覆了。果不其然,圣上大手一挥,直接爽快地允许,更是在临行前勉励了几句,什么以后要随着阁主多学本事云云不行顽劣等等。
事情处置惩罚起来很简朴,这孩子尚未赐姓,也未分封。在把字也弄丢之后,便连工具都没收拾就随着钦天监的阁主走了。
她走后,没人在意,究竟是一个连魂动都不能办到的废物,况且这废物还故障了皇家子嗣的繁衍。
若是有谁依然惦念着她,可能就是那个求人将她送出去的母亲了。嗯,可能另有那些依然不能成为母亲的后宫女人。
帝心大悦,因为自从她前脚走出宫门之外,后宫报喜之声便不停断。
短短十几来天就有无数妃子声称有喜,皇后更是在数月以后诞下嫡子。随后整个后宫便像角逐下饺子一般,婴儿那是扎堆出生,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