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当前的处境,蒋钦舟信誓旦旦,决心要去做些什么。
可是,跟在小娃儿身旁这么久,她算是也意识到了自己始终离不开当事人视线之外的这么一个设定。
如同两人之间牵连着一道无形的丝线,一方是生,一方是死。只有生的那一方在极端虚弱以后,灵魂状态的那一刚刚有可能醒来,主持局面。
夜幕初沉,上方繁星遮盖起人间的缕缕幽光。咋一看去,有如萤火般不甚细碎。远处,那高耸入云的占星阁上,现在灯火通明。
自那一日有星云复生后,钦天鉴的术士俱是神情警戒,每个日夜都有专人在其盘守。
他们万分戒备,如临大敌。就怕那新生星云所守护的工具一个兴致所起,将自己在天上平安无事的帝王星给拽下来取而代之。
只不外,那星云围绕的正主似乎并没有问鼎山河的意图。它甚至连动也不想动,只在一个位置不甚明确的地方安然轻易。
总之,自那一日复生,就再也没有激起任何消息来。这对期待它燥点什么事情的人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攻击,因为这个星云的降生,原来就来历不明。
换一句话来说,即是用秘法今后外时空悄悄偷取来的。废了那么大劲请来的大神,如今却被见告不愿去淌任何浑水,那人自然不愿。
于是宁肯拼了老命,顶着六神无主的可能,也一定要多多刺激那位问鼎天下的决心。
今夜,照例有方士前来检察那星云有无变化。他的眼神中透着狂热与追崇,几多年了,几多年没有生出这般壮观华美的星云,也不枉他费尽心思将其引来。
可如今它怎么能够依然如此淡定?果真能称一声贵星者都是定力特殊之辈么?又是一夜没什么进展的结构。眼见黎明将至,寒月归隐,那人强忍怒意,拂衣离去。
小娃娃依旧过着她那水深火热的日子,蒋钦舟看得无趣,但也没之奈何。只好整日就着她的视线,将那些沿途未曾引人关注的景色揽收于心。
这是一个想必所有设施齐全,泯灭无数财力物力所制作出来的宫院,而她所待着的位置应该是后方。
因为,宫妃的庭院,向来不缺花花卉草,也不缺侍弄花花卉草的宫人。
凭据她上辈子看电视剧以及其他史书资料来看,这个世界绝对不是她印象中尽力排查的任何一个朝代。
这个世界品级之森严,绝对堪称失常级别,单从一个天子的后院就能窥见其中一二。
如果皇后没有身育孩子,那么后宫任何一个妃子若不小心诞下婴儿的话,一定会受到最严厉的惩处。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最严厉的惩处无疑是取那新生婴儿的性命。可也有特例,那位小钦舟的生母家世显赫,新皇权力暂未收拢。于是两方对此只能各退一步,颜氏喝了哑药,孩子归给皇后领养。
局势十分不妙,因为是挤在权臣与天子的夹缝中在世,她的身世就决定了会惹得帝王不兴奋。
对他来说,不按祖制出生的孩子,是不行能获得先主的呵护。这背德下的产物,兴许活不外成年那天。
天子如此一想,索性迁就了皇后提出来的建议,只赐了她的名却没有给其姓。因为他总认为,这孩子必须活不外成年。
圣上一言即是天旨,皇后见其对她没什么情感,于是越发肆无忌惮。以至于蒋钦舟总能时时从那躯壳中醒来,为她挡邪避灾。
大庭院向来不缺捧高踩低的奴才,见主子不喜,那便会怠慢行事,不随着继续磋磨已经算是有些良知。
这天,刚下午学,皇后以考较学业为由进行刁难。天分平庸的小钦舟自然答不上来,于是关进了皇后亲自为其设置的小禅房闭门思已往了。
禅房幽冷,再加上所燃熏香甚异,那娃娃粒米未沾地又待过一夜,纵然身子再好,也蒙受不住一而再三的磋磨,于是坚决病倒。
蒋钦舟只觉身上揣了十七八个火球,脑子被烧得迷迷糊糊,只依稀听得两人说话声。原来她病重的消息不甚走漏,天子没有措施搪塞已往,只能前来看望一眼。
到底是他的孩子,天子曾经也是给逾期待的。可这孩子过于蠢笨,如今年龄六岁依然不会呼父唤母,课业也是惨不忍睹,总之印象极差。
难为这天子有心了,竟是单独为刺激她前来。也不知道是否是在前殿憋了一肚子气,跑她这里来撒野,蒋钦舟忍不住推测着,脑子里照旧一团懵。
按他的话来说:“我周室孩子是为天下王者,能行任何事唯独不能平庸,况且蠢笨?”
平庸,蠢笨。生于皇室,这无疑被盖上了无能的戳章,绝了夺鼎山河的资格。所以,当这话被传开以后,小钦舟绝对不死也会掉层皮。
唉,这孩子有点倒霉,与她曾经何其相似。蒋钦舟任自己陷在迷迷糊糊中,神思明显游离于躯体之外。
印象里一直有一位穿着素色衣裳的女子,她总是默默潜藏在高墙深柱背后,不时探身世影,爱怜地望着慌忙走过的孩子,直到很远。“母亲!”蒋钦舟心中一软,脱口而出的称谓低不行闻,却叫侍立在一旁的宫女,肩头一震...
钦元了悟地看着上方那无动于衷的星云突然徐徐动了一动,不慎露出维护在其中的贵星模样。
虽然只一闪而过,但那份能与太阳争辉的耀亮,足够叫他淡定不能。
“哈哈,原来你也是个有心的,我当你是无欲无求的木头人呢。原来你也会意痛,哈哈,好!好!”那人抚掌大乐。
半晌,他掩着髯毛望天长叹道:“你照旧不愿意归整吗?为什么,这天下明明就是...”
“师叔在说什么?”
“!”
“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就跑来了,差点没吓死师叔我!”钦元赶忙顺了顺胸膛的戾气,颇有些诉苦地开口道。
“我观师叔隐约有走火入魔之倾向,是以不假思索用了清音诀,还望师叔原谅小侄冒失。”钦远面容清俊,再加面上挂着暖和的笑意,一点也不需要伪装窘迫。
上位者的气息在他周围萦绕,无端把那位伛偻着腰的老者衬得猥琐瑟缩。似乎他说出口的任何一句话,皆是正义。
老者眼中闪过忌惮,于是哈哈一笑冒充不在意地开口说道:“没事没事,究竟体贴则乱。只是你这么晚要出门是去哪?”
“有旧友托我一叙,未免他人久候,小侄这就先行一步了。”钦远陪罪之后,带着他也说不清楚的杂绪,飘然离去。
“哼,还旧友一叙,我呸!八成是会哪个小情人去了!”
“仗着身份,长得悦目,恬不知耻!”钦元默默腹诽,面上一派风轻云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