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也曾同徐令杰称兄道弟,但到底相识不外几天,沈棠对那人丝毫没有了解,一腔激动出了府衙后也不知该往那边去,一时愣在了辽阔长街上,头一次有了茫然无措之觉。
若小酒真是被徐令杰捉到带走,如今眼看已经两天,小酒现在怎么样了?徐令杰他……那人心思诡谲,他发现小酒假扮男子之事了吗?
若被他发现……
日头虽已偏西,势头依然分绝不减,沈棠却硬生生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骤然发现一直带在身边的小厮竟是女儿身,平常时候他早该处置惩罚清了这段关系,可偏小酒失踪,他惊惧忧心之下竟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将小酒安宁静全带回来。
几十里外,一身脏乱的小孩突然停住步子,抬头远远看向南方天际,但很快她又收回视线,急遽朝着前面山洞跑已往。
“咕咕……哗啦——”
一群野雀被惊飞起来,打破了寂静夜色,沈棠又往前奔了一段,直到听见前头“哗哗”流水声,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又回到了之前落脚的山洞四周。
他并不知徐令杰会往什么地方跑,出城门的时候多探询了一句,没想到竟真问出了徐令杰的行踪。
这人跑的早,那时守卫还没获得要抓人的命令,但据人所说,徐令杰出城时单人单骑,马车都没用,明显也没有带人一起的可能。
之前那点侥幸的念头再次冒出头来,也正因此,沈棠才会一路奔袭重回到了这里。
照小酒对他的依赖水平,万一真的只是走散而不是被捉走,一定会在山洞四周等着他转头的,总归没有头绪,他也只能抱着这份“万一”的奢望了。
借着皎洁月色,他很快看到上次栖身的洞口前那几块用作掩饰的石头,他凝息屏气走到近前,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洞中没有丝毫声音。
别说烧柴“噼啪”的消息,就连活物的呼吸声都没有。
绷着的心弦猛然松下来,就算一开始就告诉自己只是抱着“万一”的心态来瞧瞧,但失望总是难免。
唯一的偏向再次断掉,沈棠怔愣愣在原处站了半晌,照旧进了山洞。
现下就算他不吃不睡对找到小酒也没有丝毫用处,不如养足精神,省的真有消息的时候有心无力。
外头另有月色映着,进了山洞后便暗了下来,沈棠摸出火折子,想着洞内另有先前他找来的干柴,倒是不用再费劲了。
“呼”一声轻响,如豆的火光渐亮起来,驱散了整个山洞中的黑暗。
下一刻,沈棠瞳孔猛然一缩,抬手间袖箭已经直直射了出去。
——先前胡乱堆着干柴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倚了一小我私家,而就算他只露出半个侧脸,找了他许久的沈棠也认了出来,那人正是徐令杰!
刚刚惊乱间他一发袖箭直射出去,扣动扳机的瞬间才猛然发现差池劲,脱手时角度稍偏,但也无济于事。
如今那箭尖入肉只有“噗”一声闷响,沈棠也更确定了刚刚一瞬脑中闪过的念头,上前两步探手摸上人的脖颈,果真,徐令杰已经死硬了。
也正因此,他进来之前才没听到任何消息。
而刚刚沈棠没有第一眼看出来,却是因为这人死的蹊跷,除了刚刚插在咽下的袖箭,他身上险些没什么伤口,面上也看不出痛苦,斜倚着柴堆的样子更像是还沉甜睡着。
但就算他原来是装死,被那袖箭补了一下,现在也死的透透的了。
沈棠细细翻过徐令杰全身,可惜除一叠银票之外并无他物,倒是他耳后挨着发际的地方有个小小的玄色刺青。
那刺青像是一个写歪了的“十”字,本就只有豆大,地方又隐蔽,若不是他这么一寸寸检察可能就给漏已往了。
徐令杰身上没了有价值的线索,沈棠才起身审察了眼洞中,就见不远处就是已经熄灭的火堆,旁边扔着两根长直的细棍,应该是徐令杰用来烤炙食物的。
其余空无一物,基础看不出另有另一小我私家存在的痕迹。
所以小酒……是真的没与徐令杰在一处么?
再次环视一眼整个山洞,沈棠总觉有哪里差池,可徐令杰之死着实令人心惊,他到了也没想出什么工具来,只能熄了火合衣靠在山洞最靠外的地方浅浅睡下。
到底是与死人同处一室,又惦念着不知所踪的小酒,沈棠这一觉睡的极浅,外头稍有消息他便醒了过来。
而许是昨晚入睡前也一直惦念着,睁眼的瞬间他终于想起来到底哪里差池——前日他在这里给小酒换药裹伤,剖出来的箭头就扔在地上,及至发现小酒不见了他慌忙离开,披在身上的外袍也扔在了山洞里,可昨日山洞中空空荡荡,那些工具显然是被人带走了!
那些工具别人定看不上眼,只有一小我私家……只有一小我私家会把他那件染了血粘了灰的袍子带走……
“喀。”
踩断干树枝的轻响声让沈棠稍稍拉回神,听外头极重的脚步声,应该只是两个普通人。
这念头未落,就听一道还带着童稚的声音响起来:“二哥等等我!你这么早起来,哪会有买家啊?”
另一道声音响起来:“不懂了吧?这珠子一看就是好工具,想多换点钱就获得镇上甚至到城里去,等咱们走到就得中午了!”
“那咱也可以等吃过早饭搭杨叔的牛车嘛!”
“傻吧你!这种工具不快点脱手,万一那小子发现了回来追讨咋办?”
童声恍然:“原来如此!二哥你脑子真好使!”顿了下又好奇地央求,“再给我看一眼吧,昨晚太黑了,我都没看清。”
“不行!”
“就看看嘛,求求你了二哥……”
童声好话说尽,那“二哥”终于松了口,这会儿两人已经走到了洞外不远处,从沈棠所在的地方看出去,能见是两个瘦巴巴的半大孩子。
太阳初升,光线照在稍大些的孩子拿着的工具上,反出一点温润的光,刺进了沈棠眼中。