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找到莫大人了。”侍卫低头向仰辛陈诉。
“在哪儿?他情况如何?”仰辛瞬间站起身来,话语里带了些急切。
“在素雪园,陛下……”侍卫支支吾吾,不敢多言。
直到仰辛亲眼看到。
那人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层白布。
仰辛突然有些冷。
他走上前,撩起白布的一角,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上满是血污,他抬手想轻轻地碰一下。
“陛下,莫大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去了。”见他要触碰他,侍卫低低地提醒道。
岂料这句话触到了仰辛的逆鳞,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暗,堆着侍卫厉声道:“住口!堂堂申山国师的生死也是你能妄言的吗?!”
他脸色有些可怕,额上青筋迸起。
侍卫颤颤巍巍地说道:“属下活该。”
仰辛平复了一下呼吸,语气森冷:
“都给孤滚出去。”
侍卫走后,仰辛揭开莫微生身上的白布,看着他青白的脸,轻声道:“你认真是爱她啊。行军打仗都要将她带在身边,生怕孤会对她动手。”
他摩挲着他的脸,手指徐徐下滑,手下用力狠狠掐紧他的脖颈,凑近他了无生气的脸似乎胜利者一般说道:“可是,你死了,另有谁会掩护她呢?”
仰辛像是想起了什么兴奋的事情,面上浮起怪异的兴奋。
他死盯着莫微生的脸,像要将他的脸盯出个窟窿来。但眼前的男人没有任何回应,究竟,现在的他只是具尸体。
仰辛骤然暴怒,他将莫微生狠狠地摔在地上,一脚踩在他的背上,咬牙切齿地说道:
“北陈国破的那天,若不是孤救了你,你早就和你家里人一样命丧黄泉!孤将你带回王宫,悉心教导你,想你有朝一日能成为孤的左膀右臂!”
他情绪不太稳定,顿了一会儿刚刚喘着气道:“可你……可你竟然叛逆了孤,爱上了那个灾星!孤那么器重你……你却一味地护着那个贱人!”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不甘,几分悲凉。
走出院子后,他低声嘱咐了侍卫一句:“好生守着这里,待会儿孤会派人来接走他。”
另一边,纪梁终于从昏厥中醒了过来。
他揉揉酸痛的脑袋,感受喉咙处依然有一股窒息感。
真是太奇怪了。明明差一点就能碰到仰梧了,突然就有一股怪力袭击了他,而仰梧也被那阵“狂风”吞噬了。
不外,那真的只是风吗?
纪梁想起自己的家乡,是一个笃信神灵的村子。
当年他出生时村里蝗灾肆虐,庄稼颗粒无收。所以他也被村民视为“灾星”,是不祥之兆。
母亲被逼死,父亲历尽艰辛的抚育他,为避开村里人的闲言碎语,不得不将他送上山门学艺。
直到十四岁的那年,父亲将他接回,然而灾害再次降临。
恼怒的村民找到他和他父亲,要将他赶出去,无论父亲如何恳求他们都不松口半分。
厥后他们威胁父亲如果不将他赶走的话就要打死他,以此平息神明怒火。
父亲绝望了。眼睁睁看着那群面目狰狞的人将他痛打一顿后扔出了村子,也不知扔到了哪个旮旯里。
再厥后,就遇到那个女孩了。
她救了他,将他举荐给莫微生,又把他带去了申山王宫。
在宫里他听说了许多听说,包罗遗玉公主的事情。
厥后他对她有了一些特殊的情感,或许是同病相怜吧。被无端憎恨,受尽冷眼。
“臭小子,快起来!别躺在地上装死!”
有人狠狠地踢了他两脚,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有些不悦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眼神,想要把他活吞了一样。
他扶着头起身,看了看周围,光线很暗,地面湿润,前面是极重的铁门,这是……大牢。
牢里除了面前的男人以外,他的旁边还坐着一小我私家。
……孟云岚。
喉咙干哑,说不出话来。他只能干看着他。
孟云岚起身,在他面前蹲下。
“从申山到梁国,你昏厥了整整十天。”
他慢条斯理地调整了一下衣袖,复又对他说道:“这十天里,我变着法的给你灌药,才保住你一条性命。”
他抬起纪梁的脸,缓慢说道:“你说,你该如何酬金我呢?好比说,告诉我,莫微生在哪里。”
纪梁瞪了他一眼,讥笑道:“若将军不滥杀无辜,又何须费这份心!”
他眼里讥笑之意太过明显,孟云岚轻轻地蹙了一下眉。
旁边那个似乎是狱卒的人倒是跳了起来,过来一脚踢在他胸口,呵叱道:“斗胆!一个俘虏也敢这样跟将军说话!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末了又颔首哈腰地对孟云岚道:“孟大人,您将此人交给我,我来处置他,保准让他乖乖听话!”
孟云岚睨了他一眼,冷声说道:“不必。照顾好他,其他事情你不用管。”
那狱卒愣了一愣,忙不迭所在头,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孟云岚走了,狱卒也关上门出去了。
纪梁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狠狠朝那狱卒的背影啐了一口,“呸!驴蒙虎皮!”
然后他便倚在墙边,调息内力。
“莫大人,平河……郡主,公主殿下……”他闭上眼,眉间都是痛苦之色。
“平河……我的,阿妤啊……”
纪梁喃喃呓语着,想到那人坠入河中下落不明,心中便一抽一抽的痛着。
难道现在只能坐以待毙了吗?纪梁被种种情绪侵扰,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而已,走一步看一步吧。”
棋盘再次被打乱,各国都忧心忡忡,各怀心思。
涂山王照旧一如既往地待在重明殿里,面前摆着香炉,案上放着一卷卷道经。
无事的时候他最喜来重明殿焚香悟道,见性明心。捧一卷大道经书,在心中绘出这飘渺的天地。
他敏感地察觉到外面有人的气息,但迟迟不敢进来。
他笑了一下,他在重明殿时最不喜有人打扰,难怪那人一直在外彷徨。
裴少卿索性放下书,推开门走了出去。
“何事?”
面前的小童有些张皇的说道:“陛下,不……欠好了!九穗禾不见了!”
他心下一沉。
也顾不得摆驾了,直接去了放置九穗禾之处——国品库。
国品库外戒备如此森严,是谁那么大的胆子竟然能盗走九穗禾?
事情徐徐偏离了轨道,裴少卿也无法再像往日那般淡定,某些事……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
国品库外的守卫见他到来,便全都跪在他面前请求责罚。
裴少卿顿住脚步,眼底隐隐带了杀意。
他转头扫过地上众人,淡淡说道:“此事若走漏风声,你们全都得死。”
地上的人打了个寒颤,这风轻云淡的背后,是无尽的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